沈初九昂首,閉眼就準備承下這一巴掌!
方才那話出口她就後悔了。
也是被這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刺激到了,這才展露了鋒芒落錯了一子!
可等了半晌,沈宏遠揚起的手卻愣是停在空中沒落下。
「祁王到~!」
一聲上報,竹轎停在了門口,轎上的人淡淡的掃了一眼屋里的人。
「打啊,繼續。」
涼薄的聲音,輕若浮雲。
沈初九微微一訝。
這別扭男人終歸還是來了!
沈宏遠臉上則是震驚萬分!
傳聞祁王自戰場受傷歸來,就從未出過王府。哪怕前面娶了五位王妃,也不曾跟著回門。
他怎的就到沈家來了?
不由得看一眼沈初九,沈初九向著王爺行了一內眷之禮。
而祁王……眼皮都沒抬一下。
回神,沈宏遠當即帶領家眷一齊向祁王行禮︰「祁王駕到,有失遠迎!」
對這岳丈,容淵止依舊沒什麼好臉色,讓人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過來看看而已,你們繼續!」
繼續?
怎麼繼續?
當著祁王的面兒,給她媳婦掄巴掌?
這事要是做了,還不得掀起朝野震動!
當下擠出幾分笑容︰「倒是讓殿下見笑了,我這小女初為人婦,適才與她叮囑要好生照顧殿下,遵婦道之禮。」
容淵止揮了揮手,似乎再懶得說一句。
沈初九︰「爹爹,方才所論之事,要不,請王爺定奪一番?」
定奪……
沈宏遠惡狠狠地瞪了沈初九一眼,卻又顧及到容淵止在,很快又收起凶惡表情。
略一沉思,揮手︰「拿筆墨紙硯來!」
今日這事若是不遂了這嫡女的願,只怕要鬧將起來。
鋪紙蘸墨,沈宏遠揮揮灑灑,寫的什麼看不清,但唯獨那兩個大字——休書,被沈初九看了個清楚。
寫完,沈宏遠將筆丟在桌上︰「此事就此作罷,從此沐家玉枝,再無瓜葛!」
說這話,沈宏遠壓足了自己脾氣!
沈初九拿起休書吹干墨,折好塞進袖中,恭恭敬敬行一禮︰「初九替沐玉枝謝過爹爹。」
——
出了沈家,容淵止不由得瞥了一眼沈初九。
這女子滿是笑意的攙扶著沈沐氏,歡喜的不行。
他一時興起跟來沈府,哪料不曾抓住沈初九與太子暗探傳遞情報,卻撞見她逼迫沈將軍休了自己親娘的一出好戲!
有趣兒!
「拿一百兩銀子來!」
沈初九一句話又讓容淵止怔住。
「嗯?」
「或者給我娘在京中尋塊鋪面,帶後院的!」
容淵止又愣了一下。
這女人,竟敢和他如此說話!
沈初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娘縱是被休,也是你長輩。若是叫人瞧見祁王妃生母淪落街頭沿街行乞,你這祁王面色也須不好看!」
此話倒是在理。
但……
「你為何不出錢?」
「我沒有錢!」
沈初九昂首,理所當然!
容淵止有些想笑,窮還成你驕傲的理由了?
略一沉思,揮手︰「燦陽。」
「主子?」
「此事,交由你來辦!」
「是,主子!」
說完,容淵止差人將自己抬上馬車,就這般差人走了!
這混蛋男人!
沈初九咬了咬牙,瞪了一眼遠去的車子,這才轉頭對著沈沐氏一笑︰「娘,讓他先帶你去客棧吧!」
「這……這怎麼使得?」
沐玉枝一時之間,萬般感慨。
既為女兒喜,又為女兒憂。
這祁王看著雖是冷淡,卻不像傳聞中那般無情。
燦陽︰「夫人請上車!」
王妃的命令,他倒也不好忤逆。
使個眼色給弟兄,意思是盯好王妃。
這一切盡被沈初九看在眼里,輕哼一聲倒也沒說什麼。
……
回了祁王府,換了一身便裝的沈初九便去了容淵止的書房。
屋內,容淵止手持書卷品讀,見她進來,依舊保持著萬年冰雕的模樣。
看著眼前這一臉冷漠的擰巴男人,沈初九便一嘆氣。
久病而郁,他倒也是個可憐人。
這般想著,走過去行一萬福禮,蹲下shen來替他卷起褲腿施針。
畢了,沈初九道︰「那個……今天謝謝你了,我那母親……」
頓了頓,卻又沒再言語,伸手替容淵止拿捏起腿來。
她不是一個善于言謝的人,便借此想替這傲嬌男人減輕一些腿疾的疼痛。
容淵止卻是一愣。
這般按摩,可是前幾天從未有過。
難不成到了換治療方法的時候?
微一垂眸,卻看到沈初九唇角那抹淺淺的微笑。
容淵止心中頓時明了。
這女子,想來是在謝他那一百兩銀子!
一念至此,便起了作弄的心思,冷著臉呵斥道︰「換個地方。」
沈初九手一頓。
不由得抬頭。
你特麼……幾個意思?
那姿態,高高在上,頤指氣使,把她這好心當成驢肝肺嗎!
一念起,沈初九頓時停手,起身︰
「此乃醫家通絡活血之術,王爺若是缺捶腿的丫鬟,叫下人來就是了。」
「丫鬟粗手笨腳,沒得王妃手法嫻熟,繼續。」
繼續?
繼續你大爺!
沈初九帶了幾分笑容,柔聲道︰「初九也願伺候王爺,只是若按多了,恐傷了肌理。今天的醫治到此結束了!」
容淵止︰「……」
沉默了有一秒,這才瞪了沈初九一眼︰「滾!」
剛好的心情,又被這女子給壞了!
沈初九淺淺一笑,福了福身子︰「那初九就先告退了。」
說完,轉身離開了書房。
容淵止輕哼一聲,再揚了揚手里的書卷。
可這一次,無論如何卻都靜不下心來。
那帶笑的眼楮靈動如狐,似烙在了容淵止的腦海里,許久不見散去。
可是轉瞬,又像意識到了什麼。
那笑僵在了臉上,容淵止眸色一沉。
不過一卑賤庶女罷了!
不能動心。
更何況,她這身份,漏洞百出!
想她一身醫術,說幼年時偶遇隱士?
簡直可笑!
今日大鬧沈府,是否是作秀?
沈家和太子一黨,明面針鋒相對,背地里卻同成一氣。
太子忌憚他善戰,沈宏遠更是對他手上僅剩的兵權虎視眈眈。
現今入府這女子,看似良善卻滿眼算計……
他們之間必然有聯系!
容淵止深吸了口氣。
想他最後一次征戰沙場,戰事如火如荼,原本的行蹤隱秘的探子卻被一個個的挑了出來,他身為天啟戰神,更是被死士暗算,癱了雙腿。
他一廢,天啟險些淪落!
定是有人通敵賣國。
會是誰?
這麼長時間的調查,名單上的人被一一排除,幕後之人,隱藏極深!
一切都還沒有眉目,他絕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情,擾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