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水火正相克

少時驚鴻,姝雲遺留,卷霞彌漫,幽念陷山中。

橫輒淒婉,墮譎浮生,空詡疑雲,唯獨善其中。

光陰無情,蹉跎中難贏,在青澀中綻放,成就一場無人訴說的衷腸。

夜風習習,繁星凋零,華清宮有永遠的春,桃花鋪天蓋地,每一片都搖曳著情真。長窗邊倚著一個消瘦的倩影,她有漆黑的長發,月華之下,充滿了光澤,她的美目晶瑩透亮,仿佛一低頭便會落下珍珠,

薄紗披在她瀅瀅的肩頭,膚若凝脂,唇淡而飽滿,鼻小巧而挺立。她只要輕輕蹙眉,便惹得窗外的桃花樹一陣顫栗,似乎見不得美人傷心,紛紛落下唯美的桃花來,她美得驚心動魄,像極了易碎的珠玉。

華清宮距離朱雀之天有些距離,卿月的思念愈發難以克制,她現在是名正言順的火神夫人了,本該嘗盡喜悅,怎麼就一個人孤零零傷感起來了?

此刻,她的新郎正在飽受著痛苦的摧殘。

漫天烏雲黑壓壓,月亮也險些被完全遮蓋,卿月的眼眶紅起來,四下無人的夜,她輕輕抽泣,唯有桃花與伴。

淺淺的桃花隨風飛舞,落在卿月的發梢,她不禁想起,她還是重黎的徒兒時,那些模不著頭緒的情緒,以及沒來由的任性與脾氣。卿月想起重黎對她隱忍的克制與無盡的包容,一邊嚴厲一邊教她成長,霎時,他們的點點滴滴如過眼雲煙。

從前有多麼驕傲,如今便有多麼狼狽。

從卿月被接到九重天,從她還是一個低微的小小精靈,到成為祝融神尊唯一的徒兒,再到與他喜結連理,一切看起來都那麼順理成章。

可如今,轉瞬即逝的,是始料未及的命運弄人。

卿月長嘆,她捫心自問,自己究竟哪里做錯了,愛神不眷顧他們嗎?

可轉念一想,她自己便是掌管姻緣的月神啊,此時卻連自己的姻緣都無法守候,看來姻緣線這種東西都是假的。

卿月淒慘一笑,縱然他與重黎之間的眉眼再深情,也不敵歲月的洗禮,這是最膚淺的懲罰,還不如陰陽相隔來的痛快。

月有花兮,花有念,所念之人,不可見。

抬頭望月間,卿月想起了嫦娥,她低聲呢喃道︰「娘親,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是不是我就應該老老實實待在昆侖。」

來到九重天,是她高攀了,她本就不該與這些上神們有所牽連。

卿月越想越低落,將一切的錯全怪到了自己身上,或許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不去想重黎。

從前想他,即便不能表明心跡,但至少可以偷偷藏在心里,現今是連想都想不得了,她的思念,會害死重黎。

卿月的情緒堵在胸口,她放聲抽泣,桃花隨風落在她的臉頰,惹人憐惜的她,連桃花也于心不忍,不願離開她的臉,似乎在為她拭去淚珠。

長夜漫漫,晝夜更迭,以後的每一個時刻對卿月來說都宛若地獄,天地間最遠的距離,是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相愛。

……

回到青龍之天,禹玄見白華仍然酣睡著,大約是被白日的歡喜沖昏了頭,胡吃海喝一頓後,便呼呼大睡起來,婚服都懶得換。

禹玄輕手輕腳,坐在白華的床邊,見證了重黎與卿月之間的愛而不得後,他更加珍惜與白華的惺惺相惜。禹玄抬手撫模白華吹彈可破的臉蛋,白里透著粉紅,她呀,還喝了些桃花釀,調皮得很,禹玄看著她的眼注滿了溫柔,終于,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小白兔了。

似乎覺得還不夠,禹玄又俯身印在白華頭上一個吻,他彎起嘴角,笑的宛若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水神大了兔兒神整整九萬歲,該不會被說成老牛吃女敕草吧。

禹玄彈了彈白華的腦殼,惹得她嘟了嘟嘴,緊接著翻了個身,他嗤笑,風動情動,每一個動作都是他愛她的模樣。

就這樣看了白華片刻,禹玄忽覺尚有一件重要的事等著他,為小兔子蓋好被褥後,他退出了房門。

正值定昏,禹玄急匆匆趕到白虎之天,風神的住處,白虎宮。

七宮主位的天權宮燭火通亮,風神徹夜難眠,卜卦算天,曉測陰陽。

重黎與卿月之事,事發蹊蹺,在待宵的心中,已經有了似淺似深的來源。入宮後,禹玄見待宵一臉深沉,正注視著八卦輪盤,若有所思,禹玄道︰「如何?算得怎樣?」

「前些時日,我算了一卦,正中下懷,是為水火相克的緣故。」待宵依舊望著輪盤,解釋著。

禹玄不懂,他也湊上前去,看著黑白八卦,指針停在「離」的方位,代表南方,象征著熊熊燃燒的烈火。

待宵又道︰「若單指火也就罷了,那日指針又指向「坎」,取象為水,卦德表陷,引申為險,水火不容,水火相克。」

「你的意思是,下蠱那人修水系法術?」

待宵默默嘆了口氣,心想禹玄平日里好歹也跟月神走的很近,怎麼連其的真身是個水精靈也不知道。

待宵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被這樣的目光掃視了一圈,禹玄猛然清醒,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懊惱道︰「哎,原來是卿月啊,我怎麼忘了,她是個水精靈呢!」禹玄這才恍然大悟,所謂的水火相克,正指向重黎與卿月,即現在的局面。

水火不容,又被下了三善念這般禁術,愛而不得便愈發極致,痛苦也源源不斷,原來,卿月的愛才是殺手 。

待宵眉頭緊鎖,他心中已經十有八九,修煉三善念的條件非女子不可,又是極陰體質的女子,放眼整個九重天,莫過于她了。

半晌,禹玄思考後,說︰「既然輪盤早就預示了,為何不阻止?」

阻止?如何阻止?誰能想到是那三善念這般禁術,連知曉者都屈指可數。

待宵斷言︰「誰能想到,下蠱之人是九重天的公主呢。」明明那孩子,前些時日剛剛經歷了失身的痛苦,那樣楚楚可憐又嬌弱的女子,竟會下如此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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