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永遠不相見

三界之中流傳著一門禁術,自上古時期便有這樣的傳說,得禁術者得天下。禁術名曰三善念,也叫失魂曲,是誰研究的尚不知,聞人只曉得令其喪膽,是極可怕的存在。不僅因為這蠱無解,重要的是,它可以放大人心的,中蠱之人便像著了魔一般,成為一個沒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若將蠱發揮極致,更能抑制世間一切生命體的七情六欲,比抽筋斷骨還痛苦的來源,是感情,是愛。

據說,若是用在相愛的男女身上,兩人便愛而不得,一方有多愛,一方便有多痛苦,不分晝夜,不分時刻,痛苦生生不息。

桃花仙人算盡了姻緣,是有點學識在身上的,這種逆天的禁術,他一眼便看出來了。證婚時,重黎便出現了微小的異樣,在場的眾仙皆沉浸在喜悅之中,根本沒人注意新郎出了問題。

桃花仙人回憶起來,那時他剛想說,便對上了重黎深沉的目光,他一下便明白。

重黎已經瞧出了端倪,卻還是堅持完成了婚禮,因為他愛極了眼前這個女孩。

卿月一下跪在地上,帶著哭腔懇求道︰「陛下,求求您,無論如何,救救重黎!」她從未像這一刻一般發慌,桃花仙的解釋她听得稀里糊涂,禁術她不懂,只肯定了一點,那就是只要她還愛著重黎,重黎的痛苦便永無止境。

桃花仙人嘆氣,搖了搖頭,無解便是無解,藥石無醫。

卿月看著幾人不說話,她的心仿佛沉入了深淵,這種懲罰,比殺了她還難受。

等等……殺了她?卿月呢喃道︰「是不是我死了,重黎便不再痛?」說罷,抬起手便要自斷元靈。

「不可!」桃花仙人猛然呵斥。

禹玄眼疾手快,抓住了卿月的胳膊,勸到︰「冷靜。」

桃花仙人娓娓道來︰「這也是三善念為何會成為禁術的原因,若你死了,另一方體內的蠱便會吃了他的靈魂,乃至魂飛魄散,連輪回也沒有。」

禹玄听了倒吸一口涼氣,他恨得咬牙切齒,說︰「這分明是要至他們倆與死地,究竟是誰干的!」

若早知道真凶,便也不會在此束手無策了。

適才,天帝曾觀看了婚禮現場的水晶球,發現重黎與卿月身邊並無可疑人接近,當真是無從下手。

卿月眼神空洞,看來是傷心到了極點,她的大腦同樣渾濁,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與重黎之間,會隔著怎麼也無法跨越的萬水千山。

唯一的法子,便是在漫長的光陰中消磨殆盡這份感情,互不相見,互不想念,慢慢忘記彼此,永遠不相往來。

卿月垂眸,眼淚一滴一滴的落,禹玄好心將她扶起,她的身子輕,像一塊棉花。

白華這會兒估計還在睡懶覺,她若知曉小主人這般模樣,估計也心碎了。

神仙的生命太漫長了,凡人蹉跎數十載光陰也就罷了,可對他們來說,是千千萬萬個不得安眠的日夜,一邊擁有一邊失去。這份感情太炙熱了,不論是對重黎還是卿月,都是永生的浩劫。

禹玄似乎能夠感同身受,他根本不敢想,與白華之間遭受這般情蠱會怎樣,一邊慶幸命運眷顧,一邊又為重黎卿月擔憂。

他們是神仙啊,神仙的命運哪一個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神無所不能,上天入地,說來卻諷刺,連一份最簡單的感情也無法守護。

他們都是旁觀者,並不能介入重黎與卿月的痛苦之中。

外頭的細雨一直下,幾人商討無果,桃花仙拍了拍卿月的肩,他最看不得小姑娘心傷,何況是這麼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女圭女圭。

桃花仙豪言道︰「你也不必太難過,待老夫我回去好好研究,說不定還有法子。」其實這話有幾分真假,禹玄與天帝都明白。

桃花仙接著道︰「那下蠱之人也不會好過,使用遭天譴的禁術,他付出的是永遠的代價。」

桃花仙離開後,昊天轉頭沖禹玄說︰「這雨下了一天了,該停了。」

水神掌管風雨,火神管理晴空陽,即便禹玄停了九重天的雨,他也無法阻止人間的暴雨。

從重黎開始痛苦的那一刻,人間便接二連三下起了瓢潑大雨,他沒有能力更迭氣候,更無法升起烈陽。

禹玄無奈︰「我也想啊,但行使晴空的權利不在我啊。」

重黎中蠱之事不得宣揚,有目共睹的也就他們幾人,風神待宵已經在算卦了,這件事對重黎來說是個劫難,很難保證不會威脅到九重天。

下蠱之人居心叵測,想必不只是單單針對重黎那樣簡單。

昆侖山的星君已經上了一次折子,問到火神是否忘記掛陽去雨,導致北海的潮水漲了又漲。

守護黎明百姓,九重天也有責任,禹玄極力維持,減少降雨量,但人間依舊遲遲不出太陽,大片陰雲籠罩。

一想到牽連著無辜的人類,卿月便更加心如刀絞,始料未及的事令她始終無法理智思考,頹廢佔據她的心,哪怕想一下重黎的臉都不敢。

「禹玄啊,送卿月回去吧,讓白華陪著她。」昊天雖于心不忍,卻也沒有絲毫法子。

看著卿月的模樣,昊天打心眼里覺得愧于嫦娥,本意成就有情人,哪知會發展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禹玄點點頭,上前扶起卿月,她就仿佛一個提線木偶,眼中失去了光芒。

路上,禹玄安慰說︰「別太傷心了,重黎那邊我會照看,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卿月只是一昧的搖頭,若不是禹玄扶著她,她隨時都會摔倒。

這比失去重黎還要難受,明明相愛著,卻無法靠近,無法相見,一想到這就是她與重黎之間的結局,卿月便心痛到無法呼吸。

該如何抑制這份思念?

卿月閉上眼,腦海里全是與重黎的點點滴滴,她無法不去回憶,無法不去思念,思念愈演愈烈,在每一個瞬間潮起潮落,又在下一個瞬間瘋狂生長。

愛本無聲,此時,無聲便是地獄深淵,有聲更會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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