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書會贈河花

群山之巔,風回雲散。

淺金色的陽光從纏綿的雲朵中絲絲縷縷的投射下來,紫色的天空貼近,仿佛觸手可及。那一顆臥龍般的古樹靜靜在天與地之間屹立著,從上古開始便撐著巨大的傘蓋,風兒輕輕吹動,伴著些微落的發黃落葉輕聲碎吟,老舊的吱呀聲回蕩在這蒼茫時光里。

她長發如瀑,眉目清秀,窈窕身姿,更顯絕佳氣質,渾身散發出高貴端莊,令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瀆。

「今日起重黎的這份記憶將被封印,本神再臨世間之時方可解除,你三人切記不可泄漏,如有違者,魂飛魄散。」她的目光清冷,語氣雖溫柔卻透露著渾然天成的威嚴。

面前的三個青年不敢反駁,低著頭皆恭敬地回應。

守了幾日,白華特意將花族前來進貢的花仙攔下,截了花仙手中的幾筐水果蘿卜。自己留了兩筐,剩下的要送去青龍府上,那條龍還算講義氣,為了上次的蘿卜事件,這次白華打算專門親自致謝,還帶了這滿滿一大筐謝禮,與上次不同,這次的品種更加新鮮。

接到府內管家的傳達,說是這會兒廉仙神尊還在歇息,一早從朱雀之天回來,許是有些疲倦,竟睡了好幾個時辰。

不管三七二十一,答謝要趁早,人來都來了,哪兒有回去的道理,白華趁著管家不注意,偷偷溜進了禹玄休息的房間內。

將胡蘿卜撂在地上,白華往里走去。

「看這人平時吊兒郎當的,收藏的書卷倒是不少。」白華充滿了好奇,放眼望去,內側牆壁上一排排架子,上面陳列著許多書籍,還有一些看起來非常精致的小玩意,可謂是古色古香。

再往里走就是床榻,青龍果然躺在那里,白華躡手躡腳靠近,「什麼嘛,哪有龍這麼能睡的。」

白華在床榻邊小心翼翼地坐下,仔細觀摩起來,青龍的睡姿極其慵懶,黑發隨意散開,青袍如同塌在身上一般。她心想,若是這人不說話,還真是挑不出一點毛病,瞧瞧這眉眼,這鼻梁,這嘴唇,嘖嘖,白華搖了搖頭,就是這一開口,簡直太煞風景!

白華自認為自己的嘴已經夠毒舌,但這人偏偏更是說話不留縫隙!

「不,我不能說……」

突然,塌上的人開始低聲呢喃,好看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白華嚇了一跳,試探性問道︰「尊上,您說什麼?」她趕緊起身,以為青龍已經醒來,等了一會兒,塌上的人並沒什麼反應。

做夢了嗎?白華轉身想走,突然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抓住,回頭對上了一雙瞳孔凝聚的霧眸,剎那間百感交集的神色消失不見。

「尊上?你……」白華打了個哆嗦。

禹玄松開了抓著白華的手,他起身,「你何時來的?」

「就,就方才,不一會兒。」白華感覺氣氛有點怪,想了想又緊忙補充道︰「見神尊

您在休息,就沒有打擾,本想放下蘿卜便離開的。」說罷,指了指門前顯眼的一筐。

禹玄這才發現白華似乎很緊張,回憶起方才,許是嚇到她了。禹玄輕笑一聲,這兔子還專門給他帶了蘿卜,難道不知道龍是不吃蘿卜的嗎,他挑了挑眉,佯裝生氣︰「算你有良心。不過你覺得本座是缺這一筐蘿卜的人嗎?」

白華愣住,難道自己這好心用錯地方了嗎?就知道不應該對這條到處留情的龍抱什麼好的希望,說話那麼傷人,她可是狠心舍下一筐蘿卜才給他送來,竟然遭受嫌棄。白華想到這里,覺得甚是委屈,鼻子突然一酸,忍不住抽噎起來。

禹玄本想戲弄戲弄她,沒想到惹得人家眼淚都要呼之欲出。

這下禹玄倒是模不著頭緒了,雖說他游離于各色美人之間,但卻從來不會哄美人。

「本座……你誤會了,你的好意我自然知道,不過是逗逗你。」禹玄忙著解釋解釋,只不過這九重天中有不少仙女平日里都會到訪青龍府,時不時送送這個那個,他是有些習慣了,但今日這筐蘿卜,著實有給他帶來不一樣的感覺,看來是一只懂得知恩圖報的兔子。

「真的嗎?不準騙我。」

「真的。」瞧著面前這只兔子,鼻尖都微微發紅,一顆淚珠還掛在面頰上,水汪汪的大眼楮眨巴眨巴地盯著他,女人還真是水做的,說哭就哭,禹玄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再次看向白華,她已經笑了起來,仔細看還有顆尖尖的虎牙。

說實話美人他見過的太多了,像白華這樣清純活潑的也有,可不知怎的,今日禹玄竟只覺得眼前這兔子才最真實,其余甚是虛假做作。

哭泣的樣子讓禹玄由內而外的心生愛憐。

「那,你可要收好了,不管是給誰吃,不許剩下,因為這是我的心意!」白華昂起腦袋。

「好,好。」

說罷,兩人皆相視一笑。

在華清宮閑來無事,休息了也有幾個時辰,卿月想起還未送出去的天河花,興致一股腦沖上了頭,她有些想迫不及待地看到師尊欣然的表情。

這次卿月沒有用縱水術,一路上走走停停,見許多仙家都朝一個方向去。

「這位仙友,你們這是去哪兒?」她拉住一個仙子問道。

「前面書仙在辦書會,可熱鬧了,郡主要不去瞧瞧?」

書會?是不是很多小說故事,人間的天上的?卿月心想不如給師尊捎帶幾本,沒準師尊會喜歡。她跟上大部隊,沒過多久,面前便出現一個書鋪,書仙擺陣法一般,讓書冊凌空漂浮,環繞成圈,只留一道門的空隙,以便客人進去。

書仙正在同一人說話,卿月仔細看過去,紅袍墨發,那不是師尊嗎!

「祝融神尊,小仙今日來了不少新書,您可有興趣?」

卿月連忙小跑,在一群仙家中擠過來,道︰「師尊!」

重黎似乎對卿月的出現很意外,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讀書破萬卷嘛,徒兒也來選上幾本。」卿月雀躍道。

書仙殷勤地翻出幾本書,介紹說︰「這里有《兵子周法》,《騰雲術》,《朱雀天游記》,《九州美食》……」

听到《九州美食》,卿月兩眼立刻放光,其他的都听不懂,唯有這本書深得她意,且不說卿月,就是拿去給白華,她更會興奮。

「嗯……就《九州美食》吧!」

重黎輕輕揚了揚眉,嘴角有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卿月興高采烈接過寶貝,迫不及待翻開,果然令她大開眼界,各色美食看的眼花繚亂,美食的圖冊更是逼真,卿月覺得都要流口水了,她在心里暗暗發誓,終有一天要將這里的美食吃個遍。

「郡主,這本《仙狐傳》可還感興趣?」

《仙狐傳》?怎麼听都像是小說的名字,指不定是介紹狐妖的法典,卿月用力對著書一吹,將書頁吹開,正好翻到中間,識得幾個字,她大聲念道︰「羅裙下暗香,銷魂雙宿飛,如仙亦斷腸……」

下一秒,「啪」的一聲,書被合上。重黎厲聲道︰「再不經我允許亂動這些書,罰你抄1000遍《通心決》。」

卿月有些不解,「師尊,這詩是何意思?」

「你不需要懂。」

真是搞不懂,師尊又變得冷漠起來,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卿月撇了撇嘴。

為了討他歡心,卿月緊忙拿出天河花,「師尊,這花送給你。」

「你何時買了天河花?」

「這是桃花仙人叫我送給你的。他說,在九重天,新入門的徒弟須得送師父花。」卿月生怕他不接受,認真地解釋。

「只怕是在忽悠你買花。」雖說如此,重黎卻接過天河花,並說︰「既然你有此心,為師我就收下了,以後不準亂花錢。」

「是!」此刻卿月的心情竟比得到《九州美食》還要歡喜幾分,她笑眯眯道︰「只盼我與師尊像小說中的主人公一般相好。」

重黎接過天河花的手停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默默地將它別在腰間。

他們正待離開,卻見一名仙女靠近,驚訝地看了一眼重黎腰上的天河花,又看了卿月一眼,道︰「恭喜神尊,賀喜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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