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四周,天上地下,繁星一片。
這里如此大,卿月跟著重黎跑了許久,仍未看見盡頭,終于,在一片雲霧上看見了一個小攤鋪,上面醒目地掛著一個牌匾,寫著「金口玉言,不靈不要錢」。只見一個白發老仙人坐在一匹小馬駒上,一身黃袍洗的發白,他原本已經蔫蔫欲睡,見有人靠近,馬上精神抖擻起來,一邊招手一邊吆喝︰「跑累了吧二位?來看看我這火星輪,火星輪在手,天河星海任你游!」
重黎掃視了一眼,無意搭理他,卿月兩眼看過,卻有些好奇,她湊上前去,問︰「這位老仙,你這上面不是寫著算命嗎,怎麼開始賣東西了?」說罷,指了指方才的匾額。
見卿月與老仙開始對話,重黎也在他的鋪子前停下來。
「你要算命也行,這可是我的拿手本領,尤其是……」老仙戲謔一番,上下打量著卿月,突然湊近她耳邊小聲道︰「姻緣。」
听了這話,卿月一下來了興趣,但又不能表現得過于明顯,裝模作樣疑惑道︰「姻緣?」
老仙人一臉深沉道︰「對,不靈不要錢,不信小姑娘把手伸出來讓老夫我瞧瞧。」
卿月轉頭看了一眼重黎,見他沒有什麼反應,便順勢把手掌伸過去。
哪知老仙人立刻變了臉色,一臉婬笑在卿月手上模來模去,卻被重黎用火燒了一下,他哎呦一叫,橫了一眼重黎,氣哼哼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尊重老人。」
重黎皺眉,「桃花仙人,你無所事事,這愛調戲小姑娘的毛病還是改不了。」
桃花仙人不甘示弱回懟︰「老夫我看著小姑娘開心,你這小子少管閑事。」
卿月承認,自己真的嚇成了鍋上的螞蟻,生怕這桃花仙人下一秒就躺下了,誰知重黎卻並未生氣,只是將她往後拽了些。
桃花仙人揚眉望了望卿月,又望了望重黎,低聲神神秘秘說︰「小姑娘,你想听結果嗎?」
「想!」話剛出口,迎上重黎瞪過來的眼神,卿月縮起來,面色不自然道︰「不想,也可以啦……」
桃花仙人卻不管重黎的眼神,自顧自說︰「看你面如敷粉,眉眼盡是笑意,我們管這叫桃花相,這種面相,是極為討男孩子喜歡的。」說罷,洋洋得意。
「真的?這,這怎麼好意思……」卿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怪不得這天帝神尊都爭著搶著當自己的父親,她不自覺扭扭捏捏,晃來晃去。
正當興致,卻被重黎的法術戳了一下背,卿月疼的站直了身子,連忙緊繃起來。
「慢,你先別急著高興。雖然你很招桃花,姻緣線上卻有一個很大的克星。」桃花仙人望著卿月的頭頂,象征性在上面撥來撥去,像是那里真的有剪不斷理還亂的線似的,他又說︰「此克星相當不好惹,怕是還會引來血光之災。」
卿月听了這話,急了︰「那可有解法?」
見桃花仙人從鋪子里拿出幾片薄薄的東西,正色道︰「要不要試試我獨家秘制的桃花狗皮膏藥,有活血化瘀,消腫止痛之功效,極妙。」
卿月驚呆了,「你還賣狗皮膏藥?」
桃花仙人捋捋胡子,干咳兩聲,「兼職,兼職。」
「什麼是兼職?算命,賣火星輪,還是狗皮膏藥?」
他又從桌子下掏出一個花藍子,「此乃兼職。天河花,當地特產,兩幣一朵,買二贈一,要來一朵嗎?」
這花通體銀色,還有點點細閃,極為好看,卿月的眼楮無法挪開,囔著︰「好啊,我要我要。」
這時,重黎終于無法忍受,不屑道︰「不過是用法術將星海的碎銀襄在花瓣中,哪兒來什麼天河花,走了。」
「啊?是這樣嗎?」
雖然有些遺憾,但師命違抗不起啊,卿月抱歉的看了看桃花仙人,他卻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從花籃里拿出一朵天河花,遞給卿月道︰「這花我送給你,把它送給你師尊,這小子個性不同,要面子的很。」
卿月抬手接過花,小聲問︰「為什麼要送給師尊,我覺得他不會要啊。」
「因為徒弟拜師,必須送一朵花,九重天有這種不成文的規定。」
原來如此,卿月仔細想了想,怪不得師尊方才那樣不高興,原來是因為自己沒有送花給他。卿月欣欣然地接過花,桃花仙人便一下消失在雲霧中,再回頭望去,已經不見他的蹤影,朱雀之天果然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連一個算命的老仙都如此高深莫測。
卿月蹦蹦跳跳地追上重黎,將手中的天河花藏起來。
「師尊,我娘親亦是掌管姻緣的月神,為何這里還會有算命的仙人?」想了想,卿月昂起腦袋問道。
「桃花仙人是個散仙,他的話不可信。」
原來做一個逍遙散仙如此自在,她想起那桃花仙人為自己算的命,又想起廣寒宮內諸多的紅線,卿月眨著好奇的眼楮問道︰「徒兒何時才能繼承娘親的衣缽呢?徒兒也想為別人算姻緣。」桃花仙人的話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那句「血光之災」卻讓她稍微有些在意。
重黎停下來,看向卿月,「怎麼,你就那麼想知道你的姻緣?」果然是師尊,一語便道出自己的心思,卿月搓了搓手,不知該如何接話,重黎又道︰「你若能晉仙,有自保能力,還怕什麼」血光之災」嗎?」
強者的腦回路就是不一般,卿月臉皮厚起來,「徒兒知道,師尊也會保護徒兒的!」說罷,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有一瞬間的錯愕,卿月好像在師尊眼里看到了溫柔。
重黎輕笑一聲,彈了一下她的腦袋,「就會揀這好听的說,但你若不學無術,今後也不要說是我的徒兒。」
卿月立刻歡喜起來,師尊並沒有否認自己的話,她連忙堅定道︰「是!徒兒一定不負師尊所望!」
和師尊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天空漸漸迎來魚肚白,月芊的心情歡愉起來,不知怎的,她甚至想多和師尊待一會兒。
「今日可不必來修習,你一夜未睡,回寢宮休息吧。」重黎看著遠處道,那里的山峰開始若隱若現。
「是!」卿月笑盈盈地答應。
身邊人的余香已經散去,重黎輕輕嘆了口氣,化成一縷煙,頃刻間便又出現在對面的山峰頂,茶壺依舊沒變,桌案上的棋局卻發生了變化,炸彈已然和司令同歸于盡。
一旁的雲霧處走來一個人影。
禹玄走近重黎,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重黎你啊,好雅興,竟一夜未歸。」他調侃起人來,一雙桃花眼煞是風情。
「禹玄,你又閑了。」
「我只是好奇,你居然會收卿月為徒,這事兒可是在九重天傳開了。」禹玄一揮手,茶壺變得沉甸甸,他自己倒了一杯,又道︰「你一向不問世事,如今怎麼來了興趣?」
重黎也跟著坐下,觀摩了一會兒棋局,不動聲色地移動了「炸彈」,淡淡道︰「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禹玄,我要保護女媧石,不論它的現世是為了什麼。」重黎抬頭,目光深沉。
手中的茶盞猛地一抖,灑出滾燙的清茶,禹玄心中一驚,好在重黎並沒有看出來,他不留痕跡地拂去茶痕,佯裝淡定道︰「是了是了,不只是你,還有我,待宵,棽御都要一起守護女媧石。」
此話听著甚是舒心,重黎嘴角一彎,抬手同禹玄踫了一杯,「禹玄,以茶代酒了。」
後來,禹玄夜不能寐,命運從這一刻開始偏離,他心中的愧疚尚存,但如今,譴責開始慢慢地佔據他的內心,揮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