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飛來大橫福

椒書殿的《天地史記》中有記載。

自女媧開天闢地,只有人皇這麼一說,是乃女媧特賜之,命予擁有血肉之軀的凡人,人皇便是凡人的管理者。在人神共處的上古時期,只有人皇可以九重天來去自如,其余凡人必須通過修煉繼而達到晉升仙級的資格,而女媧則是人與神共同的統治者。

女媧的歸元萬物造就了新的時期,人神不再共處,天地間有了第三界魔界。女媧歸元前擬作三道橫幅,三界各司其主,才有了魔界魔尊,人界皇上,九重天天帝,所謂三皇時期,三界互不干涉。

而如今的四方神乃是上古時期女媧坐下的神獸,是女媧命之留下輔佐九重天歷代新繼任的天帝。本位高權重,但四神卻皆不問世事,各個逍遙自在,除了戰神靈曄神尊,也只是在第一任天帝即位時戰了一場魔界忘川河的騷動,後便和平無戰可征,直至今日,南方祝融,東方廉縴,北方靈曄,西方……西方!?

「喏,最後一位便是溫文爾雅的罡嵐神尊啦!」白華的聲音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四神之中屬罡嵐神尊最得我心,他實在溫柔,又滿月復經論,為人剛正不阿。不似祝融神尊那般深沉,也沒有靈曄神尊的冷漠,更沒有那條龍的輕浮!」

卿月見罡嵐神尊一襲出塵白衣,發絲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面相如沐春風般和煦,身子雖然單薄卻不脆弱,還有著一雙清亮的眼眸,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一臉花痴相的白華極其罕見的吟出半句醬油詩。

如此,這便是西方罡嵐,與其他三神各守一方。四神皆齊聚于此,可見今日的喜慶宴受封者面子不是一般的大,不知是哪位仙家,有這等好福氣。

「長公主到——」

公主?卿月瞧見殿外蹦蹦跳跳走來一妙齡少女,淡青宮服,錦繡精巧細致,長發隨意挽起,干淨的小臉向上揚起,怡然自得。

她竟直直的跑向祝融神尊處。

「這是哪位公主啊?」卿月問道,或許她自己也沒感覺,此刻她的語氣帶著些悶悶不樂。

「這是嫡長公主憐挲,天後所出,尊貴的很。」白華只顧吃,頭也不抬道。

見她圍在祝融神尊左右嘰嘰喳喳,加上那獻殷勤的神色,雖听不見說什麼,但是個傻子也不難看出這公主對祝融神尊有意思。

「天帝,天後到——」

眾仙家趕忙端正就坐,卿月勸住白華停下她那張不停吃吃吃的嘴,又瞄了一眼祝融神尊,發現公主此時並不在他身旁。

昊天不同于往日,一身華麗的龍袍,整個人看上去多大富大貴,不愧是仙家首領。而天後呢,這是卿月第一次得見,她驚嘆極了,實話說這絕對是她目前見過的最美的女子。

「天後是這天地間第一只鳳,曾是九重天排第二的美人。」白華小聲在卿月耳邊說道。

天後同樣一身華麗的鳳袍,領口妖嬈,開的很闊,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鬢,滿頭的珠玉十分刺眼,鮮紅的唇微微上揚,除了妖媚還有一股子輕蔑。

是了是了,第一只鳳,成為天後又權力滔天,哪能沒有傲氣。

二人來到上方寶座前,天後的手一直挽著天帝,可見感情深厚,兩人含情對視一望,昊天開口道︰「今日本座授喜慶宴,有事宣之,眾卿可還記得廣寒宮的嫦娥,本座近日尋得其女,嫦娥雖殞身,但其女不可棄之。」

話音剛落,卿月的心跳直接漏掉了一拍,她沒有听錯吧?

昊天又道︰「是應延續九重天之美意,本座特收嫦娥之女為義女,封瓊瑜郡主,享公主待遇,賜華清宮,居于九重天,眾卿理應平等待之。」昊天語畢,眾仙家馬上議論紛紛,天後隱藏了眸子里的詫異,做出琴瑟之意,與昊天敬起酒來。

「我竟不知嫦娥何時誕女?」

「這位仙友怕不是忘了,當時嫦娥閉宮足足十個月,想必就是那時……」

「什麼?嫦娥竟甘心誕下那暴徒的種,真是可惜啊可惜。」

「這你就不懂了,雖是野種,但為母則剛啊。」

「……」

殿內瞬間哄作一團,各色好的壞的不堪的話語彌漫在卿月的耳旁,對嫦娥的質疑與謾罵將她團團包圍,那些她不曾了解的事仿佛馬上就會躍然而出。卿月緊緊捂住耳朵卻還是毫無作用,人都安息了竟依舊要受輿論的支配。

「夠了!我娘親的人格操守不容你們猜忌!」卿月再也控制不住,站起來大聲喊道。

被她這麼一吼場面立刻安靜下來,各路仙家皆愣住,齊刷刷的目光向卿月看來,白華沒有料到卿月會有此舉動,在後面拼命拉她的衣袖。

昊天似乎也愣了,看向卿月的眸子多了憐憫,他剛想開口,卿月比他早一步,「我就是嫦娥之女卿月,關于娘親生前之事我不想討論更不想在不相干的人口中听到,娘親活著的時候不曾與你們來往,怎麼死了倒是憑空多出一群人關心?人都魂飛魄散了你們還不放過她,不怕對不起良心嗎!」

這一刻,卿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勇氣,相信這里隨便一位神仙都可以將她一掌擊飛,但她就是喊了出去,心中的不甘以及嫦娥的屈辱,叫她如何能置之不理。卿月的眸子平靜而堅定,她在心里想,自己定要將嫦娥的榮辱維護,不容任何人嚼舌根!

眾仙家被卿月的一番話驚住,許久不曾發言,面面相窺,終于一位仙家開口︰「好!嫦娥之女好魄氣,即日起我們決不再議。」語畢,其余仙家也跟著附和起來。

卿月咬了咬嘴唇,嘆了口氣,目光交匯于祝融神尊,他看向她的眸子好像多了一絲欣賞。

這時,昊天威嚴開口︰「眾卿稍安勿躁,今乃喜慶宴,莫要壞了氛圍。嫦娥之事已成過去,過去之人不可追,卿月即日起是九重天的瓊瑜郡主,本座特賜之,望眾卿同享喜慶。」

看熱鬧的天後柔聲道︰「如此甚好,瓊瑜郡主也可喚本座一聲「母神」,本座曾和嫦娥仙子交好,你也可同本座的長女憐挲義結金蘭。」她的一雙鳳眼甚是憐愛地看著卿月,卿月卻覺得那眸子上掩蓋了一層深霧。

公主起身對卿月緩慢行了個禮,「瓊瑜郡主,憐挲這廂有禮了。」雖然笑的一臉燦爛無害,但卿月卻不難看出她眼里的敵意,真是一個不會掩蓋情緒的公主啊。卿月哪能與她計較呢,這等于平白無故多出來一個分她父母恩寵的人,不待見卿月也是情理之中。

卿月自然懂得規矩,況且是這麼一個萬眾矚目的地方,想起白華先前教與她的禮數,卿月提起裙擺來到殿中央,雙膝伏地,雙手交叉跪下,恭敬地說︰「公主不敢當,多謝天後抬愛,多謝陛下美意,卿月在此領旨謝恩了。」她本想拒絕這封號,莫過于引人注目,但轉念一想平白得甚多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恭賀天帝天後,恭賀瓊瑜郡主!」

眾仙家跟著附和起來。

「平身,卿月不必行此大禮,趕快入座。」昊天喜形于色,緊接著道︰「喜慶宴現在開始,眾卿大可隨意。」

殿內開始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卿月終于能坐下好生品嘗佳肴,「以前小瞧你啊,今日這麼有種?」白華湊到她身邊笑嘻嘻道。

卿月白了她一眼,「那當然了,高人一向是隱藏實力輕易不露之。」

「呦,夸你兩句可不得了。」

卿月趁她不注意,猛地塞了個青團到她嘴里,見白華嗚嗚咽咽說不出話的樣子,她心里甚是歡喜。

回到華清宮已是戎時,喝了些小酒,卿月與白華的面色皆紅潤。

醒目的是正宮中央的幾筐小巧精致的胡蘿卜。

卿月自然是了解的,白華最愛的美食,她呀一定是見今日喜慶宴,不知從哪偷偷得來的。

「又不是在昆侖,你儲甚多蘿卜作甚。」卿月將自己扔到軟綿綿的幔帳里問道。

白華搖搖晃晃走過去,撲在蘿卜上,看來她醉的不輕,「胡說!我,我雖然是個兔子,但……但行事光明磊落!」白華嘴上說著,鼻子卻已經湊了上去。

「確實,確實是……你還算,還算有心,我很欣慰,待以後,以後上門……上門致謝啊……啊廉縴神尊……」

卿月同樣迷迷糊糊,白華又說的斷斷續續,根本不能全部听清,她半睜著眼問︰「誰?哪位神尊?」

「白華?」見她久久未應聲,卿月抬眼一看,竟不知何時已經睡死過去,正四仰八叉躺在蘿卜上。

卿月無奈搖了搖頭,本想將她抬到塌上,奈何竟搬不動她,這家伙不知平時吃的什麼,這麼重。

突然一陣眩暈感襲來,卿月頭腦發脹,不管了,天塌下來也是明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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