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域篇 第26章 穿心一劍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君不知。」

橫山谷地,白澤泛舟荷塘,竹笛輕語,慢聲作歌。

山鬼化為齏粉的第三天,白澤除了每日修煉,瘋狂煉化山鬼渡給他的靈力,終于破苦海七重天。

如今丹田氣海,已經成為一眼看不盡的汪洋大湖。最後一絲靈力被煉化,氣海漩渦旋轉的速度頓時慢下來,恢復如初。

每日以純陽真氣煉化山鬼印,白澤對氣運山河的領悟愈發精進,如今天涯咫尺,一步已經有五丈遠。

玄玉掌和御劍術也在勤修,不過時日太短,沒有太大精進。

三天來,滿山谷的瑤花已經全部凋落,一眼看來,滿目淒涼。

白澤還是會想起那道絕美的倩影,在山鬼小屋中還能夢見她莞爾一笑,空靈清歌。可白澤也知道,她已經不在了。

留下的,只剩下無鋒三劍。

那個冰冷的劍靈。

和那兩頭至死不渝的靈獸。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白澤將竹笛別在腰間,一步跨出,踏舟而行,上岸。

是他離開的時候了。只是走之前,還想去摘一朵已經枯萎的瑤花,送到她的墓前。

白澤只身往後山走去,身後,尋香蟲低飛而來,又盤旋而去。

「哼。」少年冷笑一聲,並不為所動。

既然來了,那就做好以血祭劍的準備吧。

天色陰沉,仿佛大雨將至。

白澤來到柳樹下,這不是李牧之筆下的長安城,沒有灞橋煙柳,有的,只是蒼涼一墓。

「瑤,我要走啦。」白澤將枯萎的瑤花放到木碑前,俯身去模腳下的泥土。

「你等不到王之渙,可我想有朝一日,我登臨天道頂峰,定去仙山尋得不死草,將你復活。」白澤心說,「那時你不認識我,可我認識你。我再把你教我的所有,全部還給你,如何?」

天色愈發陰沉,風漸漸起了,吹動滿樹柳枝,似狂魔亂舞。

一箭冷然射來,白澤頭也不回,反手一掌,將冷箭抓住,輕易折斷。

「梅開三度!」王泉一槍遞出,槍花似影,似梅花花蕊,直刺白澤後心要害。

「御劍。」白澤依舊沒有回頭,無鋒劍鏘然出鞘,釘向王泉的梅花槍。

「鐺!」劇烈的金屬撞擊聲。

「御劍術!」王泉震驚,「彼岸境?!這怎麼可能,一月不到,你怎麼可能破苦海入彼岸!?」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白澤起身,發梢被秋風吹動,一雙星辰般的眼眸充滿畢露的殺機,伸手一招,無鋒劍原路返回,被他握在手中。

「張狂!」王兵現身,手持玄鐵弓,面目猙獰,「你這小子,害死我大哥,今日便要你償命!」

「三弟當心,這小子邪乎得緊!」王泉單手持槍,提醒。

「你大哥?廢物而已,殺了便殺了,如何?」白澤冷嘲,握劍的手漆黑如墨。

「我殺了你!」王兵怒吼,三箭齊發,「二哥,即便那小子彼岸又如何?你我兄弟皆是彼岸,還怕他不成?!」

「那就來戰!」白澤一步踏出,已是三丈之外,躲開冷箭,直奔王泉而去。

「好快的速度!」王泉只覺得眼前一花,白澤已然殺至。

「著!」王泉不及多想,梅花槍直刺而出,又是梅花三度。

白澤眼見長槍刺來,槍尖一變三數,兜頭戳來,側身一閃,卻是越過王泉,一劍出手,如龍劍氣縱橫而出,直奔王兵而去!

聲東擊西。

王兵措手不及,玄鐵弓連發,卻還是擋之不及,被瀑布劍氣所傷,登時斷了一臂。

「啊!!」王兵慘叫出聲,可白澤殺招又至,御劍直取他的首級。

「三弟!」王泉一聲怒吼,回馬槍直奔白澤後心而去,「爾敢?!」

「有何不敢?」白澤冷笑一聲,天涯咫尺,一步踏出,躲開回馬槍。

「滾開!」王兵這才意識到踢到鐵板,單手運弓,狠狠地砸向無鋒劍,只听鐺的一聲,無鋒劍被砸飛,他也因此倒退三步,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可他沒有栽倒,白澤一掌按住他的後心,將他推向王泉。

「噗!」梅花槍刺透王兵的胸膛,王泉瞪大雙眼,眼睜睜看著王兵一口血噴了出來,跪倒在地,死不瞑目。

「啊啊啊啊啊!!」王泉憤然拔槍,雙眼赤紅,歇斯底里地怒吼︰「我殺了你啊!!」

他怒極,已經沒有招數可言。一槍直奔白澤的心髒。

少年嘴角依然掛著冷嘲,他伸出兩根手指,毫不費力地夾住梅花槍的槍尖。

「喝!」王泉催動體內真氣推槍,可白澤天生神力,也是運氣抗衡,一時間竟然不能推槍半分。

「擾我摯友安眠,當死。」白澤語氣陰狠,手指一錯,硬生生將梅花槍槍尖折斷!

王泉收勢不住,直撲白澤而去。

「玄玉掌!」白澤順勢一掌推出,狠狠打在王泉胸口,只听 里啪啦一震骨碎,王泉一口血噴了出來,倒飛出去。

「御劍,穿心。」白澤劍指,無鋒橫貫而來,在王泉落地之前寒光一閃,穿過他的心髒,將他前胸後背直接打穿!

白澤滿臉鮮血,面如修羅。他走上前去,提起兩人的尸體,甩腳一踹,將二人踢飛數十丈,然後只身走到山鬼墓前,輕輕擦了擦臉上的鮮血,無鋒劍絲血不沾,鏘然入鞘。

「打擾你休息啦。」少年說,溫柔地模了模埋葬玉笛的墳墓墓碑,「再也不會啦,因為,我要走了。」

再見,瑤。

再見。

白澤沉默良久,毅然轉身,大步離去。

長風吹動老柳,柳枝亂舞,像是告別。

恍惚間,仿佛又听到那縹緲的歌聲。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只是那個巧笑嫣然,溫柔善良的女子,再也不會在這寂寞的山谷里,輕輕唱歌了。

「唉。」不遠山峰之上,謝玄一聲長嘆。默然目睹白澤連殺兩人,良久不語,起身御虹而去。

他算天算地,卻沒算到,那只山鬼會對白澤有如此影響。他不知道這樣算計是好是壞,也不知道此舉將來,會不會成為白澤一生的心魔。

……

白澤出了山谷,天色愈發陰沉。他直覺要下雨,可雨還沒下下來,他剛出山谷,就接連遭遇兩波人馬。

其中一伙,明顯是河陽城雇佣兵組織的人手,統一服裝,個個都是刀口舌忝血的主。另一伙應該是自由聯盟,組團來獨山尋求機緣。

「這是怎麼回事?」白澤心里疑惑。然後不經意間,听到他們的在談論九色靈鹿。

「我說李哥,這九色靈鹿也忒能跑了吧?咱們都追十多個山頭了,還是沒能模住這畜生的。」一行人漸行漸遠,白澤耳朵微動,听見有人在說。

「九色靈鹿?」白澤心里稱奇,他進山已經快兩個月了,河陽城出動如此多的人手,那些世家大族,包括城主府都有派人進山,還沒抓住那頭靈獸?

此前白澤對這九色靈鹿無感,自覺是抓不到這靈獸。可事到如今,他倒是想試上一試了。畢竟有山鬼印,若是能交流契約,找這麼一頭坐騎靈獸,倒是不錯。

白澤模著懷里的地靈根,計上心來。

食草靈獸,沒有幾個能抵抗地靈根的誘惑。

白澤不動聲色地觀察形勢,短短半個時辰,他行走橫山,已經踫到了不下七伙勢力。

當下,他又憂慮起來。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他一個人獨行,即使真的捕獲靈鹿,又如何能保住它不被人架橋奪取?

他可是看得清楚,剛才有一伙勢力,衣服上繡著河陽杜家的家徽,領頭的年輕人明顯是家族年青一代頗有地位的存在,身邊有個背著一把油紙傘的中年男人,氣息飄忽不定,儼然極有可能是知微高手。

白澤正思索眼下的局勢,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喂,兀那少年!你是獨自一人嗎?怎樣,加入我們的隊伍,抓了靈鹿,到時候咱們大秤分金銀,如何!」

白澤回頭一看,叫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河陽城商會,與慕輕靈起沖突的老金。

老金一行七人,個個身上都帶著血氣。尤其是他,虎背熊腰,扛著一把環首大刀,兩眼一瞪,熊一樣給人壓力。

「靈鹿,什麼靈鹿?」白澤是個順桿子往上爬的主,當下裝傻充愣,走了過去,「我在這橫山尋找地靈根,沒成想,忽然踫到這麼多人。我本以為你們是來跟我搶生意的,沒想到你們是來抓什麼靈鹿的?」

「好小子,這九色靈鹿把河陽城鬧得沸沸揚揚,你竟不知!」老金哈哈一笑,當下也不避諱,對白澤說了事情始末。

原來當初河陽城爆出九色靈鹿現身的消息,連番人馬進山,都沒能抓到那頭靈獸。

老金他們這一批人馬進山,在獨山中轉悠了二十多天,終于在一天夜里模到九色靈鹿的尾巴。

可奈何這九色靈鹿奔跑起來速度太快,雖然發現行蹤,可一幫人愣是追了三座山頭,最終還是被那靈獸給跑了。

于是出現了眼下的一幕。

不斷有人發現靈鹿的蹤影,可一幫人總是撲了個空。不是靈鹿提前跑掉,就是追的過程中,沒能追上靈鹿。

追追停停,一幫人追到了橫山地界。

「明白了。」白澤點頭,恍然大悟。

「怎麼樣,加入我們?」老金問他。

「好啊。」白澤滿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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