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之上。
「楚姑娘,不知你找我,有什麼事?」
「不用這麼客氣,叫我名字就行。」黑衣少女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一來受人所托,二來,我想看看,劍皇傳人長什麼模樣。」
「受人所托?」白澤自覺過濾掉後半句話,「自打我記事起,從未離開過北境,中州那邊,我想我應該沒有認識的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楚歌從腰間的須彌袋中祭出一個油布包,里面的東西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白澤大雪推斷應該是戒尺形狀的東西。
「那日我正準備橫渡南海,踫到了一個奇怪的老頭。」楚歌說道,「他交給我這個布包,告訴我到了雲海仙門,就去找一個叫白澤的少年,把這個布包交給他。」
「奇怪的老頭?」白澤呼吸一窒,「他長什麼模樣?」
難道是謝玄?
「說不出,反正怪得很。」楚歌回憶道,「他讓我把布包交給你,說你打開,自然就知道了。我本來不樂意,那老頭央著我,還說要教我兩招劍術作為酬勞。」
「你同意了?」
「我本來不想搭理他,可他露了一手,我看他怪厲害的,就同意了。」
「說來听听?」
「那老頭隨手掰了根木棍,然後以棍為劍,一劍斬斷了南海。」楚歌覺得自己不嚴謹,頓了頓,「或許沒有斬斷,畢竟南海那麼大。總之在我的視線範圍內,南海的確是被他斬斷了。」
「嘶……」
白澤倒吸一口涼氣。
這絕對不是謝玄。
自從謝玄一指斷天機之後,修為不斷倒退,如今哪有能耐掰根木棍斬斷南海?
楚歌將油布包遞給白澤,「你打開看看,這一路我都挺好奇的,可那老頭對我說我絕對不能打開這個布包,否則會有殺身之禍。能打開它的,只有你。」
白澤遲疑片刻,還是決定打開油布包。
如果這里面有殺局,那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一個能以一根木棍斬斷南海的怪老頭,想殺他,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白澤解開油布包,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把斷刃。
斷刃出現的剎那,白澤只覺溫養在苦海里的本命飛劍不受控制,直接祭出體外,發出嘹亮的劍鳴!
藏經閣,獨眼太上長老眼神一凜,身形已經消失在庭院之中。
「嗡!!——」
劍鳴熾烈,白澤看到斷刃的剎那,便已經猜到了那是無鋒劍斷刃!
如此看來,楚歌遇見的那個老頭,正是當世劍仙,李牧之!
劍意波動屬實強悍,楚歌嚇了一跳。
只見白澤手中的斷刃釋放出耀眼的光輝,沖天而起,與無鋒劍主體匯合,合二為一!
「轟!!——」
劍氣縱橫捭闔,殺力上沖霄漢!
斷刃與本體聚攏的剎那,釋放出來的強橫劍氣,驚動仙門七峰,引來無數仙門弟子圍觀。
「無量天尊,好強的劍氣!」
「莫不是祖師在請仙劍?!」
「你們看,劍氣波動是天柱峰!」
「娘耶,這劍氣已經撕裂雲霄了!竟然恐怖如斯!」
同一時間,雲忘歸,冥陽子,烈陽子,羽蝶子,松陽子,雲陽子同時來到山道之巔,卻被閣老一手阻攔。
「諸位,不可靠近!」閣老聲音沉重,「此劍橫空出世,貿然接近,恐怕有喋血之虞。」
「好強的劍氣,莫不是仙劍出世?」雲忘歸驚聲。
「非也。」烈陽子說道,身為赤陽峰首座,他對煉器之法頗為精通,「若是仙劍出世,本門鎮山仙劍雲海早已出鞘,與之合鳴!如今雲海仙劍並未出鞘,可見此劍未至天字序列。」
「師兄,在我看來,也差不遠了。」夢蝶峰首座羽蝶子說道。
緊跟著,陸沉,薛醒,陳陽,洛陽,林蕭,季奎等人相繼匯聚山道。
眾人這才發現山道之上,竟有兩人,其中一個,赫然就是白澤!
「那個少女……」雲忘歸愣住,「楚姑娘?」
「她便是中州那位?」冥陽子定楮看去。
「姓楚嗎?」閣老沉吟道,「莫不是藏劍山莊,劍聖楚忘機的幼女?」
山上諸人盡皆神色凝重。
「沉兒,醒兒,封鎖此處地界,任何弟子不得靠近!」冥陽子吩咐道,環顧四周,「洛陽,你們幾個也去幫忙。」
「是!」
無鋒劍合二為一。
楚歌被強橫的劍氣壓得喘不過氣來,墨發狂舞。
白澤一時間不知作何想法。
劍氣爆發來去匆匆,很快,斷刃與本體已經融為一體,那上沖霄漢的劍氣也隨之消退。
春雨再度橫灑天穹。
只見雲天之上,一道風華絕代的少女悄然現身,銀發如雪,一身蝶衣,眉眼宛若翡翠一般晶瑩剔透,赤足從中天而下,乘赤豹而從文狸,宛若瑤宮仙子。
目睹山鬼降世的人,盡皆嘆服。
藏經閣太上長老李懷山倒吸一口涼氣,「竟然是她!」
「閣老認識此女子?」羽蝶子風姿綽約,聞聲問道。
「與其說老夫認得她,不如說老夫認得那把劍。」李懷山想起當年往事。
當年劍子王之渙問劍雲海仙門,身邊的那個少女,可不就是眼前這個?
山鬼從天而降,來到白澤面前。
楚歌目睹山鬼降臨,下意識模了模腰間佩劍。
「放心,答應過你的事情,我肯定會做到的。」
白澤看著眼前那風華絕代的少女,輕聲道。
雖然他不知道李牧之為何會突然把無鋒劍斷刃交給他,可劍仙之名,只有一個。
總有一天,白澤會問劍李牧之,成為這九州天下,新的劍仙!
山鬼不言不語,只看著白澤。
「如今你重獲新生,從今天起,我賦予你新的名字。」白澤在心底念道,「你的名字,便是山鬼。」
「轟!!——」
那風華絕代的少女身上,猛然爆發出一股莫能抵御的氣勢,真名被重新賦予的那一刻,少女化身為劍,可劍銘上的字,已然成為「山鬼」。
這一刻起,山鬼斬斷過去。
她不再是王之渙的藏鋒,也不再是山鬼的無鋒,而是白澤的山鬼。
本命飛劍被白澤收回體內。
山道之上,李懷山驚嘆道︰「老夫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目睹斷劍重鑄,竟如此簡單干脆。」
「如果我所料不錯,這種手法,多半是中州煉器宗劍宗聖手白無衣的補天手。」烈陽子若有所思,「傳說補天手乃是太古神技,古神女媧曾以此手段煉制補天石,補住天缺。」
「神話記載,豈能當真?」松陽子道,「若補天手有如此能耐,煉器宗豈不是已經一統中州?」
「休說太古,便是蠻荒時代,已經鮮有人知。」李懷山說道,「補天手的源起,誰能說得清楚?可這等手段,的確是以大道煉器,不見爐火。」
「我還是不敢相信。」烈陽子說道。
可李懷山卻不再多說。
白澤眼見山道上全都是人,不便與楚歌多說,匆匆與她約定切磋時間,便想抽身而退。
可山道上那些審視的目光,讓他有些遲疑。
這下難搞了。
「白澤,你且過來。」關鍵時刻,李懷山忽然給他解圍,說道,「今日觀劍,老夫心里倒是起了一個疑惑。你去藏經閣把那本《子虛經》給我取來。」
「是,太上長老。」白澤應允。
可心里卻直打鼓。
藏經閣庫藏萬卷,太上長老不對他說《子虛經》在什麼地方,他得找到什麼時候?
楚歌見白澤一走,左右也沒人管她,索性揚長而去。
白澤進了藏經閣。
四下被陸沉和薛醒他們幾個帶人封鎖,這里只剩下李懷山和五峰首座,以及雲忘歸。
「諸位,老夫今日賣個面子,打算收白澤做我藏經閣書童,幫我整理典籍,各位沒意見吧?」李懷山說道。
這里屬雲忘歸輩分最低,哪里敢先開腔?
「太上長老嚴重了,我自然沒有意見。」羽蝶子率先表態。
緊跟著,雲陽子,松陽子,烈陽子也跟著表態。
李懷山直接看向冥陽子。
冥陽子哼了一聲,說道︰「太上長老這是何意?我斷罪峰主仙門內外安危,難道我會泄露今日之事?」
「事關重大,由不得馬虎,首座見諒。」李懷山不讓半步,說道,「如今北境魔宗,乃至異族,都盯著白澤,謹慎些,總不為過吧?」
「今日之事,本座知道如何處理。」冥陽子語氣不善。
「那就好。」李懷山說道,「掌教閉關不出,此事各位首座,還有忘歸,操心了。」
「忘歸謹記太上長老吩咐。」雲忘歸躬身行禮。
說吧,李懷山揚長而去。
眾人面面相覷,冥陽子冷哼一聲,身形已然遁走。
雲忘歸左右覺得尷尬,好在羽蝶子給他解圍,與其余首座相約離開山道。
雲忘歸左右一想,還是不放心由斷罪峰去接觸中州那位劍聖之女,趕緊追了過去。
還好楚歌並未走遠。
雲忘歸趕上去解釋一番,那黑衣少女聞言蹙眉,拒絕道︰「那不行。白澤已經允諾我,要與我切磋劍術,雲師兄的意思,莫不是我見不到白澤了?不好,我不同意。」
「楚師妹,言重了。」雲忘歸笑道,「不是不讓你和小師弟接觸,只是此間事情,還請保密。」
楚歌詫異道︰「保密?可以是可以,不過這種動靜,在中州還是挺常見的,有必要這麼麻煩嗎?」
雲忘歸眼角一抽。
「好啦好啦,我知道不說。」楚歌見雲忘歸為難,伸出三根手指發誓,「這下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雲忘歸笑道。
「那我什麼時候能見到白澤?」
「這……」
「算了,我且等兩天。」楚歌說道,「等不到他,我就自己來這里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