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行動前的蟄伏時期

作者︰柔軟的羽毛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藍聖趴著桌上,好不容易的課間十分鐘,她側頭望窗外。

五月,西南一年四季都綠的葉子,隨著夏季的到來,葉子綠得發黑。

體表溫度越來越高,像是蒸籠里,水燒開前的一分鐘。

高考前的最後時間,人的精力到達頂點,之後都是下坡路,藍聖有一種沖動,想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這一個月,重復的學習,復習一輪後二輪三輪,根本不嫌多,腦袋里彷佛只有一個想法︰學吧,別後悔。

這一個月,幾個小伙伴都有很大改變,最大的是許栩,她的成績提到了全班前十五,估分大概能考個570左右了,當然還是很不穩定。

江為謙說上600就上600,跟玩兒似的,班主任也不再管他了,最後時間還是多關心真正要高考的人。

游遠,他躍到了班上前三,背後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和功夫。

藍聖不自覺又把眼光停留在他身上。男生總是比女生先月兌掉春裝,早早穿上短袖。

他的衣服無非就是黑色和白色,看不出什麼差別,就干淨、清爽二字。他的頭發越來越長了,劉海長到可以卡耳朵,後面也有點鯽魚頭的樣子。

下課時間,他還在學,低頭寫字的側影,旁邊的頭發會耷拉下去擋住下頜線。

藍聖掰掉一點橡皮,用來扔他。

他寵溺一笑,放下筆,「怎麼?」

半年左右,兩個陌生人像是心靈相通一樣,許多話已不需要說明。

藍聖趴在手臂上,游遠的臉在她視野里是歪的,「你想學到什麼多少分?還給不給別人活路了?」

「喂,第五名,你也厲害啊,每次周測都考第五,像是算好的。」

藍聖︰「唉,怕遭人恨。」

「我們四個已經很招人恨了,之前是萬人嫌,現在我們是學霸四人組了。」

想到這,藍聖就忍不住笑,「沒想到許栩也有一天會被叫學霸,真是活久見。」

「你們又在說我壞話!」許栩拿著地理題,剛從辦公室里出來。

藍聖︰「文大爺夸你了嗎?這次考試你考了88分呢。」

許栩坐到位置上,「哪可能,他說我學習方法不對,不能死記硬背,要理解,但我理解不了啊,而且…高考完我就再也用不到了,為什麼要管這麼多。」

藍聖笑,「知識是用的時候方嫌少,記住,現在的我們可能是一輩子最博學的時候了。」

許栩點頭,「我敢肯定我是,一個月前,我怎麼能想到我能超重本線呢,真是踩狗屎了。」

藍聖︰「你是踩狗屎,撿到了江為謙這樣耐心的好老師,我看這一個月把他累得夠嗆,每周都能給你一本武林秘籍,從最基礎的知識開始講解,補你缺失的基本功。」

許栩猶豫著點頭,「確實,江小豬功勞極大,我得感謝他,我請你們吃飯吧。」

藍聖︰「打住,你們去,我要回家見藍爸。」

許栩撇嘴,「雖然藍爸身體要緊,但我怎麼覺得你每天不上晚自習,是在偷玩?」

是的,這一個月,說著絕不會犯病的藍爸,又犯了一回,在藍聖上課的時候,他不去醫院,直接躺在家里,強忍病痛,寫了封遺書。

晚上,藍聖下晚自習回去,看到他躺得端正、被子蓋得好好的,床頭櫃上有張紙。

拿起一看,上面是︰爸對不起你,你好好生活,我去見你媽了。

她當時嚇得夠嗆,當場大喊︰「爸!」

結果藍爸的眼楮噌一下睜開了,迷茫地看周圍。

藍聖和藍爸對視,幾秒後一個尷尬,一個憤怒。

藍爸把寸頭頭皮撓得簌簌響,滿臉抱歉,「當時我真以為…對不起哈。」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打120啊,為什麼在家等死?有一點希望就要活著啊。」

藍爸不說話,藍聖強忍怒火,她感覺胸腔里全是水,滾燙的熱水沸騰,蒸騰上腦的全是蒸汽。

冷靜,冷靜。

藍聖把遺書折起來,放進兜里,背靠衣櫃,望著頭頂的藍光,「信我收著,我理解你,但從女兒的私心,我希望你多活一點時間。如果你現在不快樂的話,我也能接受你選擇快樂,真的。」

藍爸︰「這病不好治。」

藍聖︰「三年,五年,十年,總會有辦法的,醫療技術,和錢,我就要長大了,你等等我。」

藍爸看她,「好吧。」

回到屋內,藍聖上網查詢一些抑郁癥的信息,她有很大把握可以確定,藍爸生病了,心病。

只是,這個時候網絡上對抑郁癥報道還不夠多,她無法確認清楚,但這病的後果實在是過于沉重。

她不能讓藍爸活在悲傷中。

于是關上門,她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老師應該是在家,身邊有小孩的聲音。在藍聖表明有重要的事要說後,耳機那邊就傳來了安靜、清晰的女聲。

「藍聖,發生什麼事兒了?」

藍聖潤潤喉嚨,吞了吞口水,「老師,我爸他生病了,不只是身體,心也病了,我想…在家多陪陪他。」

老師︰「但你別忘了,你可是個高三生,這最後一個月了,很關鍵!」

藍聖︰「我只不上晚自習可以嗎?到家我也會學習的,只是想看著他點,不想再有今天的事了。」

老師沉默一會,「唉,那好吧,有什麼事及時跟我說,一定!」

「嗯,知道了,謝謝老師。」

掛上電話的藍聖,終于能松了一口氣,但接著他她突然想到,離開家鄉是否是一件正確的事,藍爸再次孤苦一人,沒有人說話,一個人喝悶酒。

半夜,父女倆隔得老遠泡腳,這算是家里唯一和諧的時候了。

藍爸時不時說一句,「伸進去。」

因為藍聖怕燙,而藍爸恨不得直接開水倒進洗腳盆。

藍聖還是堅持,蜻蜓點水、凌波微步式泡腳,泡個簡單版的。

她心里有事要說,但不知怎麼開口,便…「爸,我想有個弟弟。」

藍爸︰「堂弟表弟。」這人根本不理,專注電視上的歷史劇,哦,不是,是戀愛劇,藍爸批評這類打著歷史旗號,談狗血戀愛。

他邊嫌棄邊看,吐槽的語言一直沒停。

藍聖活絡話術,「我想有個親的。」

藍爸眼神掃視過來,「家里只養得起一個,你敗家。」

「才不敗家,我是招財的。」

「我看你不像貓,像狗,癩皮狗。」

藍聖把腳搭在洗腳盆沿兒上,腳脖子處有條明確的分界線,上下顏色不一,她像穿了雙紅襪子。

「我知道你听懂了,非跟我繞,我想你給我找個後媽,行嗎?」

「後媽要虐待你。」

「我都18了,我不常在家,而且我也不傻。」

「她要把咱家的錢都卷跑。」

藍聖苦口婆心︰「咱家真沒錢,人家犯不上。」

「那你是怎麼覺得,人家會看上我呢?」

藍聖咧嘴,「因為…你好啊,藍爸是這世上最痴情的人。」

「哈哈。」藍爸也笑,但他嚴肅地說︰「你可知道,痴情亡妻對人家來說,不是優點,還是最壞的點。」

「好吧…」

藍爸︰「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別為我擔心了,我自己知道,這麼多年一個人還不是過來了,等你上大學,我真的…要過過想過的日子了。」

「爸,對不起。」

藍爸︰「我也對不起你,打平了,以後別再說了。」

「好。」

當藍聖不再去學校上晚自習,拼了命要把座位搬到20班上自習的尚航甄懵逼了。

尚航甄︰啊?沒了藍聖,我才不要和一群書呆子在一起。

于是他走,許栩趕,尚航甄只在20班待了一天,就走了。

這一個月,整個班級都在進步,這可能就是學霸班設立的原因,人是被浪潮推涌著前進的,那種不動就會被淘汰的感覺過于壓抑,憋瘋了每一個學生。

但那些過早放棄、從洪流中撤退沾沾自喜的人,可能不知道,進了社會這種競爭更加殘酷、不近人情。

嚴阿純現在一下課就來20班後門,手里拿著書問游遠和江為謙題。

20班的女生們有諸多意見,她們撇嚴阿純,覺得她隨便穿的衣服都充滿心機,問題是裝可憐,而且問題的對象還都是男的。

但早已把眼光放在更高處,眼前的輿論比起以後會遇到的全網攻擊,嚴阿純覺得眼前的都還是些孩子,討厭一個人的理由過于簡單。

她的堅持不懈是有進步的,漸漸地嚴阿純也能上500分了,要是高考穩定發揮,她一定能去夢寐以求的學府。

一切按部就班,三模和誓師大會到來。

先考試,把人榨干、考蔫兒,然後再打雞血,讓你血熱起來。

藍聖考完試,被拖到操場上,幸好有個小板凳可以坐。她感受著背部的太陽照射,頭低低的,不是因為被上面激昂的聲音感動落淚,只是因為困了。

台上演講的是兩個組排出的優秀學生,都是學霸班的班長。

當初班主任也找過江為謙和藍聖,但他們雙雙拒絕,說不出老師標準答案的勸人沖刺語言,她們只適合在下面坐著听一听。

四個人並作兩排兩列,組成一個四筒形狀,藍聖和許栩的腦袋靠著,在補覺。

許栩小聲,無奈道,「三模也結束了,高考真的來了。」

藍聖用膝蓋踫了踫許栩的腿,安慰她︰「你現在成績可以了,繼續保持,我們能一起的。」

許栩︰「嗯嗯,我一定也去北京,到時候盡量離你們近點。」

「好。」

江為謙默默看許栩後脖頸上的碎發,它們在微微的清風中左右擺動,在陽光閃爍中不斷刺痛他的眼楮。

啊,北京,你終于要來了,我的女孩。

他回想起前一天下午,藍聖跟許栩說悄悄話,藍聖調侃說這個新出道的韓國愛豆挺像胡大山。

許栩瞟了一眼明信片,說︰「胡大山可沒這麼帥。」

短短兩句話,江為謙一想到就高興。他最擅長的堅持,起效了…

陽光猛烈,五月中,猶如八月底。

若真是八月,她們約定的游泳就可以提上日程了,畢業旅游…太期待了。

我不急,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江為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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