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雙人應戰,也無法帶給耶律怵機實質性的威脅,相比起滿眼空洞,走出國子監的第一人,他們只是堅持的時間更長些而已。
事了以後,耶律怵機雲淡風輕的離開國子監,他雖還有余力,卻也沒有不分輕重的選擇直接挑戰王文公。
他明白,最後兩場論道,才是惡戰。
耶律怵機離開以後,趙欣陰沉著臉在國子監廣場踱步不語。
鄭臨沅和王文公緊跟著他。
相比起鄭臨沅的淡然,王文公的表情,倒是變得微妙起來。
耶律怵機剛才的兩場論道,他都是全程听下來的。
分析之縝密,對儒道之理解。
絕不在自己之下。
而且,王文公還有一種,耶律怵機留了幾分余力的感覺。
捫心自問,讓他去做,也不會比耶律怵機做的更好。
他慌了。
在見到耶律怵機以風卷殘雲之勢拿下前三人以後,王文公真的慌了。
他女乃女乃的,區區一個來自莽荒的小子,怎麼如此生猛?
踱步良久以後,趙欣停住腳步,轉身問︰「你們可看出耶律怵機的虛實?」
王文公強顏歡笑︰「只是詭辯而已,難成大器。」
趙欣慍怒說道︰「詭辯要是能做到這個程度,朕巴不得全大宋的儒生都是詭辯大師。」
王文公是真的慌。
趙欣也是真的氣。
他猜到耶律怵機不會敗,前三人,在最初的設計中,本來就是試探虛實的炮灰,可他沒想到,耶律怵機勝的竟然這麼輕松。
他最後雲淡風輕,沒有向任何人打招呼的舉動,簡直就是把大宋儒壇的面子撕下來扔在地上猛踩猛踹。
「其實,這兩邊論道,利大于弊。」鄭臨沅說道。
「哦?」趙欣來了興趣。
他根本沒看出兩場論道有益處可言。
若伯仲之間,或許還能看出些虛實,可單純的碾壓,又如何能明晰耶律怵機的極限在那里。
但鄭臨沅既然都這麼說了,趙欣還是很有興趣听一听的。
「通過這兩場論道,我倒是能猜出耶律怵機的師父是誰。」鄭臨沅道。
王文公和趙欣不解看向他。
說實話,以他們的理解,看不到更深層次的透徹。
鄭臨沅繼續說︰「陛下可還記得曾經的王之棟?」
趙欣微攏眉頭︰「有點印象。」
王文公道︰「先帝在位時,他曾高中狀元,後因推崇新儒,貶低久儒,而被發配至漠州,自此以後音信全無。」
「漠州距北氓域不足百十里,我明白鄭大人的意思了。」
王文公驚覺自己已經把握住耶律怵機的命門。
鄭臨沅點頭︰「明白就好,明日落敗以後,也無需太過自責,敗于王之棟,實乃正常。」
王文公︰「……」
右相大人可以委婉些嗎?
趙欣听的雲里霧里︰「這王之棟很強嗎?朕只是听說過他的名頭,卻不知道他儒道造詣如何。」
鄭臨沅答︰「他以詭辯著稱,對儒道理解頗為清奇又極善于捕捉弱點加以利用,今日兩場論道落敗,都是因為他們的弱點過早的被耶律怵機捕捉到。」
趙欣理所應當地說︰「既然如此,只要小心防範,不讓耶律怵機尋得弱點,豈不是勝券在握。」
鄭臨沅︰「六歲稚童也知長孫將軍擅使陌刀圓盾,但若爭鋒相對,也還是會被秒殺。」
趙欣覺得鄭臨沅的比喻不夠恰當,可卻無法反駁。
「鄭叔的意思是文公此次論道必敗無疑?」趙欣問。
鄭臨沅點頭︰「毫無勝算,完全會被碾壓,可能比前兩場論道敗的更快。」
王文公欲哭無淚,他有鄭臨沅說的這麼不堪嗎?
「這是為何?難道文公的儒道造詣還不如前三人?」趙欣不明白鄭臨沅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倒不是,只不過王文公的弱點太過外放,很容易被利用,想勝難如上青天,想敗輕松的如污水入溝渠。」
王文公懷疑鄭臨沅是在報復他原來對鄭州的諸多點評。
反正,王文公的信心是被鄭臨沅給說崩塌了。
趙欣兀自嘆氣說道︰「文公回去做準備吧,你也不要太過緊張,在你身後畢竟還有鄭叔和鄭州。」
鄭臨沅︰「無需準備,反正會敗,準備只是浪費時間。」
王文公欲哭無淚,緊忙逃離。
他離開以後,趙欣疑惑問道︰「鄭叔為何刻意貶低文公?」
他與鄭臨沅幾乎朝夕相處,豈會看不出鄭臨沅是在故意貶低王文公。
鄭臨沅答︰「他最大的弱點,就是太過自信,若被王之棟和耶律怵機利用,必會迅速落敗,適時打壓,更有益處。」
趙欣長舒一口氣說︰「幸好大宋還有鄭叔,不然朕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鄭臨沅︰「這話說早了,我也不是王之棟詭辯的對手。」
「什麼?」趙欣不可思議。
鄭臨沅可是在鄭州之前,唯一登上過傳儒塔第七層的人吶。
再加上近幾年苦修。
這樣的人,難道都不能成為北氓域的對手嗎?
鄭臨沅苦笑著說︰「單論儒道,他們遠不如我,甚至還不如王文公,但我與王文公一樣,弱點都太明顯,很容易被王之棟利用。」
趙欣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鄭臨沅的弱點在哪里。
雖說人無完人,可在趙欣心目中,鄭臨沅就是大宋第二完美的人。
第一是鄭州。
原來的第一其實是鄭臨沅,鄭州橫空出世以後,就將自己的老爹給超過。
父子之間,也是有內卷的。
「鄭叔還有缺點?」趙欣不可思議。
「唉。」鄭臨沅嘆氣,不想直說,他是了解自己的。
他的缺點是這大宋江山,是這大宋版圖內的子民社稷!
如果被王之棟利用,鄭臨沅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就如此。
第二日匆匆而來。
國子監照例清冷。
王文公換件短衫,早就在國子監候著。
趙欣來後稱贊兩句︰「王愛卿今日的精氣神頗為不錯,大有勝的可能。」
王文公頗顯中二的說︰「陛下,今日的國子監已不再有大祭酒王文公,只剩下願為大宋奪回傳國玉璽的戰士王文公!」
他說完,耶律怵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