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地圖顯示，前方再有五十里，就將抵達函谷關了。」
「這麼快的麼？」
「不會吧，不是說我們這次的遠征很危險的麼，可這」
「已經很危險了，想想看，咱們這一路上遇到的怪物數量還少麼，在這該死的大戈壁上，但凡見到個活的就對我們有敵意，植物、動物、甚至是尸體，但凡一個不小心，就會死上幾個」
「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帝國這次可是出動了六大軍區加起來五十萬人，這其中還不算上後勤保障，全部加到一起所耗費的財力、物力、耽擱的產能完全是個天價好吧！結果呢？把咱們這五十萬人扔出來郊游的麼？」
夜色下，火堆旁。
張翠華搖頭說道，對于身邊同期軍官的話表示不贊同。
這次的遠征和她想象中有太大的差別，不說鋪天蓋地的怪物來襲，把遠征中打到損失過半才艱難獲得勝利，可好歹也應該擺開陣帳、拉開架勢的打一仗吧？
結果呢？
遠征期間遇到的騷擾性怪物倒是不少，偶爾某個連、團單位受到一次小伏擊，再就是偶爾遇到幾只戰斗力還成的小怪物的騷擾。
別說怪物的大軍，實際上遠征軍遇到的麻煩，還不如攻打蟲子們的一個單位級據點。
很失望！
如果只是這樣，帝國對這次遠征發動的動機是什麼，他們這些軍官期待著的又是什麼？
站起身。
從一旁裝在淨水的機車處接出一杯淨水，咕嚕嚕的灌進胃里後，張翠華抬起頭看著漫天的星星。
嗯。
這里的星星要比帝國境內大一點，估計是因為沒有污染的緣故。
「嘿，翠華，想什麼呢？」
一旁有人在叫她。
是冉冉。
張翠華挑眉，隨手又接了兩杯淨水，從懷里取出兩顆膠囊似的試劑丟進水中，然後把水杯遞了過去。
「吶，心情不好，陪我喝一杯。」
接過水杯的張冉冉低頭看了一眼，隨後面帶微笑的抿了一口。
「現在就把興奮劑用了，將來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危險個屁，哪兒來的危險，老娘現在都閑出蛋來了。」
「也是，不過蛋哪兒來的，誰種的，我怎麼沒听說過？」
「滾蛋！」
「嘻嘻嘻」
「對了，你家那頭倔驢怎麼樣了，被放出來了麼？」
「沒呢，還被壓在後面的鎮定車隊里，我上午去看他時，這公子哥就坐在那個專門給他預備的豪華車廂里，趴在桌子上不知在那兒寫什麼，反正神神叨叨的。」
「神神叨叨的？」
「是唄，看到我後，公子哥直接從過來，抓著我的手就開始嚎，說什麼‘錯了，我們都錯了，在這樣我們就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第一次出家門，精神壓力太大？」
「」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
「沒你這麼埋汰人的啊，人家好歹也是第一軍校畢業的高材生，當初報考時，咱們可還和人家差了一百七十多分呢，世家出來的人，再怎麼不靠譜，也不會像是說的似的」
倆人靠在淨水機車旁，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
實際上她們並不怎麼關心李清。
被關起來的李清，只是她們聊天的一個由頭，至于這位‘半瘋少爺’說的那些話，也只是談話之間的一些調味料。
不管真的假的，至少听起來很有趣，不會聊著聊著就沒了話題。
又過了一會兒。
摻了興奮劑的水喝的差不多了，听到遠方又傳來幾聲炮鳴，張春華把水杯扔進車廂的回收口，懶散的伸了個懶腰。
軍服的包裹下，顯得前凸後翹。
沖著張冉冉揮了揮手。
「看樣子今晚是不會出發了，我回去補一覺，晚安。」
說著話，她向著自己車廂的位置走去。
原地。
張冉冉捧著水杯，看著水杯里自己的倒影略顯失神。
剛剛有些話她沒說出口。
實際上不止是李清，在越來越接近函谷關後，她自己的心里也開始發慌。
特別是在今早見過李清，听了他說的那些‘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的話之後，心里的恐懼則變得越發嚴重。
就是那種空空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想找個角落里把自己藏起來，最好結實一點，黑一點，蒼進去後就誰也找不到她。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
可是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看著水杯里自己的倒影。
一秒。
兩秒。
三秒。
「啊！」
張冉冉尖叫一聲，直接把水杯給丟了。
後退。
捂住心口。
一只手模向腰間別著匕首的位置。
眼楮死死盯著倒地的水杯。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嗎？」
一旁火堆處有听到動靜的軍官看向這邊。
張冉冉愣了兩秒，沖那邊搖頭。
「沒事，剛剛燙到手了。」
說著話，張冉冉沖那邊擠出個微笑，接著話頭湊了過去。
走過去時，她特意繞過了地上那攤摻了興奮劑的水。
是幻覺麼？
是幻覺吧。
水杯里自己的倒影，怎麼會一臉的恐懼和絕望
「前面就是函谷關了，嗯，根據尖兵部隊匯報，那里已經完全廢了，沒有人類生存的痕跡，不過里面的一些房屋保存的還算完好，如果沒有意外，咱們今晚大概就能開進去露營了。」
「噫，許多年前的城關了，荒廢了也不知多少年，我們就這樣住進去嗎？」
「不然呢？這片沙漠這麼大的黃沙，不住進城里，咱們這些先遣部隊住哪兒，總不能平地在這大戈壁攤上再搭建一座城出來吧？」
「也是，可是這城里面不會很髒吧，我听說像是這種荒廢了的城市，最容易招一些蛇蟲鼠蟻、變異怪物定居」
「那到沒有，這片地方比較干，尖刀部隊在城里沒發現蛇蟲鼠蟻，不過倒是有挺多的骷髏架子，看模樣都風花了，最少是五十年前留下來的了。」
「什麼五十年前？」
「尸體啊，估計是五十年前死的人，一直沒人收檢。」
「不會吧，從那些蟲子出現到現在，也不過過去三十八年，我記得上學時還教過，三十多年前這邊應該有人居住」
「誰知道呢，反正信息部那邊給出的解答就是這樣，在他們的標本檢測中，城里的那堆尸骨絕對是被荒了五十年以上了估計是災難前就有吧。」
「這倒是怪事」
「你管那麼多干嘛，反正尖刀部隊已經進去處理了，後面還會跟進宿衛營的人進行打掃和搭建，等咱們進去的時候，里面干干淨淨的，和平日里露營也差不多，就是四邊多了面擋風的牆罷了。」
「那倒是。」
說著話，兩名年輕軍官走過張冉冉所在的車廂。
他們沒發現。
一旁的車廂里，正有一雙眼楮，正通過觀測口在看他們。
一雙通紅的，暴起血絲的眼楮。
待到兩名軍官的身影消失。
車廂里。
眼楮的主人關掉觀察口，縮在角落里抱緊被子，整個人都在不停的哆嗦。
「不能進去的，會死的，都會死的」
車廂里很黑。
明明是白天，可車里的窗戶都被張冉冉用擋板給擋住，從她緊張的表情看，似乎外面的光線是什麼可怕的怪物一樣。
「不要進去，那座城里有人的，有人的住滿了人的」
這是又瘋了一個？
可昨晚不是還好好的麼？
她這是經歷了什麼？
沒人知道。
半小時後。
尖兵部隊已經把城里那些泥土搭建的房子、瓦片、木料、尸骨等等一大堆亂七八糟全都清掃出城。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大帳篷被撐起來，遠征軍的蒸汽機車開始大規模的駐扎進去。
天空中。
負責偵察警戒的浮空艇繼續向四周擴散。
既然部隊已經進了函谷關，那麼接下來他們就要把這附近的怪物清理干淨。
依照帝國的日常操作，等到後續的大量工程隊到來後，還會重新修繕、開發這附近的區域，礦脈、土地、道路、水源地、城池、花草、防沙林，等等一系列的操作都會一一上馬，最終把這里重新化為被帝國握在手里的一塊土地。
當然，這都是很久以後才能實現的事情，而現在，他們遠征軍要做的就是把附近的怪物清理干淨，然後把戰線繼續先前推進。
「翠華，戰線再往前推，就到了陽關一線了吧？」
「唔，我記得是吧，函谷關、陽關、酒泉嗯，課本上以前帝國的疆域就到這兒，沒再往前開拓的說。」
「和我說話的時候，你能不能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
「唔干嘛啊！」
「尊重著點我，我好歹也是你的上級是吧？」
「嘿嘿，你是上級，可不也還是我師兄嗎，身為師兄，你照顧著點我這個小師妹還不是應該的」
「你還笑！」
肩膀上掛著一柄劍章的少校軍官翻了個白眼，隨手從抽屜里取出個文件袋仍給她。
「看看吧，來活兒了，上面說這幾天咱們軍中有一些人的精神狀態不太對，讓咱們監察隊注意一下，把這些人找出來送去看心理醫生。」
「哈？精神不對？」
「嗯，就跟機體部隊的少校李清一樣那種，听說最近病發的挺多的，情況有輕有重，也不知都是怎麼弄的。」
「不是吧，我瞅瞅。」
說著話，吃完包子的張春華擦了擦手，打開文件袋看了起來。
不看還不知道。
她這一看。
「好家伙，這麼嚴重的嘛，現在發現的都三十多人了我之前也沒遇到過啊！」
「情況不一樣，這是精神問題又不是真的生病了，出問題的人只要她不說，誰知道她是不是出問題了。」
「唔，那成吧，長官你忙著，我帶人去逛逛。」
「嗯，去吧區別。」
很顯然，倆人沒把這道命令當回事兒。
有戰友精神出了問題？
這不很正常嗎？
在一支五十萬人的軍隊里，出現了三十多個精神有問題的，這數字完全在合理範圍內。
至于這些出問題的戰友會害怕，有的還會對別人說什麼‘有怪物’‘好可怕’‘我們不要再往前走了’‘會死的，都會死的’什麼的
如果不是這樣，上面也不會把這玩意叫做精神出了問題！
有怪物？
可怕？
會死？
遠征軍特麼的是支軍隊！遇不到怪物才不正常！
不可怕還叫怪物嗎？
怕死你來當什麼兵？
嗯。
在抱有這種觀點後，上面就打算把這些精神出了問題的家伙集中起來，都送進軍醫那邊治一下，免得他們影響軍心。
張春華所在的車隊是中午進的函谷關，等她在城里挨個帳篷的逛了一遍，詢問了一下有誰覺得自己精神不太健康、會胡思亂想後，就已經到了傍晚。
一天忙活下來，收獲還挺大。
把人員名單記下來，教到自己師兄的手里。
隨後累的吐舌頭的張春華，就從自己師兄那兒順了兩塊巧克力，心滿意足的跑掉了。
嗯。
一路直奔張冉冉所在的車隊。
有好東西，她自然要跟閨蜜分享一下。
「冉冉，冉冉你在嗎？」
敲車廂。
沒反應。
「冉冉？」
車廂的觀察口被拉開，一只紅的嚇人的眼楮露了出來。
「我我冉冉你什麼情況？」
嚓。
車門被拉開一條縫隙，蒼白的手從車廂里探出，死死抓住張春華就往車廂里拉。
「冉冉，等等，你」
「噓！」
「不是，冉冉你怎麼了？」
車門再次關死。
把張春華拉進來的張冉冉重新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只露出臉上的五官，瑟瑟發抖的沖著張春華道
「春華，快想想辦法，我們快跑，我們快跑！」
「哈？」
「他們要出來了，他們要出來了，我們快跑，求你了，帶我走，帶我走」
「不是，冉冉，你這是」
眼看著閨蜜通紅的眼楮，和四周的黑眼圈，張春華不由的咽了下口水。
她發現，這一天忙活下來，結果，好像把最嚴重的一個給落下來。
「冉冉，放松點，你別害怕，咱們這是在軍隊里，軍隊，你知道嗎？」
「我知道。」
「知道你還怕什麼，咱們可是有五十萬人吶！」
「春春華來不及了它們已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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