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奮起”太子成“借刀”,午夜墨娘得驚喜(4.8K字)

「竟有此事妙,實在是妙沒想到諸葛先生竟然還會犯下這等大錯。」太子起身,來回踱步。

若是能借此機會讓諸葛先生下去,換個他的人上位,那麼再加上羽衣侯,這正氣閣便等同于是他的了。

可是

換誰呢?

羽衣侯撢了撢煙桿兒,彈落一些煙灰,笑道︰「太子可是在煩惱,垂手而下欲拈子,卻是找不到可過河的小卒啊?」

太子苦笑道︰「不怕羽衣侯笑話,若是換做二十年前,孤怎會有如此煩惱一切無非是世態冷暖罷了。」

羽衣侯道︰「我知太子胸中有不平氣,但若是太子能夠放寬眼界,就會發現這過河的小卒,真不難找。」

太子肅然道︰「還請羽衣侯指教。」

羽衣侯道︰「世間萬物,莫不相生相克,更何況是人?若是要對付一個人,你只需要給他的仇人一個契機,那麼他的仇人就會成為你的過河小卒,為你效命。」

「哦?」太子怎會不懂這道理,只是說來容易做時難。

羽衣侯拍拍手,大笑道︰「田兄,還不出來?」

話音落下

太子府外,春日蟲豸之鳴皆是悄寂無聲,便是連天地之間的被長風刮動的樹葉聲也消失無蹤。

初起的月色下,一道魔峰般的巨影從遠處的大地一步一步走來,充滿壓迫力的氣場即便是內斂著,卻依然狂掃而出,令得此間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唯獨他,卻還存在著。

田限背著大弓,從遠而至,一瞬而至,落在了廳堂前,卻不半跪,只是行禮道︰「田限,見過太子。」

然後又看向羽衣侯道︰「趙兄,好久不見了。」

羽衣侯對他笑笑。

太子皺眉凝視著眼前這巨漢,喃喃著「田限」,腦海里則是迅速回憶著有關田限的信息。

田限,諸葛正華的師弟,兩人皆是師從同一修士。

那修士乃是皇朝供奉,無奈大限已至,突破無望,這才將平生所學分傳兩人。

一法傳給了諸葛正華,一法傳給了田限。

而諸葛正華,田限則是三十多年前名震皇都的正氣閣捕頭。

這兩人當初在正氣閣的地位都很高,都是破了不少奇案的存在。

只不過,之後的發展卻令人唏噓。

諸葛正華成了皇帝身邊的第一侍衛,而田限卻不知為何黯然退場,不得重用,繼而辭官遠去,返回了田家。

三十多年前,太子才是二十多歲,對這份曾經的因果自是了結的清清楚楚。

田限之所以不得重用,是因為當時的父皇太重視「出身」了。

布衣出身的完全沒問題。

而田限,卻是田家人。

田家人,是農家的重要組成。

農家,在千年前,曾如此時的儒家一樣,享受著香火,也有著傳承,這顯然是一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龐然大尸。

三十多年前,皇帝很忌諱這些「百家」之人在朝中佔據高位,所以田限因為這「田家」出身,明明有能力,有資歷,但卻黯然退場,可謂令人扼腕嘆息。

此時,田限重新回來了。

父皇也不再注重「出身」了。

太子大喜,頓時起身,上前迎道︰「好啊,田家主,你來的是剛好啊。」

田限行禮道︰「當年在皇都,太子還是鮮衣怒馬,田某真是印象猶深。」

太子自嘲地笑道︰「可惜一晃三十余年,卻還是一事無成,如今反倒是人人可欺了。田家主此番來皇都,不知有何謀劃?」

田限沉聲道︰「田某想要取回三十余年前本該屬于田某的東西」

太子道︰「孤必當助之。」

田限道︰「如此田某願為太子效力。」

一旁的羽衣侯哈哈笑道︰「恭喜太子,收得一員大將,有田家主在,這過河的棋子,不就有了麼?

金雀山莊案若是推翻了,韓太傅再回到太子身邊,豈不是又能幫太子進行謀劃了麼?

太子若是奮勇,大義之下,天下英雄,豈會不紛紛來投?」

太子道︰「金雀山莊卷宗何在?明日早朝,我當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羽衣侯笑道︰「此卷還在本侯處,太子若要,隨時可以。」

說罷,他又長嘆一聲︰「若是太子能夠登臨九五,本侯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太子若是無事,便去宮里都看看娘娘吧。」

「母後」太子想起皇後。

忽然,他想到母後年已八十,卻除了一頭銀發之外,再無老嫗的半點特征。

過去他覺得可能是母後保養得當,但現在仔細一想母後怕不是也是修士吧?

夜色漸深。

再熱鬧再喜慶的節日,也會有落幕的時候,就好像鮮花終會凋零,高樓終會倒塌,而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也會變成拄著拐杖的白頭翁。

朝花節終于過去了

白淵和小郡主也回了北城尹府。

下車前,小郡主告訴白淵今天的事就留在今天,過了今天,就和前天一樣。

白淵懂。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從星平野歸來後也是這樣,即便並肩作戰過、生死與共過,也不會如何。

這就叫做關系重啟。

明天的小郡主還會冷冰冰的,白淵一樣還是傀儡,她和他的關系,就是這麼簡單而已,不可以改變。

星辰璀璨,照耀人間的長河,長河上的燈火漸熄。

三更天的梆子聲,在黑暗的大街小巷響著。

小郡主睡下了,可能會失眠,因為她今天被勾起了太多心思和回憶。

但還有人沒睡。

白淵借府中寶物吸收了1點氣運後,精力充沛,沒睡。

墨娘也沒睡。

她本就是個夜貓子,今晚更是在等。

先生告訴過她「今晚會給她一個驚喜」,所以下午的時候外面那麼熱鬧她都無動于衷,她一直在等先生,一直在盼著驚喜。

其實,她想要的驚喜很簡單。

先生出現,那就是驚喜,先生在身邊,就已是驚喜,還要其他什麼呢?

哪怕今晚,先生只是帶她出去吃一碗面條,在湖畔走一走,或是去到那個高處看一看風景,她都覺得很好了。

這些事,平日里或許有做,但做這些事的時候,先生都是在想著其他事。

可今天,墨娘知道先生做這些事,是為了給她驚喜。

那麼,就夠了。

身為長生樓的大小姐,什麼寶貝沒見過,什麼好吃的沒吃過,她早已不在乎做什麼,而在乎和誰一起做。

做什麼不是驚喜,驚喜的是誰在身邊。

所以,墨娘很有儀式感。

她特意打扮了,不是濃妝,而是恰到好處。

她特意換了衣裳,不是平日里的青花綢衣,而是更艷麗的紅綢白梅的緊身絲袍,絲袍開叉處露出玉藕般的小腿,還有裹著小足的紅色繡花鞋。

她換了寶石發簪,媚而不妖,恰到好處。

她沒帶煙桿兒,而是換了一個小小巴掌大的拎包,包里放了些碎銀子碎金子,以防先生不帶錢。

在水晶鏡前她稍稍轉了轉,真美。

然後,她就開始等。

今晚,她還未先生準備了兩件小小的禮物。

沒多久,白淵出現了。

他帶上了凶無忌給的「午夜黑玉蘭」。

抱著試試的想法,他決定把「午夜黑玉蘭」帶入十二花神廟,看看能不能怎麼樣。

如果能,那就是驚喜,如果不能,那他就親手下水抓鱸魚,然後烤了給墨娘吃,畢竟墨娘真的幫了他很多。

他就不信了,他烤的鱸魚難道沒有那陸老莊主烤的好吃?

白淵出現在平安坊的時候,坊中的人還在忙著活計,平安坊要被打造成一個凶險無比的機關坊,自是日夜趕工

而白淵來到這里,所有坊中的人無論在做什麼,在見到他的時候都立刻放下手中活計,恭敬無比地行禮,一言一行,甚至連表情里都是一種崇敬之色。

很快,有人引著白淵來到了墨娘所在的院子里。

然後那人便躬身行禮,繼而退下。

白淵看到今天的墨娘,遠看還沒什麼,走近後有種莫名的臉紅,墨娘今天換了「戰斗套裝」,女人味太足了,足到可以燃起一切雄性的荷爾蒙。

墨娘冷媚的神色舒展開了,笑著招手道︰「先生,來」

白淵就去了。

墨娘領著白淵繞過了屏風。

屏風後,一個古色古香的茶幾上放著一件折疊而放的嶄新斗篷,斗篷上壓了一張薄薄的銀色面具。

「先生,妾身自作主張地為你換了新的斗篷,新的面具,如果不嫌棄,先生可以試穿一下。」

「這斗篷,可阻刀槍,可防水火,這面具薄如蟬翼,透氣極好,戴在臉上輕便無比」

白淵早就想換一套套裝了,于是也不推辭,道了聲謝。

墨娘轉去屏風前,他則是開始迅速更換。

穿上後,才覺著這斗篷大小合身無比,比這一件他隨手取來的斗篷舒服太多了。

片刻後,他站到水晶鏡前。

鏡中,顯出一個神秘而霸氣的身影,玄色斗篷,左袖玄龜,右袖騰蛇,龜蛇探首,直視前方,即便他閉著眼,這一龜一蛇呈現出的銳利之氣,也足以讓普通人生出震懾之心。

單只這一件斗篷,就已讓他便是什麼都不做,只要站在一處,便是氣場十足了。

「這是玄武斗篷,這是冰蠶面具,都是我去樓里的寶庫為先生找來的,主要是看著大小合適。」墨娘站到白淵身邊,她比白淵剛好矮了小半個頭,站在一處,竟有些莫名的和諧。

白淵又模了模覆在嘴唇以上的銀色面具,果真是冰冰涼涼,透氣又舒爽,而且還感受不到重量,實乃面具中的極品。

有了這面具,今後就解決了戴著面具不能吃喝的問題了,比如之前無相請他喝酒,他就因為戴著面具喝不了,現在就可以了,得把大師兄喝到沒錢為止。

墨娘並攏雙腿,雙手交叉,提著小包,看著鏡中的白淵。

很難描述,此時白淵的氣場。

神秘而霸氣的玄武斗篷,冰蠶面具下一雙眸子如籠罩的濃霧,讓人看不真切,在不加壓制的情況,那周身復雜無比的氣場擴散開來,一舉一動,充斥著禪意、仙氣、皇者之氣。

墨娘掩唇輕笑了起來,「先生真有幾分地下皇帝的模樣呢,而且妾身總覺得,即便是舅舅也沒有先生這般」

她努力想著形容,卻發現很難形容。

她身側的這個男人就是一個謎。

他的力量,他的氣場,他的來歷,他的目的,都是謎。

于是,墨娘換了個句式,道︰「在妾身看來,先生比舅舅更像是刺客世界的皇帝。」

白淵被這麼一夸,也不知說什麼好。

他覺得還是別說了吧。

身為穿越者,他比較擅長吐槽而已。

萬一他吐露心聲,會不會給別人一種「這個男人哪兒都好,神秘而強大,但怎麼長了一張嘴」的感覺?

那還是少說吧。

于是,白淵淡淡道︰「走吧。」

墨娘柔聲應了句,也不問去哪兒,只是隨在白淵身側。

坊外,一輛黑色健馬拉著的車早就停著了。

兩人上了車。

又來到了早已無人的百花湖邊,讓馬車先回去,兩人則是漫步而行。

白淵捧著凶無忌給的「午夜黑玉蘭」,往花神廟走去。

墨娘隨在他身側。

一月花神廟,沒動靜。

二月花神廟,沒動靜。

三月花神廟,還是沒動靜。

兩人走了很遠

轉眼就過了十月花神廟,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白淵有些無語。

傳說終究是傳說,自己為什麼會去相信?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凶無忌給的這朵花品質還不達標,是他覺得凶無忌的逼格那麼高,從而才產生了這種期望,是他期待的太多了。

現在,捧著這盆花都這麼遠了,什麼都沒發生,有些尷尬

說好的驚喜沒了?

墨娘好像是男人心底的蛔蟲,很懂男人的心思,她柔聲道︰「先生我餓了北城府尹西邊兒的夜市里,這時候有不少好吃的東西呢。」

白淵淡淡道︰「我親手給你做。」

墨娘愣了下,掩唇笑了起來,「先生還懂廚藝?」

白淵心底冷笑一聲,我會做炒雞蛋,蛋炒飯,番茄炒蛋,西紅柿蛋湯,還有一切燒烤類的食物,如果油管夠,我還能做一切油炸類的食物,你可太小看我了。

墨娘見他不說話,知道先生為人高冷,心境高傲,不屑和旁人解釋,于是柔聲道,「那妾身期待著。」

白淵捧著午夜黑玉蘭,心想著早點兒走完剩下的兩座花神廟,如果還沒觸發異象,那就去抓魚吧,即便抓不到鱸魚,只要足夠肥,那總能做烤魚。

想著想著,兩人又走過了十一月花神廟。

還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有過數分鐘,兩人再度踏入了十二月花神廟。

十二月,是一年的終結,是天寒地凍的臘月,是萬物死寂,冰雪覆蓋的季節。

那時候,北風會卷著漫天白龍般的飛雪,掠過北國的大地,讓一切生機都被無限延緩。

白淵捧著午夜黑玉蘭,走入了這最後的花神廟。

墨娘忽地感到有些有冷,便輕輕踏著繡花鞋,呵著手。

忽地

一種玄之又玄的氛圍產生了。

墨娘的小嘴因震驚而慢慢的舒展,瞳孔里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而她眼簾里印入的是花神廟外的世界。

你見過春天的時候,臘梅開放的景象嗎?

即便你見過,你又見過多少呢?

天地之間,以雪白的梅花為主,其余諸如水仙等各色凜冬才會綻放的花兒,皆是忽如得到了旨意,在這春花斗艷的黑夜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綻放。

萬萬千千,千千萬萬的斑斕彩蝶被這從未聞見過的奇香所吸引,向此處振翅飛來,繼而落在十二月花神廟外,圍繞著神廟如彩帶般翩翩起舞。

緊接著,這玄奇的力量就好像火星落在了覆油的大地上,以十二月花神廟為中心,往四周飛快擴散而去,覆過百花湖岸,覆過百花湖,覆過周邊的住宅,覆過遠處的北城府,覆過東市西市,覆過諸多街坊

所覆之處,凜冬之花,盡皆盛開,畫面壯觀無比。

待到冬花開到最繁茂時,一陣風過,那所有花兒便都從枝頭跌落,卻未曾落地,而是散入風中,花瓣成海,橫流過整個北城。

人們還在沉睡。

即便蘇醒者,也都是旁觀者。

只有處于十二月花神廟的兩人才是主角。

白淵有些發愣,這些前朝就存在的花神廟看似引發了天地異象,但仔細一想卻覺其中恐怖且內藏玄機,因為白淵沒想到會引發這麼大的動靜。

墨娘卻沉浸在此時的唯美里,柔聲問︰「這就是先生說的驚喜嗎?」

白淵稍稍回過神來,淡淡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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