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驚鳴山巔種情根 第七十七章 神女重生承先魂

「啪嗒……」

竹簡從手中滑落,雲筠驚得後退了數步。

「怎麼了?」沈青鸞大為不解。

從沈密留下的第四卷竹簡中,他們讀到了施雪凰臨終時的自述,百年前的畫面再次出現于腦海,其悲戚的氣氛著實叫人不好受,但何至于讓他如此驚恐?

「啊……沒什麼……」雲筠良久才回過神來。

沈青鸞撿起竹簡,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這一卷上並沒有她所期待的東西。雲筠則將其接過手來,平復了震驚後,他重新閱讀了一邊,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但一時又想不明白。

他對著這第四卷竹簡愁眉深鎖,沈青鸞則拿起第三份竹簡,復看起來。

「余窮畢生之力,終難解之,今大限之期已至,心緒萬千,再三思慮,或唯陰陽再世,神女重生,方可解矣……」

她盯著這幾行字,口中默念︰「陰陽再世,神女重生……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嗎?」

就在他們各自凝思之際,四周忽然猛烈晃動起來,毫無準備的二人差點跌倒在地。

「糟了!」雲筠率先反應過來,吼道,「我們快走,這里不行了……」

水下的建築需要非常精密的結構設計,而沈密這座地宮中,起到穩固結構作用的便是下方的弧道。恰恰,這最關鍵的部分已在幾個時辰前被摧毀了,如此,整座地宮坍塌也只是時間問題。

沈青鸞亦回過神來,急忙跟在雲筠身後向外跑,可幾步之後又回頭看向沈密的尸骨,雙眼噙滿淚水。她本想將之帶出去好生安葬,讓這位為家族命運奉獻一生的二世先祖入土為安,可如今……

雲筠拉著她的胳膊往外拽,無奈之下,她匆匆收起四卷竹簡。然而就在二人準備踏出小室時,一塊巨大的石頭落了下來,將門口堵死。二人認得,這塊大石來自那座巨大的石像,抬眼一看,隨著劇烈的晃動,頂部不斷有碎石掉落,石像也開始崩裂。

雲筠想也未想,一掌揮出,蘊含著陰陽之力,僅一瞬間便將巨石擊了個粉碎。他拉著沈青鸞向外飛奔,可誰承想,剛一踏出小室,二人便腳下一空……

地面瞬間塌陷,洶涌的湖水頃刻間席卷過來,僅一眨眼的功夫,這座承載了沈氏一族百年秘辛的宮殿便成了一團巨大的塵煙,消散于漆黑的湖底。

雲筠與沈青鸞一下子陷入冰冷的湖水之中,雖然很突然,但好在二人一路皆是披荊斬棘而來,經歷了太多生死場面,很快便從驚慌中緩過神來。

雲筠一手摟住沈青鸞,一手推開周身的石塊,尋找著出路。由于能在水下呼吸,他神思清明,動作利落,很快便月兌離了石塊的包圍。

正在二人飛快上浮,打算回到水面時,水中突然起了一股巨流,力道極大,更心驚的是,一塊巨石隨著這股激流飛速向二人襲來。

二人反應過來時,巨石已在眼前,電光火石之間,沈青鸞雙腳發力一蹬,擋在了雲筠身前。

「踫……」

她的身體重擊在雲筠的身體之上,二人一下子被推離了很遠的距離,與此同時,周身冰冷而黑暗的湖水頃刻間被染成了鮮紅。

「青鸞!」

在水中發不出聲音,但扭曲的五官說明了雲筠此刻的驚慌。看著不停嘔血的沈青鸞,他強定心神,帶著她奮力向上浮去。

酉時,日隱月升。天心島上,那場百年難見的暴雨已過去兩日了,白湖風浪退去,島內重歸平靜。

幾縷微光灑下,如鏡的湖面映出數點斑駁,一圈水紋緩緩散開,並未掀起什麼波瀾。可是很快又來了一圈、兩圈……水下不斷有氣泡上涌,漣漪驟生,風浪漸起。

突然,「嘩啦」一聲,雲筠猛地探出頭來,看著懷中深度昏迷的沈青鸞,他運足真氣,向岸邊游去。他的呼吸聲很重,這並不是因為體力的損耗,而是出于內心的焦急,很明顯,沈青鸞傷得不輕。

橫抱著她趟水上岸之後,雲筠立刻盤腿坐下,雙掌落于其後背,強大的陰陽真氣瞬間釋放。

他先用「凝氣經」引導其體內真氣,使其歸于有序,自行修復,待其氣血穩定,五內平衡時,再施以「洗骨經」,至精至純的真氣以雷霆之勢修復其肌骨損傷。隨著他額上不斷有細汗冒出,沈青鸞緩緩睜開了眼。

「謝謝你……」她回頭吃力地說道,咧了咧慘白的嘴唇。

「呼……」雲筠長出一口氣,此刻心才算放下來。

他雙眉漸皺,微慍道︰「你為什麼這麼傻?」

「跟你學的……」

「……」

「這麼久以來,你一直在保護我,其實我想告訴你,我也可以保護你,更可以保護自己。」沈青鸞將身子靠進雲筠懷中。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不願見你受傷。」

「你有屬于你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不想拖累你。」她平靜地說,「就像不久之後前往北地,你便讓我自己去吧……」

「怎麼會拖累……」雲筠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急忙直起身子,驚問,「你說什麼?你要前往北地?」

沈青鸞緩聲道︰「地宮之內,我反復研讀先祖留下的訊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沒想明白。方才重傷瀕死之際,神思豁然開朗,原來先祖早就留下了破解詛咒之法……」

「你先祖早就說明,取白鹿角等物配合天玄功修練,可以緩解詛咒的癥狀……」雲筠的聲音越來越大。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不及沈青鸞開口,他站起身來,深吸兩口氣後輕聲道,「你先休息下,我去弄點吃的。」

二人上岸的地方離之前居住的屋舍不遠,雲筠快步去取了些米糧。回來時,沈青鸞已點好篝火,二人一起動手,很快陣陣米香飄出。

「謝謝……」沈青鸞接過雲筠遞來的白粥,偷偷瞄了一眼對方的眼神。

沒有雨的夏夜酷熱無比,再加上島上潮濕,蟲蟻無數,普通人十分難熬,可眼下的雲筠與沈青鸞卻安靜異常。

「陰陽子創的術,需陰陽子來破,施雪凰施的咒,要施雪凰來解。先祖留下的訊息,我能想明白,你也一定想明白了……」終于,還是沈青鸞忍不住先開口了。

雲筠沒有說話。她嘆了口氣,繼續道︰「先祖那樣的人,如果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為什麼還要說‘或唯陰陽再世,神女重生’這樣的廢話?陰陽子也許不可能復活了,可施雪凰卻是可以‘重生’的……」

雲筠放下粥碗,撿起一根枝木扔進了火堆,還是沒有說話。

「解鈴還須系鈴人,前往北地,找到雪凰宮,承繼五華君氣,再造一個施雪凰,這便是破解之法。」她沉聲道,「五華君氣不認二世先祖,不代表也不認我……」

「再造一個施雪凰?施雪凰一生多舛,你想連她的悲慘命運也一並繼承嗎?」雲筠終于開口,神情激動。

「不,她的悲劇是因為沒有遇見對的人,而我比她幸運多了,因為幾個月前,我就找到了命中之人……」看著對方,沈青鸞臉上浮起一抹紅霞,雙目如蘊星辰。

「哎……」良久,雲筠嘆了口氣。他坐子,拿起地上的半碗白粥一飲而盡。

「你先祖未必就是這個意思……」他說道,「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想清楚要怎麼做,他的一生盡是矛盾與掙扎,痛苦與迷惘。」

「此話……怎講?」沈青鸞秀眉微皺,面露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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