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驚鳴山巔種情根 第七十五章 術起之源邪噬深

狹隘的室內無甚陳設,一副案幾,一張石凳,普通而簡陋。讓雲筠與沈青鸞二人陷入巨大震驚與激動之中的顯然不是這些,而是案幾前坐著的一個人,或者說一副白骨。

雲筠上前看了看,這副骨骼的主人是一名暮年男子,距今近五十載了,雖然一時看不出死因,但從其骨骼的排列、紋理上可以判斷,其生前必是一名絕頂高手。

種種跡象結合眼下的情景,二人可以很輕易地猜到這具白骨的身份。毫無疑問,他就是沈密,沈家的二世先祖,也是他二人苦苦尋找的關鍵人物。

「先祖在上,不肖子孫青鸞百拜!」

沈青鸞淚如雨下,身體顫抖不止。雲筠將她扶起,安慰道︰「皇天不負有心人,你先祖必為你誠心所感。」

心情平復後,二人開始觀察這座簡陋的內室,除了案幾上的四卷竹簡外再無他物,也沒有什麼機關暗格。

走上前向沈密的尸骨深鞠一躬後,沈青鸞用力吸了口氣,目光停留在了四卷竹簡之上。

「如果你先祖確實留下了破解詛咒的方法,想必就在其中吧。」雲筠對她說道。

與外面牆壁上醒目的文字相比,這些竹簡確實更像記載秘辛的東西。

沈青鸞有點猶豫,雲筠看出了她的害怕,伸手取出最前的一卷打開。二人懷著忐忑的心情一同觀閱,畢竟上面的內容將證明他們所歷之種種磨難是否有價值,更會決定沈家的未來將是怎樣一幅場景,步入中興、邁向消亡還是繼續苟延殘喘……

或是擔心年久損毀,竹簡上的文字是用小刀篆刻的,字跡與外面石壁上的一模一樣。隨著閱覽的深入,二人愈發激動,因為上面記載的的確是沈密前往北地的經歷,並且……他確實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時年四十又五,余再赴北地,得莫延族助,穿百里荒原,越雪女峰,然終困于皚皚雪原之上,萬丈冰川之下。蹉跎三年,終不得路,身饑骨乏,功損氣衰,命在旦夕。一日混沌之時,忽感明光射目,奮起前行,竟見一洞口,入之,見一碑石,上刻‘雪凰宮’三字……」

雲筠與沈青鸞同時吸了一口氣。竹簡上的內容不少,包括了沈密前往北地的見聞,在北地的種種經歷,其中還記述了他參與當地部落間的戰爭,幫助莫延族滅了白純族,並且他從當地人口中得知,這些年來還有另一個人也在尋找施雪凰的下落。

這些內容足夠震懾,但最讓他們激動的還是最後一行字。

「于內,吾觀其所遺,終知詛咒之術,驚之嘆之……」

沈密終歸是找到了施雪凰的遺跡,並且弄清楚了詛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一卷竹簡的內容到此結束,沈青鸞急忙伸手拿起第二卷。果不其然,剛一打開,「大流轉術」四字赫然眼前。

「大流轉術?」沈青鸞深鎖雙眉,看向邊上。

雲筠搖了搖頭,這個名字他也未听過,但世間萬千術法之中,以這種方式命名的,他只知道一個。至于這個「大流轉術」與他所知的那個有沒有關系,眼下一時也想不明白。

「我們再往下看看。」

與前一份相比,這一卷所載內容更多,二人看得十分仔細,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節,花了大半個時辰,反反復復觀閱三遍後,沈青鸞才緩緩將之放下。

多年的磨難與付出終于有了結果,但她萬未想到最後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個答案。各種情緒沖擊、踫撞、雜糅于腦海令她失神良久,難以平復。

沈密進入雪凰宮後,在一面冰石上發現了施雪凰臨終前留下的文字,除了記述了她一生所經之事外,還提到了其彌留之際的心境。

為沈牧所負,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心如死灰,直至臨終之際,回顧一生,不免自憐,胸中恨意難消,故而施展出「大流轉術」中的詛咒之法,以心中之恨作引,將沈氏後人拖入自己的仇海之中。

關于「大流轉術」,沈密在竹簡中這樣寫道︰「術起之源,萬邪之聚。」

據他所言,此術為萬千術法的起源,匯聚世間一切陰邪鬼祟的力量,而施雪凰所施展的詛咒之術不過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雲筠盯著這八個字,深鎖雙眉。細細想來,施雪凰繼承了陰陽子的道藏,而陰陽子又是術法一脈的開創者,「大流轉術」必為他所創,故稱其為「術起之源」倒也不奇怪。不過以他們的修為想要對抗「大流轉術」,這個術法之祖所創的至毒之術,不免有點強人所難。

如今,他們終于弄清楚了涂毒沈家百年的詛咒到底是什麼,可這樣的結果未免太過殘酷……

「今日才知曉,我沈家百年來所對抗的究竟是怎樣的敵人……」沈青鸞失神道。

雲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必過早定論,就算是‘大流轉術’,也未必無法可破,我相信事在人為。」

「我沒事,只是太多的訊息一時有點接受不了。」沈青鸞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

「看看你先祖還說了什麼。」雲筠看著剩下的兩卷竹簡,拿起其中一卷打開。

「欲取五華君氣破之,功敗三番,終未竟也……強修大流轉術,為邪力反噬,修為盡廢,命將終焉……」

相較而言,第三卷竹簡的內容就要少很多了,不過寥寥數行字確讓雲筠和沈青鸞二人經歷了從失望到絕望再到希望的大起大落。

和雲筠想的一樣,沈密欲破「大流轉術」,唯有取得「五華君氣」,承繼陰陽子的修為,才有一線希望。然而從沈千岳口中得知,「五華君氣」並非人人可得,它是認主的。顯然,沈密並不是它所認可的主人。

多番失敗之後,他開始強修「大流轉術」,希望通過修習咒術本身來研究破解之法。怎奈,沒有「五華君氣」傍身的他即便修為再高也無法駕馭陰陽子所創的術法,沒多久就被邪力反噬,重傷難治……如今想來,這應該就是他的致死之因吧。

「余窮畢生之力,終難解之,今大限之期已至,心緒萬千,再三思慮,或唯陰陽再世,神女重生,方可解矣……」

讀到這里,二人如墜萬丈深淵,僅存的一點希望也被擊得粉碎。沈密親口所言,直至臨終也沒有找到破解詛咒的方法,除非陰陽子或施雪凰再生,別無他法……

不過將所有內容看完後,二人在深淵之中還是能看到一絲亮光的。雖然沒有找到破解之法,但沈密在最後寫道︰白鹿角,火狐爪,晴魚血,赤蟒膽,凝練成藥,輔以天玄功修練,或可緩詛咒之狀……

「天玄功是……」雲筠看向沈青鸞。

「是我沈家祖傳的一門吐納功夫。」她皺眉道,「不過因為太過普通,這麼多年來很少有人修練。」

白鹿角、火狐爪、晴魚血、赤蟒膽皆是難得之物,但她想不明白,先祖為何會提到「天玄功」這麼一門平常無奇的功夫?

沈青鸞呼出一口氣,此法終歸是其臨終時想象而出,成效如何不得而知,即便有效也只能緩解詛咒癥狀,終難根除……想到這兒,她不免心中傷感。

「無論如何,你先祖終是在臨終之際為後世子孫留下了一點希望,我們此行不至一無所獲。」雲筠摟了摟她的肩膀。

說罷,他拿起最後一卷竹簡,說道︰「也許還有其它的方法呢……」

不過打開之後,他卻驚奇地發現,這份竹簡雖是沈密所刻,但內容卻不是他寫的。準確地說,這是他在雪凰宮所見之謄錄,摘取自施雪凰臨終時的自述。

隨著閱覽的深入,雲筠雙眉漸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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