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師姐,沒想到你和司馬師兄……嘻嘻……」
「不是這樣的,小 你誤會了……」
剛剛司馬奇橫抱著黃絲雨在最後一刻趕到時,眾人皆是一愣,饒是大大咧咧的司馬奇也紅了臉,更別說黃絲雨了,她真是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兒能鑽進去。
「我剛剛在天梯上歪了腳,司馬師兄幫我……」
顛簸的馬車之上,黃絲雨努力地搖頭擺手,但似乎沒人願意听她解釋。
「你不用害羞啦,其實這種事情在清微也不算什麼,每年都有……」葛玉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葛師姐……」
驚鳴山地處齊郡北郊,從這里趕往揚州會稽郡,路途遙遠,派里雇了三輛馬車作代步之用。方才「健步功」的考核,又有兩人失敗,如此,最終前往會稽的便是僅剩的十名丁等弟子和帶隊的言劍雨三人。
本來,這樣的馬車坐四五人是足夠的,可誰想到女弟子們帶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如今她們車架之中,有一半的地方都用來堆放行李了……女子雖然體型相對嬌小,但此刻葛玉、黃絲雨、丁 、成君琪和沈青鸞五人擠在半邊車廂之中,還是很不舒坦。
「就是嘛黃師姐……」丁 拱了拱她,笑道,「司馬師兄長得雖不如雲師兄清秀,但也是高大威武,還在危難時刻這麼幫你,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哦!」
這回黃絲雨沒有反駁,只是帶著羞紅的臉低下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同樣閃過一絲慌亂的還有沈青鸞,當雲筠被提及時,一直閉目養神的她臉上紅霞一閃而過,急忙轉過頭去。
三駕馬車列次而行,女弟子們的座駕位于中間,言劍雨和邱恭然帶隊領在前面,而雲筠幾人則在最後。
除了雲筠、夏顏、司馬奇外,李德也和他們同在一座車架之中。
「司馬兄弟好眼光,本屆女弟子中除了沈大小姐和吳師妹,就屬黃師妹最標致!」他揶揄道,「如今吳師妹已經下山,今後怕是見不著了,而沈大小姐已名花有主,司馬兄弟對黃師妹下手真是高啊!」
一路上,他一會兒豎起大拇指,一會兒搖頭贊嘆,樣子要多猥瑣有多猥瑣。司馬奇起初還會解釋幾句,後來干脆閉眼不理了。
至于雲筠,向來對此人沒什麼好印象,他上驚鳴山沒幾天便搞出一個什麼「清微紅顏榜十強、二十強」什麼的,四處售賣,將沈青鸞排在第一位倒沒什麼,可他還給每個人寫了不少評語,用詞粗俗,不堪入目……每每細品沈青鸞的評語,他便恨不得將此人吊在樹上,狠狠抽一頓鞭子……
「李師兄,听說這血神宗是近些日子才興起的?」夏顏一臉憂色,一車人中便屬他最憂心試煉之事。
不僅是女人一方面,李德仗著自己青梅竹馬的干妹妹,自詡百事通。他聞言收起戲謔,低聲道︰「這個血神宗可不得了,听說榮劍門差一點就全軍覆沒了……」
「那我們不是很危險?」
「哎,听天由命吧……據說每次新人試煉都會有人出事,上一屆便有一名弟子身亡了……」
李德的話讓夏顏的臉色更沉了,雲筠見狀出聲道︰「這個血神宗雖然神秘莫測,不過此次我們和榮劍門一起行動,必定會多幾分把握。」
榮劍門雖然比不上三大派,但在江南一帶也是頗有威名,現任門主榮錫鋒年近八十,在道法界能稱得上一聲前輩。
不過,此刻他正癱躺在床上,兩眼迷離,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老爺,喝一口粥吧,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一旁的老婦泣道。
「林兒……林兒……」榮錫鋒臉上溝壑擰成一團。
「爹,二弟已經不在了,您要保重身子啊。」老婦身後,一名四十模樣的男子開口道。他正是榮錫鋒的長子,榮淼。
「住口!」榮錫鋒一把拍掉老婦手上的碗,撐起身子指著榮淼吼道,「你若還有半分兄弟之情,就該去為你弟弟報仇雪恨!」
他的模樣將榮淼嚇得跪了下來,急忙道︰「父親請息怒,孩兒已經請了清微派的仙尊前來相助,相信不久就到了。孩兒必定手刃妖孽,為林弟報仇!」
听到「清微」二字,榮錫鋒才稍稍緩和。
「老爺,淼兒已經三天沒合眼了……」丁氏看著顫抖的兒子,露出些許幽怨。
「不礙的,娘。林弟出事以來,孩兒透骨酸心,寢食難安,如今只想盡快手刃惡賊,讓林弟早日安息。」
「哎……」榮錫鋒長嘆一口氣,抹去了老臉上的淚漬,剛想開口,一陣急叫聲便傳了過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紅夫人她……」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丁氏凶狠地瞪著前來報信的婢女。
「紅夫人她……在屋中拿著白綾要……自盡……」
「怎可如此!快快阻止她……」榮錫鋒捶胸頓足。
「紅夫人說林少爺沒了,她也不想活了……」
「紅兒,你怎麼這麼傻……」重重地拍了一下床邊,榮錫鋒一腳將跪在地上的榮淼踹倒,吼道,「快去把巫南風叫來,老夫要立刻攻去血神宗,為林兒報仇!」
「爹,您身體要緊啊……」榮淼死死抱住他的腿,涕淚橫流。
江南濕潤,清微一行人到了揚州境內便多次遭天雨阻延,轉眼六七日了,竟還未到會稽城內。
「不行的,不行的……官人不要為難小老兒幾個……」
「車家放心,我等皆是修道之人,有什麼危險自會保你們周全。」
山道前,一行人和車夫產生了分歧。
「錢老大說得對,走山路太危險了,不行的……」另一名車夫也搖頭道。
眼看就要誤了約定的日子,清微一行人打算從山間小路直插過去,如此再有一日半,便能抵達榮劍門了。不過三名車夫卻一致反對,堅持要走官道。
大雨滂沱,一身簑衣的邱恭然磨破了嘴,也說服不了對方。
「大師兄,你看……」他走到言劍雨身旁,無奈問道。
「買下他們的車馬,我們自己走。」
拿了銀子的車夫自然不再糾纏,但臨走時嘴里還是嘀咕不休,讓一行人三思而行。清微眾人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他們如此害怕。
其實不怪他們不願走小路,剛過酉時,山里的天色就黑得人了,再加上大雨讓路面泥濘不堪,一行人走走停停,來到一處山洞前。
「大師兄,天色實在太黑了,今日不如就在此處歇息一晚……」邱恭然說道。
看著毫不減弱的雨勢,言劍雨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也好,今晚就早點歇息,明日天一亮便出發。」
十幾人紛紛從馬車里出來,一路小跑著鑽進前面的山洞。
「好黑啊……」
「這山洞怎麼比外面還冷?」
山洞里陰風陣陣,幾名女弟子不自覺地哆嗦起來,就在害怕之際,忽然一陣火光亮起,恐懼一下被驅散了許多。
「不用怕,山里的氣候是要比外面冷上一些。」司馬奇舉著火把從身後走來。
看到他,丁 拱了拱邊上的黃絲雨,壞笑道︰「黃師姐有司馬師兄護著當然不怕啦,我們就可憐嘍……」
「丁師妹……」黃絲雨拉了拉她的裙子,不敢把頭抬起來。
「咳咳……」
司馬奇尷尬之時,邱恭然從前面走了過來,對眾人說道︰「我和言師兄看過了,這里應該安全,大家今晚就在這兒歇息吧。」
這座山洞出奇的大,一行人三三兩兩地坐下,空余得很。走了一天,寒冷、饑餓、困乏……大家的狀態都很一般,有人烤起了干糧,有人直接拿著又冷又硬的大餅啃食起來,還有像雲筠和沈青鸞這樣的,直接閉目端坐,休神寧氣。
「好冷啊……」
「靠近一點就暖和了。」
「也不知道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
盡管環境惡劣,但眾人也接受了在這里過夜的事實,畢竟這點磨礪對修道之人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漸漸,談話的聲音變得微弱起來。
不知何時,外面的雨聲一下子消失了。雲筠猛地驚醒,感受著身後的陣陣陰風,他掃視一周,發現眾人各自安睡,並無異樣。
忽然,他睜大眼楮,心驚道︰「她呢?」
匆忙走到洞口,他才舒了一口氣。果不其然,沈青鸞正坐在一處干地上撥弄著火堆。
「怎麼還不睡啊?」
看見雲筠笑著走來,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身子,往邊上挪了挪。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了不妥,自己這是在邀請對方坐下?
一下子,臉就紅到了脖頸。
雲筠很識趣地順勢坐下,關心道︰「天雨陰冷,山間風大,沈姑娘不要著涼了。」
「嗯……」
他也拿起一根樹枝,和對方一樣撥弄起了篝火。
「會稽離姑蘇不遠,若是想家了,可以順道回去看看。」
話語中的關心,沈青鸞自然听得出,心中一下暖意升騰。不過說到家,她臉上憂色漸濃,愁雲不散。
「不找到天啟,我回家亦是無用……」她看著火光,眸色如水。
幾次交談,雲筠不知她和天啟之間有何恩怨,如是正邪立場之分,她一個後輩晚生應該不會有如此執念吧?莫不是沈家和天啟有什麼血海深仇?若是如此,那確實很棘手了……
「斷指崖前我說過,無論多危險我都會和你站在一起。」
「謝謝……」沈青鸞壓抑心中嬌羞,抱著雙膝黯然道,「我是一個被詛咒的人,不要與我有瓜葛……」
盡管聲音很輕,但話語中的悲傷卻讓雲筠如寒冰刺骨,烈焰灼身。這便是心痛的感覺嗎?
「詛咒?」他忽然拔出沈青鸞身邊的寶劍,明光照耀,兩人都微微側首。
看著「藍鳧」身上的裂紋與缺口,他嘴角揚起……
「羈絆麼……早就生下了,不止在劍上,還在我心里。」
「你……真是愚不可及……呵……」
再怎麼抑制也是徒勞,淚水在沈青鸞臉上肆意跳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