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這可真是個好東西,謝長魚在心中暗暗贊嘆。
根據這份航海記錄,可知狄戎人在西北、盛京等地收購珠寶,再從港口城市出發,一路南下,中途在抱流城停一段時間,接著便啟航從海上一路繞到西域港市,在那里卸貨並收錢,完成一系列操作。
只有一點可惜,那就是記錄上大半是行程路線,少有具體辦事的記錄。
所以無法從中看出,船只為什麼要在抱流停留,軒轅翎在其中到底起著怎樣的作用。
「先留著吧,以後慢慢看。」
江宴撫了撫額頭,幫她把紙卷起來收好。
折騰了一晚上,他們該回去歇會兒了。
回到州府又待了兩天,大家便準備動身上路。
「主子,我們從那兒回去?」
葉禾剛啃完一只據說是府衙最女敕的一只燒雞,滿嘴流著油。
「你想去哪?」
看他吃得香,謝長魚也饞了,既然匪患已平,回程就不用走山路了,走水路運河一來不艱苦,二來還能吃點沿岸美食。
「從運河走,不用備馬了,不知道那位怎麼樣」
謝長魚往東廂房望了一眼,軒轅翎就被關在里面。
「他還是老樣子,發一發瘋,吐一吐藍色泡沫,不過現在吐得少了。」
預定了第二天一早出發,收拾完後還有時間,謝長魚便和江宴漫步在街頭。
如今她成了賀州的知名人物,在從良的匪盜里呼聲頗高,在民間也是一傳十十傳百,在自家大人的指認下,就連五歲小孩都認識她了,指著她女乃聲女乃氣地叫「隋大老爺」。
謝長魚也不是不樂意,但總被人跟在後面,也是有點煩,所以拉著江宴專往人少的地方走。
州府所在地罔城有家賣面具的,謝長魚想著路上需要,便進了店。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家店門楣雖小,里面東西卻不少。
「大人您來得真巧,小店最近新進了一批貨,好多是從盛京來的,什麼花樣款式都有!」
店主說著帶兩人去樓上,打開屋角堆放的三只大箱子,只見里面滿滿當當塞著各式面具,鏤金的,瓖銀的,玄鐵的,應有盡有。
「想必你買這些東西,也花了不少錢吧?」
謝長魚奇怪了一下,賀州此前常年被官稅、匪患所害,百姓的消費力沒這麼高,難道現在經濟都恢復這麼快嗎?
「那倒沒有。」
「我買這些才花了二百兩銀子,這听起來像贗品,但我是專業的,一掃眼就知道,確實上面瓖的金銀珠寶都是真的,您是青天大老爺,小店不敢騙您。」
店家見她不信,忙道。
「誰賣給你的?」
謝長魚心里一動,不會是那些狄戎人從船上急急搬下來、逃跑帶不走全部,所以放了一些到這種店里的吧?
「呃,小店就是做生意的,不登記戶口,哪知道他們叫什麼。」
店家是個機靈的,打量著謝長魚的臉色,直覺其中有不對的地方。
「是哪一天的事?」
「就是您從抱流回來的前一天。」
時間剛好對上了。
「看來今天不能走了。」
謝長魚要先回去讓葉禾帶人來,把三天前賀州大小店里進購的可疑寶物都找回來,不然東西放在這里,狄戎的人早晚還會回來。
而且以他們的尿性,搞不好這些店主喜滋滋低價收購的東西,終究要被再逼著吐出來。
樓下忽傳來「砰」地一聲。
「咦?好像風把門撲死了。」
店主正要下樓,待看清樓下是什麼,發出「啊」地一聲大叫,接著一把刀飛來,直直插進了他的胸口。
一刀已將他斃命。
謝長魚與江宴俱是一驚。
是狄戎人尋仇來了。
「隋大人,你很有能耐啊!」
樓下傳來不懷好意的聲音,听起來有人在上樓,不,不止一人在上樓。
謝長魚一推窗子,樓下街外也有人。
「你有刀吧?」
江宴低聲問她。
耳畔有箭射來,謝長魚點點頭,一把抓住一只,翻過來一看箭簇,是沾了劇毒的毒箭。
「就憑你也敢暗殺我?」
她大笑了一聲,和江宴對角站著,兩人久經歷險,用刀的準頭比對方更好,嗖嗖幾刀過後,對方的計策被打亂了。
「有點讓人意外啊,隋大人身手如此矯健,看起來真不像個文官。」
狄戎人中的高手排開眾人,挺劍步步上前。
「你也很讓人意外啊,長得很靈光,看起來真不像個蠢貨。」
謝長魚嘴角一揚,不客氣地回以嘲諷。
江宴則臨時戴了面具,讓人不知道他是誰。
「你說我蠢?」
狄戎人笑了︰「也不知道此刻被圍,內外交困的人,是不是隋大人您啊?」
「西缺,別跟她廢話了,咱們早殺早退。」
一旁的同伴提醒道。
「這就來了。」
狄戎人的分工還挺明確,西缺一人對付謝長魚,余者對付江宴,剎那間逼仄的空間里閃爍著刀光劍影,刀刃相擊聲不絕。
江宴是借力打力的高手,既然空間狹小,便時不時拉人給自己墊背,或者裝成和兩人扭打,看準時機一撤,自己人就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自己人。
狄戎人對他下狠手不要緊,這股力道早晚會反噬到同伴身上。
慘叫聲傳來,血花四濺,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和謝長魚對打的西缺也沒討到好。
他劍術過人,可也吃了和同伴一樣的虧。倘若在空地對打,謝長魚不見得有十分的勝算,可此地供他施展的空間不多,讓身體更輕盈靈活的謝長魚佔了上風。
謝長魚彎身避開他的劍花,一把抓起地下數支毒箭,她避開了箭尖,將它們對準了西缺。
西缺為了躲避,一個躊躇,衣袖「撕拉」一聲被撕裂,身體下意識轉身,卻撞上旁邊店主擺放的刺梅,一下子連腰帶也扯開了。
「哦豁!」
謝長魚驚嘆一聲,在心里沖自己抱了個拳,接著便給了西缺一刀。
「先穿衣服還是先止血,你自己選吧。」
西缺以一個羞憤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你能贏我,但贏不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