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天理若昭昭(二)

作者︰孤獨的深海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本來以為一切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可誰知跟著那李丞相一同前來的管家李豫會突然沖了出來,直接跪在了子徵的面前。

「皇上,這位姑娘所說一樁樁一件件全部都是奴才一人所為,和公子一點關系都沒有。若皇上不信,可尋來我家護院還有事情發生那日街上出攤的小商小販來作證,證實奴才所說絕無虛言。」那話語听上去句句懇切,可其目的根本就是不言而喻。

想替自己的主子頂罪,果然是對李府忠心耿耿。可若是真要這麼輕易就能這樣頂了罪,那些人白白失去的性命又算什麼?

子徵什麼都沒說,點了點頭,旁邊的近侍就立即明了意思地派遣了衙役去宣召證人。

到了堂上後,居然那些人全部只指認了管家李豫,而對那李三絲毫不提及。我看到子徵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似乎還往我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便擲地有聲地說道︰「李府管家罔顧國法,造成平民死傷。今判其流放邊疆,永不得回京。至于李府三公子李靖軒,包庇縱容屬下作惡,對手下約束不嚴。自今日起,自行在府中靜思己過,反省自身,一年不得外出。」

話剛落地,我就難以置信地望著坐在上位的子徵,他沒看我,轉身就要走。

楚暮離見狀,便大聲質疑著不公,旁邊的衙役和侍衛已經準備同他動起手來,卻被子徵給喝住了。最後只用一句︰「事情已有定論,不必多議。」結束了所有的鬧劇。

我看著他慢慢離開的背影,只覺得心里失望至極。

離天頌之前說我識人不清,我一直都是不信的。

即便是那日在看到他背棄我和別人相好成婚時,我也只是傷心多一點,卻從未想過他會是這樣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可眼前的一切卻讓我開始動搖自己最初的想法。

不知不覺,眼楮里早已噙滿了淚。離天頌過來給我遞了帕子,傾城也在一旁安慰著我,還不忘不滿地看著另一邊的李丞相一家。反觀另一邊倒是談笑風生的,那李丞相離開前還不忘看了我們一眼,那眼里滿是警告的意味。我沒有回避,直接將眼神迎了上去,充滿怒氣地瞪著他。

離開府衙後,本來是要直接回山莊的,可車馬行到半路上,卻听到玉劍門下的弟子趕忙跑來通報說,說是在護送那兩位證人的郊外路上遇到了一群武功高強的黑衣刺客。

听完這話,我和傾城、楚暮離立馬動身換乘了馬匹,由那弟子領路到了郊外。剛一停住,就看到玉劍一門弟子早已是傷亡慘重,除了幾個還在負隅頑抗地護著那兩人外,其他人早就歪歪斜斜地躺在了地上,全身都是血,地上也是血跡斑斑。

那刺客其中一人的劍已經正對了那做證的小販,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我趕忙擋了上去。可那劍法太急,眼看著那人馬上就要被刺中,根本來不及多想,我直接擋在了那人面前。

下一秒,只覺劍已入骨,肩胛骨那塊頓時疼痛難耐,待回頭看時,早有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將外衣染成了滿目的紅。

可那人的劍還在用力往里抵,我有些忍不住地痛哼了一聲,隨後便拿起劍盡力地朝對方刺了過去。那人往後一退,血更是一下子涌了出來。我有些無力地直接摔在了地上。

「子衿!」傾城大喊,然後便跑了過來,楚暮離好像也過來了。但視線卻越來越模糊,漸漸地,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徹底昏了過去。

待我輾轉醒來,已是傍晚了。醒來的時候,只有傾城和星月在。本想動一子,卻只感覺到肩膀處的疼痛,不禁輕呼了一聲。

「你可算醒了,慕子衿,你還真是拼命呀。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很多血,把我們都給嚇壞了。」傾城嘴上雖抱怨著,可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掉。

「我沒事,那兩人怎麼樣了?」隱隱的,我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其中一個……其中一個他死了。」傾城囁嚅著開口,語氣滿是自責與惋惜。

我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只覺得心里說不出的涼。

「那幫人武功太高了,加上人手又多,我和楚暮離聯手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是你們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是我愚蠢至極,試圖用一種最笨的辦法來尋求公道和正義。」

我推說需要休息,讓她們都先出去了。頭埋在被子里,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我突然很想回良艮,想師父和師兄,想什麼事都不管,只無憂無慮地當個孩子。

可還沒消停一會兒,傾城就又進來了,說是外面來了位探病的客人,建議我還是見一見。本想說不見的,可看傾城那滿眼誠懇的模樣,我還是點了點頭。

傾城幫我披了外衣,然後又小心地扶我起身坐著。傷到的肩膀處依舊有些疼,只盡力強忍著,可手卻撐著旁邊的床柱。

進來的人穿著一身黑色披風,帽子將整張臉全部給遮住了,隱約可以看出個身形輪廓,總覺得很熟悉。可傷口的痛楚卻讓人再沒有別的心思去猜想究竟是誰,只是有些無力地看著門口。

當帽子拉去,我才發現原來是墨子徵。

我沒說話,他也沒有出聲,我們就這樣彼此靜靜對望了很久。

「你來干什麼?」我有氣無力地開口問,可說話間卻又抽動了傷口,明明很疼,但偏就不想在他面前表露,所以即便已經痛極,也強忍著。

「我知道你受傷,放心不下。」墨子徵有些為難地開口,可眼神中卻寫滿了擔心。

我輕笑了一聲,眼神冷冰冰地看著他,像是在質問又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了。

曾幾何時,我想象和眼前的這個人共度余生,即便是為了他離開良艮都在所不惜,可今日公堂之上,當他做出那樣的決定後,我才發現,他是個真正的帝王,而我不過是個愚不可及的平凡女子。

「你明明知道這一切根本就是那個畜生干的,他禍害了那麼多女孩,你卻裝作一無所知,還這樣包庇他,放過他,只為徇私情,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不是說過,你要讓出雲國的國民都安居樂業嗎?可眼下這究竟算哪門子的安居樂業?

你騙我,背棄我,我不怪你,感情這回事本來就沒什麼好怨的。可你為什麼要把人命看得輕如草芥,難道就因為他是丞相的兒子,你的妻弟就該被寬宥嗎?他明明犯了那麼多罪,禍害了那麼多女孩,憑什麼他還能活得比誰都好,這公平嗎?」一下子說了這麼多,因為氣急而不斷咳嗽著,可越咳嗽,就覺得傷口處更痛。

「你別動氣,先養好身體要緊。」墨子徵見我這樣便快步走了過來,想拍我的背幫我緩解一下的,但卻被我眼神給直盯了回去。

「現在那李靖軒還不能殺,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最多再等一年,待一切都有了定局後,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你總是有你的大局,你的大謀,可為了你的謀略,就要繼續再犧牲那麼多無辜的女孩嗎?你知道他不會改的,那畜生根本就不會改的!你明明知道,你明明都知道!」我一邊帶著怒氣與不平地說著,一邊又忍不住地開始掉眼淚。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給那些枉死的百姓一個交代的。你再等等,先養好傷,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的。」墨子徵看著我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

他的眼楮很好看,我曾以為,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他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就會一直相信他。可我如今,卻一刻都不想多等。

既然天理難自昭,那麼我不介意人為來使天理昭昭。

「你是皇帝,你要顧你的大局,你的皇位,你的許多許多。可我不一樣,我不過就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良艮弟子,門規是說不讓同兩國的權貴起沖突,可若我不是良艮的弟子。我只是慕子衿的話,那麼我就不用守規矩了。你不能殺他,別人不敢殺他,那我來殺,絕不會牽扯你半點關系。」

「你別這樣做,這樣根本行不通的。你何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做賭……」墨子徵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我打斷了。

「你走吧,從今日起,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橋,我們兩個再無瓜葛。就當我沒救過你,就當我沒喜歡過你。你之前送我的雪貂,還有這個令牌、玉佩,你全部都帶走,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

如果真的感懷我們相識一場的話,你就不要派人攔我阻止我,你知道的,你攔不住我,若不想你的手下白白送命的話,最好不要干涉我的行動。」話剛說完,我就把東西整理好一股腦兒地丟在他懷里,直接出聲讓他離開。

墨子徵出去後,在門外站了很久。他高大的影子被投射在窗外,顯得長身玉立,很是英氣,我看了窗外很久,直到那個影子徹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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