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你,要點贖金不過分吧?」司維用坐在鋪著獸皮的軟椅上,得意地搖著二郎腿,「你那天在馬場上不是很威風嗎?今天我看你怎麼威風!端良,把人帶下去!」
見他這囂張的樣子,玉柳手按在腰間的軟劍上,似乎下一瞬就要出鞘。
「算了玉柳。咱們就在此等一等吧,少卿大人一定會來贖咱們的。」朱影瞥了一眼旁邊得意洋洋的司維用,「給我們安排好一點的帳篷,少卿大人有錢,但我們若是少了一根頭發,他可一分錢也不會付!」
「嗯?你口氣不小,」司維用忍不住笑出聲來,「那不如……你們就住在我這大帳中吧,這可是最好的帳篷了。」
「司維用,你別打鬼主意!」朱影連忙捂緊了衣襟。
她想起剛才不知是誰給她換的衣服,又覺得頭腦有些發熱,耳畔嗡嗡作響。
「誰打鬼主意了?我到沙月帳中去住。」司維用綠眼珠一轉,看向端良道,「端良,快馬去河東郡守府,給楚少卿傳個口信,說朱姑娘在我們手上,讓他帶一千兩來贖人!哼!我倒要看看他多有錢。」
一千兩,可是比他這個小部落一年的進賬都多,司維用還是個樸素的鄉野孩子,也沒敢開更大口。
朱影琢磨著楚莫要是傾家蕩產,應該是可以拿得出這個數,可就不知道他這次出來有沒有帶這麼多銀子。
此番出來,一行人的財產都是袁慶在當賬房先生,可能楚莫自己也搞不清楚剩下多少錢。
「主人,眼下夜已深了,不如明日屬下再去河東郡。」端良看了一眼窗外濃墨般的夜色,抱拳稟道。
「也對,那就明日一早再去,委屈兩位多等一會兒。」司維用嘴角一勾,側首朝著朱影詭異地一笑,邁步出了大帳。
這一夜她睡得特不踏實,總是在想楚莫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是個什麼表情,到時把自己贖回去了又會不會生自己的氣。
畢竟一千兩也不是個小數目,她給他打工一輩子估計都賺不回來。
早知道剛才還是應該讓玉柳沖出去。
也不對,玉柳的命也不止值一千兩。
她就這麼胡思亂想,迷迷糊糊地到了凌晨才睡著。
天色微亮,帳外有車馬聲和人聲傳來。
玉柳早就起來了,正從帳外端了盆水進來給朱影梳洗。
朱影緩緩睜開眼,覺得眼皮很重,隱隱看見玉柳的身影,「玉柳,什麼時辰了?」
「辰時了,郡主。」玉柳見她臉色微紅,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坐到睡榻旁,用手觸了一下她的額頭。
「是不是很熱?」朱影早有感覺,自己應該是昨夜落水著了風寒,發燒了。
「奴婢去請醫者。」玉柳急急起身,剛要走卻被拉住了。
「請什麼醫者?我就是醫者。」朱影掙扎著撐起身子問道,「我帶在身上的小藥箱可還在?」
玉柳在帳內四處掃視了一圈,「不曾看見,奴婢去問問人。」
玉柳說著就快步走出了大帳。趁此空隙,朱影又合上眼楮睡了一會兒。
「怎麼這麼麻煩?!」帳外傳來司維用氣急敗壞的聲音,「我沒看見什麼藥箱!」
一身騎裝的胡人男子進來看見朱影奄奄一息的模樣也不像裝病,忽又開始擔心起來,這可是他的一千兩。
「沙月!」
昨夜那個妖艷的胡人女子應聲而來,「奴在!」
「昨夜你給她換衣服時可曾見到這女人身上的小箱子?」司維用瞥了朱影一眼,見她還是在閉目養神。
「不曾見過。」沙月淡藍的眼珠轉了轉,怯怯地抬起頭道,「主人,昨夜……是你將人背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她身上並沒有什麼箱子。該不會……是你嫌重,在路上扔了吧?」
沙月對她主人十分了解。主人一向不喜麻煩,若不是遺失在水中,那十有八九就是他隨手給扔在路上了。
司維用劍眉蹙起,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你們照顧好她!」
綠眼男子說完就一甩門簾走出大帳,躍上了一匹威風凜凜的黑馬。
昨夜他跟蹤柴科埋伏在沼澤附近,結果正好遇見柴科匿在水中想要害人性命。
柴科拖朱影下水後迅速離開了小舟的位置,船上雖然有個人影即刻跳入水中,一片漆黑中卻什麼也沒找到。
朱影落水後沒多久就停止了動靜。司維用怕又出人命,便急急跳入水中與柴科打斗了起來。柴科見他功夫不錯,倉皇逃走,他這才僥幸救回了朱影。
回來的路上,他馱著朱影,又嫌她腰上的小箱子四四方方硌得慌,便隨手解下給扔了。
草原上本就沒有路,走哪里都是有可能的,當時又只有些幽暗星光,根本看不清東西,這下要回去尋可就難了,根本不知扔在哪里。
司維用心中焦急,騎著馬在草原上亂逛,碧綠的眼珠四處搜尋。
眼下水草豐茂,有的地方長到半人多高,一個小箱子掉落其中,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了。
司維用心中嘟囔,沿著來路一路搜索,一個時辰過去,才隱約看見一個木色小箱子躺在不遠處的草叢中,連忙策馬過去。
回到帳中已接近午時,朱影此刻正坐在小幾旁,茫然望著窗外的日光,面色還是微紅,精神不怎麼好的樣子。
「是這個箱子嗎?」司維用將木箱往桌案上一放。
朱影抬頭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點頭。
玉柳便走過來,幫她打開藥箱,所幸,里面的藥品還在,其中有一瓶是常用的退燒藥。
朱影取出一顆,玉柳端了碗水來,她便將藥咽了下去。
司維用滿身大汗涔涔,筋疲力盡地坐到她對面的坐榻上,歪頭看她,「給你找回來了,怎麼還是愁眉不展的?」
朱影心里一直在計算,從此處到河東郡,騎馬往返大概需要四個時辰,楚莫就算接到口信就趕來,恐怕也要傍晚才能到,何況他還要花些時間湊湊贖金,估模著今晚都不一定能到了。
因此她不免悶悶不樂。
「你說,楚少卿會不會來贖你?」司維用看著她,故意調侃道,「兩千兩可不是個小數目。」
「兩千兩?」朱影現在即使發怒,發出的聲音都是沙啞微弱的,像只發怒的小女乃狗,「你不是說一千兩?怎麼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