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干什麼?」朱影白了他一眼,「宋珍倒是想你了,哭的死去活來,好不容易接受了現實。結果你又回來了!你是想宋珍繼續糾纏楚莫嗎?」
「宋珍不是走了嗎?你不告訴她,我不告訴她,她哪會知道我回來了?」楚亦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掩口,又連打了兩個哈欠,「我是真的困了啊,你來不來?」
「不來!」朱影緊張地模了模自己的發髻和臉,決定今晚就在桌案旁將就一夜了。
平時跟楚莫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很安全,畢竟那個人也不會多看自己一眼。可這個楚亦就不一樣了,說話油里油氣,還喜歡動手動腳,她不禁擔心起自己的人身安全來。
見她拒人千里的樣子,楚亦只好無奈地站起身,出門向門口的小廝要了一盆熱水來。
他端著水走到桌案前,又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塊干淨的帕子遞給她,「天氣涼,擦擦臉再睡吧。」
朱影本來就手腳冰冷,對這大唐的生存環境頗有微言。
即使要睡桌子,冬天也應該洗把熱水臉,于是就接過帕子洗了一把臉,順便把頭發也放下,擰干水擦了一下頭發。
待洗完了臉,她便趴在桌案上休息,也不理會楚亦。
朦朧中忽然感覺有人月兌了她的短靴和白襪,她慌忙睜開眼楮。
「熱水別浪費了,洗洗腳再倒。」楚亦蹲著身子,抓著她冰冷的腳放入溫水中,「待洗完了,你去榻上睡。」
「那你呢?」快要凍僵的腳接觸到熱水,一陣溫暖迅速向上而來,她的心也融化了幾分。
「我才剛醒,不困啊。」楚亦抬頭對著她粲然一笑,「剛才是逗你呢。」
這一刻朱影忽然覺得,楚亦有時候雖然溫柔得近乎變‧態,本質上倒也不壞。到底要不要除掉他,也還是有待商榷。
第二日朱影從榻上醒來,發現楚亦果然規規矩矩地坐在桌案旁看了一夜的卷宗。
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楚莫和楚亦這兩個人是不是可以一個白天工作,一個晚上工作,這樣不就像機器人一樣一直工作不用睡覺了?
早上楚亦怕人認出她是女的,又是將熱水端進房間里,給她洗漱完梳好發髻,穿好了男裝才放她出門去。
剛出門就看到一個通體潔白,衣袂飄飄的人影站在廊柱後面。
林墨看見朱影便走上前來,湊近了莞爾一笑道,「小公子好手段,在下在陳州城還從未遇見過像小公子這般的對手。」
朱影本來不想理他,可又覺得被他用這看同行的眼神看著很不舒服,便存心氣一氣他,壓低了聲音道,「不然我給你支一招,別再往臉上涂脂抹粉,畫什麼梅花了。」
「哦?不好看嗎?」林墨長睫一扇,微蹙雙眉。
老實說他這個樣子,可甜可咸,十分好看。
「你想啊,人家之所以喜歡男風,好的不就是陽剛之氣麼,」朱影說著挺直了腰桿,又鄙視地看著他道,「你這個樣子,人家還不如去找個女的對不對?」
「說的有理。多謝小公子指教。」林墨說著就要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這時楚亦出來,看見他倆勾肩搭背的樣子,急忙將朱影攬了過去,一臉醋意道,「真不听話,又在瞎耽擱什麼,別忘了咱們今天要出發去江南道呢。」
林墨雙眸含淚看著楚亦,深情款款施了一禮,便無奈看著他二人郎情妾意地走遠了。
「江南道?」白衣公子站在回廊上望著二人遠去的方向,魅惑地勾了一下唇角。
~~
在馬車里顛簸了近十天,才終于到了江南道境內。
這半個月來,朱影每天給楚亦扎針,看著他逐漸康復。
這天早上,已經可以不用再扎針了。
朱影正望著馬車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回頭看見楚亦又在月兌上衣,便伸手攔住他道,「你已經好了,今天開始不用施針了,藥也不用吃了。」
「可我覺得還是差一點啊,扎一下比較舒服。」楚亦笑著說完,又褪去了上衣。
朱影看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忽覺目眩,心想要不就繼續扎吧,還能趁機揩一下油什麼的,便伸手去拿裝針灸的布袋子,「我怎麼覺得你這段時間醒的有點多,很久不見楚莫了。」
「楚莫害羞啊,他不敢見你。」楚亦看上去很是開心,得意地道,「我不一樣,我喜歡坐馬車,也喜歡看你……」
「你這幾天也不看卷宗,只顧著吃喝聊天,馬上就要到睦城了,到時候看你怎麼辦!」朱影幾針下去,他手臂和肩膀就已經麻了。
「怕什麼,不是還有楚莫嗎?」楚亦語氣十分輕松,他早就想好了,吃喝玩樂他來,辦案子就讓楚莫上,「那個案子啊,說起來,還有個老熟人呢。」
「啊?」朱影嚇得手一抖,不知怎麼就想起陸雲舟了。
「你別抖啊,別把我的肺給扎破了。」楚亦揚了揚眉道,瞥了她一眼道,「就是那個秦貞,秦侍郎,他……他就是那個曾經和宋珍有過婚約的吏部侍郎啊!」
朱影這才想起鴻十說過,楚亦失蹤之後,宋珍曾經要給一位才貌雙全的吏部侍郎作續弦。
「就是那個才貌雙全的侍郎?」朱影詫異道。
「是不是才貌雙全我不知道,反正是挺倒霉的。」楚亦聳了聳眉。他現在手臂不能動,只能用臉上的表情顯示心情了,「二十多歲妻子就過世,三十多歲父母又過世了。」
「這些楚莫怎麼沒說過?他為什麼沒告訴過我,秦貞曾經和宋珍有婚約?」朱影靠著馬車壁歇了一會兒,待麻醉的效力開始發揮了就開始收針。
「他不好意思說吧。」收完了針,楚亦活動了一下手臂和肩膀,發現脖子也能動了,便低頭靠近她的耳邊意味深長地道,「他有很多事情瞞著你呢!」
朱影忽然想起以前的老師曾經告誡她,不要經常和深井冰說話,尤其是高智商的深井冰,那是很危險的事。
她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沉默的羔羊》里面那個神神叨叨的老頭,連忙後縮脖頸,警惕地看了楚亦一眼。
「干嘛這麼看著我?你不信?」楚亦詭異地一笑,剛要往下說,就被打斷了。
「不听不听,我不听!」朱影連忙後退,靠在車壁上閉著眼楮不再看他,也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