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請封王

孝昌三年十月二十七日,南宮顯陽殿。

小朝會的氣氛凝重的仿佛殿內的空氣都要結冰一般,一片令人難堪的死寂。

侍中、尚書令、城陽王元徽抬頭看著坐在上首一言不發的胡太後和已經十九歲的元詡,微微地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胡太後比四年前洛陽兵變時,明顯地衰老了很多,眼角的皺紋愈發地深了。

她看著鴉雀無聲的王公重臣,扶著額頭,疲憊地說道︰「說說吧,該怎麼辦?難不成,諸位要看著我大魏亡國嗎?」

宗室第一人,高陽王元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包裹著三百斤的肥碩身軀的朝服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臣,無能,令太後受驚,罪該萬死!」

見元雍跪下,諸王重臣一時間紛紛跪倒在地,口稱謝罪。

其實也不怪胡太後昨天心神動搖,昏迷了過去,就連他們這些人,听到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又有幾個心里是不慌的?

十月間,南線傳來消息,南梁陳慶之、韋放攻破相持了近一年的渦陽城,守將王瑋投降,戰死的魏軍尸體幾乎堵塞了渦水,南梁于渦陽設置了西徐州,直接威脅徐州治所彭城。

至此,陳慶之成為了南線魏軍的心頭夢魘,彭城、壽陽、渦陽,三場大戰下來,魏軍在陳慶之凌厲的攻勢面前被打的丟城失地,連連敗退。

雖然得益于蕭綜棄軍投降的騷操作,南線東段的重要支點彭城現在還在魏軍手中,但由于南線西段支點壽陽的失守,南線戰場上魏軍全線陷入了被動。

如果不是壽陽失守,根本就不可能有渦陽之戰什麼事,壽陽如果還在魏軍手里,梁軍怎麼敢冒著後路被斷的危險去撬掉渦陽這個彭城的屏障?

渦陽之戰,北魏並未損失太多兵力,但渦陽這顆棋子的丟失,卻導致了嚴重的戰略被動。梁軍真實的戰略意圖幾乎是不加掩飾的,就是在南線西段壽陽取得優勢後,將這種優勢擴大到東段的彭城戰場,渦陽之戰就是對彭城防御圈的試探進攻。

因此,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能看出來,南線的魏軍僅僅能背靠青州,龜縮在彭城防御圈中,已經陷入了絕對的戰略劣勢,如何進攻、在何時進攻、在何地進攻,都要看梁軍的打算,主動權在梁軍手里。

當年孝文帝南征的成果已經完全喪失,在南線,北朝對南朝的優勢不復存在。

梁軍距離重新據有整個江淮防線,只剩下了一個徐州,而以彭城為核心的徐州防御圈,無疑在接下來要獨自承受南梁的巨大軍事壓力。

而在北線,更糟糕的消息傳了過來。

冀州治所信都城,已經被葛榮的六鎮叛軍從春天一直圍困到了現在,根據突圍而出的使者匯報,現在信都城里,到了易子而食的慘烈地步了。

信都是河北重鎮,信都一旦失守,河北到洛陽的通道將暢通無阻,北魏朝廷面臨著直接的覆滅危險。

已經被害死的廣陽王元深本來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以後,聯合柔然鎮壓了六鎮的起事,但由于胡太後的一意孤行,將二十萬六鎮軍民安置在河北中部,等到叛亂復起的時候,又猜忌六鎮叛軍會擁立廣陽王元深為帝,間接導致了元深的死亡。

此時現在不是追究胡太後責任的問題,雖然這一切都是她導致的。

信都城能守到現在,說實話,已經是奇跡了,全靠元孚的個人能力和魅力在支撐,如果沒有元孚,信都可能早在五六月就失陷了。

元孚當年因為出使柔然被扣押而被貶官,後來改任冀州刺史,在擔任刺史後,元孚勸課農桑,保境安民,被冀州百姓稱為「神君」,深受百姓愛戴。

而河北大亂以後,信都城兵馬不足,元孚親自去招撫了張孟都、崔丑等八股叛黨,並且用人不疑,這些叛軍歸順成為魏軍後,在信都防御戰中充當了主力軍,不僅無人反叛,且皆願為元孚效死。

葛榮和元孚在信都相持不下,足足有大半年之久,幾乎跟南線的渦陽城兩軍相持的時間是一樣的。而在這大半年的時間里,北魏朝廷,對北線和南線,沒有派出任何援軍。

說是沒有派出任何援軍,也是不對的,因為恰巧由于北方愈演愈烈的叛亂,夏州刺史源子雍帶領百姓和軍隊放棄了統萬城,沿著黃河南下潼關。

而這幾千夏州殘兵,竟然成了胡太後的救命稻草,胡太後任命源子雍為中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給事黃門侍郎、開國公,命令源子雍統帥夏州殘兵和洛陽周邊湊出來少得可憐的兵力去支援信都。

去,是送死,不去,就是看著信都的人送死。

源子雍踏上了征程,做好了為國盡忠的最壞準備。

信都、渦陽,南北兩線的重鎮都被圍了十個月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支援,而蕭寶夤正是看出了北魏朝廷兵力捉襟見肘的窘迫處境,認為北魏已經到了亡國的邊緣,無法奈何得了他,才大膽地起來造反。

十月二十五日,蕭寶夤在長安自立為帝,恢復大齊,改元隆緒,大赦轄境(長安周邊地區),以長安令姜儉為尚書左丞,以崔士和為尚書右丞,以周惠達為中書舍人。

並且派遣手下大將郭子輝搶佔潼關,切斷關中和洛陽的聯系,派另一大將張始榮包圍華州刺史崔襲。

嗯,這幾位都是在岐州之戰里立過功的,屬于蕭寶夤的嫡系戰將。

而同在岐州之戰里出現過的行台都令史馮景與蘇湛一樣,這兩個心月復文官不願意陪同齊王造反,辭官而去,蕭寶夤對這兩人都沒有為難,任由其離去。

只能說,蕭寶夤可能在軍事和政治這些事情上,做的都不是很到位,但是在人情味上,確實很足,在他眼里的自己人,都從未虧欠過。

他是個合格的朋友、長輩,不是個合格的帝王、主公。

大魏北、西、南三線糜爛,國運到了風雨飄搖之際,王公百官各懷鬼胎,而在這時候,終于有人打破了殿內的沉默。

尚書僕射元順鏗鏘有力地聲音在顯陽殿內回蕩︰「臣,請太後下詔,封元冠受為安定王以安其心,勿使元冠受與蕭寶夤合流,並令長孫稚放棄征討山胡,率軍西進關中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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