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14 看看吧

「希洛艾‧阿斯聶女士?」

達貢來到門口,輕輕敲門,門自己開了。門後面是一個客廳,地上鋪著大張羊毛地毯,旁邊擺著茶幾和沙發。月光和星光從客廳對面的陽台悄咪咪溜進來,風吹拂著紅色的窗簾。一件潔白的長紗裙斜倚在沙發上,帶有束腰的紅色胸托懶散的躺在地毯上,旁邊還有一片可疑的白色蕾絲小布頭,它上面有三四根細繩。

客廳的旁邊就是臥室,有一扇只具有裝飾意義的木門。從臥室里飄出檀香的味道,是某種可以用作香料的木材在燃燒。它營造出森林的氣息,但味道過于濃重,給人一種置身于原始、陳舊和危險的叢林里,周圍是扭曲的樹木和腐敗的苔蘚,樹葉密不透光的緊張感覺。

臥室傳來一陣申吟聲,然後是杯子掉在地毯上的聲音。來到房門口,眼前是一張有著四根支柱和華蓋的豪華大床,天鵝絨的幕布完全掀起,一個精靈女人藏身于被褥之中。周圍的地上、桌子上和矮腳凳上,散落著幾十張羊皮紙,里面全是些古怪而神秘的黑色圖案,多是符文與法陣。

達貢又問了一遍。絲絨被子釋放出的一頭粉白色的長發,然後又釋放了一條雪白的手臂。那是條漂亮的手臂,像是蛇,也像是蓮藕,還有點像是月光。粉白色頭發晃了晃,伴隨著一聲嗚咽式的申吟。手臂似乎想要支撐身體,但還沒有開始嘗試就結束了。

「希洛艾女士?請快來救命。」達貢提高了音量,聲音中飽含著真誠的焦急。

又是一聲申吟,然後被褥活動了一下,更多的粉白色長發露了出來。「拉布,你又想要了嗎?有沒有給我拿來葡萄酒?」

「沒有,我帶來一個堅古族人,受了奇美拉的酸毒,需要你的救治。他快死了。」

粉白色的長發下露出一雙畫著紅色眼影的細長雙眼,不知道她有幾天沒照鏡子了,眼影早就被熟睡的淚水沖散,長長的假睫毛歪斜地掛在一邊。明明是晚上,她仿佛睜不開眼楮,必須用白蛇一樣手臂遮住額頭,這才給視覺露出一條縫。她向一側歪頭,用非常不滿、暗自氣憤的沙啞聲音說道︰

「我不要矮人,我要葡萄酒。天殺的,法術不會把你的腦子弄亂了吧?」

「沒有葡萄酒,我只帶了淡酒。如果你很渴,它完全可以用來解渴。」

「也好。」

第二條白蛇爬了出來,幫助這個女精靈從被子里抽身出來,然後坐起。她的脖子很優美,肩膀和鎖骨也相當漂亮,失去被子遮擋後露出的大片身體相當吸引人。她一只手揉著眼楮,另一只手向達貢伸來。一個人沒有想去遮擋身體,另一個人沒有想移開視線。

在長途旅行中,攜帶和保存足夠的水是非常重要的。有時候,不可能總是有機會把水燒開,因此添加了酒精的淡(水)酒就是相當不錯的解渴飲料。那精靈接過已經拔出塞子的水囊,將它對到嘴邊。有一點黃色的淡酒被她雙手擠壓著離開水囊,澆灌進干渴的喉嚨中。有些從晶瑩的粉紅嘴唇邊溢出,沿著下巴、脖子,漫過鎖骨,繼續向下流淌。

「被子濕了。」達貢說道,「能起來救人了嗎?」

「起來?真不想起來。」精靈翻著手腕甩動水囊,另一只手掀開被子站了起來。她不能算是一絲不掛,因為在左邊大腿中間還有一條兩指寬的金環,上面用銀絲和紅寶石裝飾,在繁雜的圖案中間鐫刻著精靈語的「希洛艾‧阿斯聶瑞爾」。

另一只沒有金環的腿也不是赤果的,在腳腕的位置有黑色天鵝絨的踝套,上面也有紅寶石裝飾,但它的作用不明,難道是用來固定襪子的?達貢迷惑不解,但他確認了兩點,第一這名精靈就是自己要找的「希洛艾‧阿斯聶」,當時名字沒听全而已;第二,她穿了兩件衣服,所以不算赤果的。

「謝謝你的水,不好喝,真的。」希洛艾揉揉太陽穴,迷蒙的眼楮看向窗外。「你是誰?伯爵受傷了嗎?」

「我是達貢‧奧……尼爾。伯爵在一樓的樓梯底下,他的狀態不好,但肯定比不上這位精英學院的學生。」達貢用欣賞的目光觀察著精靈的身體,計算她的臂展、靈活性、爆發力和持久力。「畢竟,喝醉了以及密室心智,比奇美拉的酸毒還是要安全一些。」

「有笨蛋去找奇美拉了?」希洛艾微蹙著眉頭,用力將水囊拍在錦被上。淡酒灑了出來,沿著床單向下流淌。精靈終于睜開了眼楮,她上下打量達貢,嘆了口氣,用手擋著嘴打了個呵欠。

等等,你確定打呵欠需要用手擋嗎?似乎那是你全身上下現在最不需要擋的位置。

「你說什麼?」

「我什麼也沒說。」

「不,你說了,從你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來,大概不是什麼好話。」希洛艾走下床,她身高超過一米七,有些縴細,但是那種健美的縴細,也就是在細膩的皮膚下面暗藏著小塊的肌肉。達貢想到了田雞,前段時間魯西加給他烤過,挺好吃的。他立刻發現自己不應該想這個東西。

希洛艾似乎能從他的眼神里判斷出好壞。她抬起手,手指間放射出粉紅色的光芒。達貢仿佛看到蛇吐出了信子,然後朝自己的額頭飛來。他立刻伸出手想要捏住蛇,手足夠快、手足夠準,但是蛇只是虛影,發出就像幽靈一樣穿過手掌,鑽進他的腦子。達貢愣了一下,他沒有感到任何不適。

「把博多……把你肩膀上的矮人放到屋外沙發上,然後抽耳光。」希洛艾背對著達貢,彎下腰,開始在床底尋找衣服。

達貢鼻子發熱,他懷疑這是法術的效果。移開視線,用力捏捏鼻子,感覺好多了。他將中毒的矮人博多——終于知道了他的名字——背到客廳,放平到沙發上。博多的氣息已經很微弱,翻開眼皮,目光都有些渙散了。達貢舉起巴掌,問道︰「耳光怎麼打,打哪邊臉?」

「左右輪換,使勁抽!」

臥室里面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臥室外則是  啪啪抽耳光的響聲。大約打了四五十個嘴巴,希洛艾穿著紅色與白色相間的絲綢睡衣走了出來,震驚地看著達貢正在痛毆傷員。

「停下!你怎麼在揍他?」

「你讓揍的。」達貢說道︰「挺管用的,他好像清醒些了。」

希洛艾抬起右手在空中搖晃,然後向前一甩,將一道粉色的光帶射向博多。剛剛短暫蘇醒並且鼻青臉腫的矮人雙眼一翻重新昏迷過去,然後希洛艾雙手掐著腰,微微側頭看著達貢。

「抽自己耳光。」

「為什麼?」達貢撓撓胡子,搖搖頭。

「你居然抵抗住了我的法術?」希洛艾在一次仔仔細細打量達貢,沉默了一會兒後,終于說到︰「你並沒有使用防御法術,甚至嘗試用手抓,簡直是蠢得要命。但偏偏中了法術之後仿佛沒有受到影響,這非常不可思議,而且值得研究。」

「我並非沒有受到影響。剛才鼻子有些熱。」

達貢立刻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精靈的雙唇閉合在一起,但通過她面部肌肉的細微變化,能肯定她暗中咬了咬牙。希洛艾雙臂抱在胸前,擠壓讓睡衣隨之變形,而她也似笑非笑地觀察著達貢的表情。

「剛才你都看到了什麼?」

達貢撓撓頭,他認為自己不能再說錯話了。「我看到一個受人尊敬的施法者,用神奇的法術治療傷員。這個施法者似乎也學習過武技,我注意到她的手腳有一些繭子,那是……」

「你連我專門練習過跳舞也看得出來?那你的確是看得太仔細了些!」

達貢連忙擺手,解釋道︰「不是那個舞,而是武,使用武器的武。」

「沒什麼區別。」希洛艾抬起雙手,如同雙蛇在身前交疊舞蹈,扭動著令人意亂神迷的舞姿。她的十根手指繚繞出復雜的姿態,法力在她的身體周圍澎湃。達貢非常緊張,腦子里一瞬間有了奪門而出的念頭,下一瞬間又在考慮是不是要主動出擊,先把施法者一拳放倒。

可打倒了她,誰來給矮人同胞治療呢?

就在這時,粉色的光幕向達貢籠罩過來,變幻的色彩迷蒙了他的雙眼。他的雙腳仿佛釘在地上,拳頭握緊又松開。這光芒讓他的雙眼迷離了幾秒鐘,隨後撤去,希洛艾用中指與無名指撩起額角的發絲,輕輕拭去香汗,緩緩舒了一口氣。

「你還記得什麼?」她問道。

「什麼都忘了。」達貢立刻回答。

「騙人。」希洛艾試探道。

「你怎麼看出來的?」達貢一跺腳,氣得拽拽胡子。「我的破綻這麼大嗎?」

「天殺的,你果然、竟然還是沒有受到影響?你的腦子里裝的是什麼啊?地下的岩石嗎?」

「里面是腦子啊,還能是別的嗎?」達貢搖搖頭,說道︰「希洛艾女士,我知道我讓你討厭了。但我一路趕過來,費了許多口舌,還朝人動了拳頭,不是為了來惹你討厭的,而是要救我的同胞。請你告訴我,他的狀況怎麼樣。如果沒有問題了,我這就離開,滾著出去都行——如果能讓你心情稍微好一些的話。」

希洛艾後退了一步,嘴角向一側微微上翹,露出一個充滿魅力但壞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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