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致京中動蕩不安的罪魁禍首,李鈺,此時正被關在天牢之中。
雖說是天牢,但關押李鈺的牢房一應俱全,比外界大多數人的住房都要好。
當時順治帝中槍昏迷,是以沒人敢擅自處置李鈺,只能給李鈺治療傷勢,帶回京中關押起來。
並且所謂關押也僅僅是限制李鈺的活動範圍,其他的無人敢苛待,畢竟李鈺是天家血脈,畢竟上頭那位太上皇龍威尚在。
雖然牢房華貴,雖然獄差對他畢恭畢敬,但李鈺的眼中依然滿是絕望。
他敗了,徹底敗了,不單輸給了李,還被白蓮教擺了一道。
不,他還沒有完全絕望,他眼中還有一絲希冀。
他在等,等那位不怎麼喜歡他,但卻最是疼愛他先父的太上皇。
只可惜李鈺滿心期盼的太上皇此時正一心撲在化解丹毒上,完全沒精力顧及他。
又或者說,太上皇總來沒想過李敢違逆自己,將李鈺殺掉。
李鈺沒能等到太上皇想起來,順治帝李就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
當晚,「聖心正隆」的大皇子李鑊帶著一杯鴆酒,一條白綾進了天牢,帶給李鈺一個選擇的機會。
李鈺掙扎,嘶吼,不甘,絕望,最終被喂下毒酒。
他沒能等到太上皇保他,李也出乎預料的狠辣,帶著不甘,李鈺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處死李鈺是悄悄進行的,並無多少人知曉,也沒人敢要求皇家公布叛逆李鈺的處置結果。
這是皇家內事,豈容臣下置喙。
不出所料,隨著年齡李銘在宮中散播陳潁的事跡,太上皇很快便召見了陳潁。
秦氏頭七最後一天,陳府突來來了一位陳潁從未見過的老太監,傳陳潁入九華宮面見太上皇。
九華宮中,一位滿頭霜白的老者正在專心致志地誦念經文。
被老太監帶進九華宮的陳潁,見太上皇的老伴當並未上前打斷對方誦經,也就安靜等候,趁此機會觀察眼前這位世間頂尊貴的老人。
太上皇一頭白發,但臉上卻沒什麼皺紋,甚至氣血充盈,面色紅潤,精神矍鑠。
但陳潁細看之後發現,太上皇的紅潤臉龐有些怪異,甚至是詭異。
別說是老年人,就是與大多正當壯年的人相比,太上皇的臉色都更健康紅潤。
但紅潤之中卻透著些許紫色,或許在道教看來那是氣血充盈,紫氣東來,但陳潁卻有一種感覺。
那抹紫意,很可能是太上皇服侍丹藥中毒的征兆。
陳潁不太清楚重金屬中毒的詳細癥狀,只是大概知道慢性鉛汞中毒會出現月復瀉、惡心、頭昏、失眠等情況。
外在表現還有牙齦出血我、潰爛之類的。
但從眼前這位渾身散發著威嚴氣勢的老者身上,陳潁並沒有看出這些癥狀。
只是不知道是那些道士有辦法壓制,甚至是化解一部分丹藥中的毒性;還是癩頭和尚真的給太上皇解了丹毒。
若是後者,陳潁此行或許會很棘手。
等候良久,太上皇誦經完畢,放下舉在胸前作佛印的手,長長呼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楮。
在看到那雙略有些渾濁的眼楮時,陳潁心下微松。
太上皇的眼神有些渙散,與陳潁所知的鉛汞慢性中毒癥狀符合,不管是不是,陳潁都能拿這一點做文章。
忽悠人,陳潁自問是個行家。
「你便是陳潁?」
渾厚威嚴的聲音,讓陳潁感到了一股輕微的壓迫感。
果然和順治帝不是一個級別的啊
「微臣正是陳潁,叩見太上皇。」
陳潁恭恭敬敬地叩首行禮,他有傲骨,但不是無腦之人,不會像有些穿越者同行那樣面對皇權,依然傲骨凌然,絕不低頭。
那樣做的結果絕對不會是皇帝賞識你的傲骨,非但不罰你,反而對你青睞有加。
只可能是拖出去砍了,若是你身份地位夠高,或許會罰的輕一些,但也僅此而已。
古代人極為重視規矩,尤其是天家,對不守規矩的臣子,絕對不會容忍,容忍便會丟失威嚴,就會影響其統御臣屬。
「平身。」太上皇緩緩吐出兩個字,半點多余的動作片也無。
陳潁謝恩起身,垂手而立,站的筆挺,顯得恭敬,但又不卑不亢,任由太上皇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朕听銘小子說,你救了他的命?」
陳潁回道︰「不敢,臣只是和二皇子殿下互相幫扶,竭力自救。」
太上皇不理陳潁的謙遜,聲音洪亮道︰「賞!」
陳潁微微側頭,余光看見幾個小太監捧著托盤魚貫而出,很明顯這些賞賜是早就準備好的。
盤中之物無一不是珍奇異寶,看得陳潁都有些咋舌。
這般重賞,只能說明李銘在太上皇心中的份量很重。
陳潁不禁有了一個猜測,太上皇這次沒再出面保下李鈺,或許並不是忙著解毒無暇顧及,而是因為李銘遇刺的事情。
只是這個猜測,陳潁無法去證實。
小太監們手捧托盤站立一側,陳潁再次向太上皇謝恩,眼神卻並未在那些珍貴寶物上多作停留。
接下來,太上皇考較了陳潁不少問題,還問了許多李銘的事情,太上皇是越聊越高興,全然不似作偽。
這讓陳潁感到迷惑︰莫非癩頭和尚還沒在太上皇跟前給我扣上妖孽的帽子?
略一想陳潁就肯定了這個猜測,因為太上皇根本沒必要和他裝模作樣。
而且陳潁還發現,太上皇貌似連近來在宮中廣為流傳的烏燈寺事件都沒听說過。
陳潁不由暗喜︰看來經歷一次生死危機,自己是轉運了。
既然癩頭和尚還沒給自己扣帽子,那陳潁便抓住機會給太上皇留下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
不要小看第一印象,先入為主,很多時候是足以左右一個人的判斷的。
問了許多之後,太上皇道︰
「朕听銘小子說你很會講故事,還自己寫了許多話本故事,可有此事?」
陳潁回道︰「確有此事,不過都是些消遣娛樂只作,若非我年幼,怕是早就被人笑到不敢出門了。」
于是,在太上皇的好奇下,陳潁又客串了一回說書先生。
听到高興時,太上皇還讓陳潁坐到他近前講。
陳潁也得以看到了太上皇口腔中紅腫滲血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