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應嘉火速趕到伏擊地點,河岸邊一片狼藉,顯示著這里曾發生過劇烈戰斗。
「人呢?」甄應嘉對著守在這里的手下怒喝。
一個大概是頭領的手下硬著頭皮站出來說︰
「老爺,當時我們領著那些水匪截下了目標,交戰之際有幾個水匪下水鑿了目標船底,那船漏水沉沒了,船上還有不少人游水上了岸。
我們便追殺,誰知這時老爺你來……不是,是假冒的‘老爺’突然來了,說不需要追那些護衛,然後命我們原地守著,老爺你……假冒的‘老爺’帶著剩下的全部水匪離開了。
我們當時以為是老爺你要親自處理那些水匪,就……」
「廢物,全是廢物,連我也認不出來嗎?那人去了哪里,趕快給我去找。」
甄應嘉氣得兩眼通紅,他都已經可以想到,自己帶領水匪截殺潁川陳氏的獨苗小魔王的消息估計已經傳開了。
現在要麼找到那個冒牌貨自證清白,要麼乖乖妥協割下好大一塊肉賠償陳家。
甄頫這個蠢貨,為什麼要招惹陳家那個小魔王
甄應嘉對陳潁的睚眥必報和心狠手辣有些感到恐懼,不過是甄頫打他的主意,已經償命了還不夠?難道還要跟甄家魚死網破?
簡直他媽的是個瘋子
然而甄應嘉想不到的是,陳潁心狠手辣不假,根本原因卻是鹽運。
只不過陳家遣去鹽運上的人都是暗子,也不提供任何明面上來自陳家的支持。所以無人知道陳家已經在鹽運上佔了多大的份量。
「老爺,找到了,有人看到數十個凶神惡煞的漢子去了郊外的一個廢棄莊子上。」
「走,帶上人跟我去抓住那個冒牌貨,我倒要看看究竟下棋的是陳家的老家伙還是小家伙。」
甄應嘉咬牙切齒,帶足人馬前往郊外的廢棄莊子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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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應嘉怒氣十足,一腳踹開房門,屋里的水匪紛紛看向了門口,露出錯愕和不解的表情。
為首的水匪漢子上前道︰「甄老爺這是何意,方才不是還相談甚歡嗎,去了趟恭房回來怎的這麼大火氣?
難道是最近上火便秘了,拉不出來于是更加上火了,哈哈哈。」
漢子自以為幽默的說著污言穢語,屋里的一眾水匪也都放肆大笑,一點也沒在意甄應嘉漆黑的臉色,真以為他是便秘上火心情不好。
「剛才那個我去哪兒了?什麼時候走的?」甄應嘉忍著怒火,現在要趕緊抓住那個冒牌貨,至于這些沒腦子的水費我,在他心里早已是死人了。
水匪頭子一頭霧水,撓了撓光頭,看著甄應嘉不解地道︰
「剛才你不是去出恭了嗎,現在正站在這里,除了茅房,沒去哪里啊。」
甄應嘉強壓著怒火,低聲吼道︰「吳老克,老子再問你一次,剛才那個冒牌貨去了哪里了?」
光頭的水匪頭子吳老克眼楮瞪的老大,一臉難以置信的道︰「冒牌貨?甄老爺你說的冒牌貨是什麼意思?」
不等沒得到答案的甄應嘉再度發火,水匪頭子吳老克身邊坐著的一個穿著青色儒衫的山羊胡中年人站出來道。
「莫不是甄老爺不打算給說好的報酬,在這自導自演這麼一出戲,當真是好演技。」
吳老克听了自家軍師的話,恍然大悟,怒吼道︰「姓甄的,你甄家是厲害,但我們也不是好惹的,想賴你吳爺爺的賬,信不信吳爺爺讓你今天出不了這個門。」
甄應嘉簡直要被這幫蠢貨氣死,不打算再「好言相問」,直接揮手讓外面的人沖進來,要將這些水匪拿下審問,看看能不能找到冒牌貨的蛛絲馬跡。
看起來凶悍無比的水匪們在甄應嘉的手下面前,猶如軟腳蝦一般,毫無抵抗之力。
突然,甄應嘉發現不對,這些水匪不是像軟腳蝦,是真的腿軟腳軟了,連忙出聲叫停……
「住手,檢查一下他們的情況,是不是中毒?」
還不等甄應嘉的手下查看,突然有一個水匪嘴角滲出鮮紅的血液,倒地不起。
然後那些水匪一個個倒成一片,生死不知。
甄應嘉嗅到了陰謀的氣息,心里升起一絲不妙之感。
果然,屋外傳來許多急促的腳步聲。
「圍起來!」
隨著一聲令下,腳步聲此起彼伏,整個莊子被圍了個嚴實。
然後有數人進到屋內。一撥為首的是一身著四品文官鴛鴦補服的中年文官,甄應嘉一看,原來是金陵應天府知府章謙章仲遜。身後跟了幾個差役。
另一撥是幾個渾身濕漉漉還沾著爛泥水草的人,大冬日里凍的嘴唇發紫,瑟瑟發抖。
甄應嘉估模著是陳家船上的護衛,後面還跟了好些護衛,應該是陳家的增援。
「甄大人,今天的事你怕是得給一個交代罷?」章謙掃視了一圈滿地躺倒的水匪,盯著甄應嘉道。
「我給什麼交代,有人在冒充我,將髒水潑給我,章大人該幫我找出那個冒牌貨還我清白才是?」
甄應嘉咬著牙神色惡狠狠的,似要擇人而噬。
陳家的護衛中站出來一個滿身泥水略顯狼狽的少年目露凶光,指著甄應嘉罵道︰
「好一個甄老爺,被章大人捉了現行還敢顛倒黑白,臉面也不要了嗎。
在這金陵地界有誰敢冒充你?除了甄家又有誰敢在運河上伏殺我潁川陳氏?」
甄應嘉反唇相譏,「章大人還沒說話呢,你說了就算?
你又怎地就知道沒人敢冒充我?」
竹硯還欲反擊,章謙擺了擺手攔下他。
「敢問甄大人緣何至此,這地上眾人又是何人,因為什麼倒地不起?」
竹硯急忙道︰「章大人,地上這些人就是在河道截殺我們的人。」
甄應嘉不屑地看了竹硯一眼,沖章謙拱手道︰「章大人,甄某今日于家中收到下面人的消息,說有人喬裝易容扮作我的模樣,在河道行了破天大事,便急忙趕至河邊。
一番打探後得知那個冒牌貨將一眾水匪帶到了這里,我才趕到不久,還沒問上幾句話這些水匪就莫名倒地不起了,然後章大人便圍了我審問。」
「放屁!我看這些人就是被你事後下毒滅口了,什麼有人冒充你都是借口。只不過你沒想到我們和章大人來的這麼快。」
竹硯指著甄應嘉怒罵。
看著針鋒相對的兩方,章謙頭疼無比。
甄家在金陵一家獨大,以往甄家人做了什麼惡事,那些苦主甄家心情好給些補償就解決了,根本無需他來傷神。
章謙是深諳官場之道的老官油子,最是圓滑,遇到和高官大族有牽連的案子,他都奉行一個拖字訣。
但這次和甄家對上的是潁川陳氏,在士林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兩邊他都得罪不起。
但要是他左右搖擺,想著兩邊都不得罪,那很可能兩邊都討不了好,下場不言而喻。
在竹硯同甄應嘉針鋒相對時,章謙內心一陣糾結,最後決定秉公處理,也算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章謙下令讓差役去查看地上眾人的情況,看看是否還有活口,然後例行公事一般詢問甄應嘉。
「甄大人,方才你說你進來只問了這些水匪幾句話,不知道問的是什麼話,甄大人又是如何知道這些人是水匪的?」
這問題看似在針對甄應嘉,實則都是些無關緊要的。
甄應嘉見章謙還算識趣,哼了一聲道︰「我甄家經營了不少商路,與這些水匪打過交道有何奇怪。
至于我問了他們什麼,自然是問他們冒充我那個冒牌貨去了哪里,只可惜什麼都沒問出來,這些人就全都倒下了。」
竹硯听了呵呵冷笑,質問道︰「那甄大人解釋一下,為何我們進來時,屋內有這麼多甄家的家丁護衛索拿著生死不知的水匪,欲行何事?」
章謙等人進來時,正是甄應嘉下令將那些水匪拿下嚴刑拷打之時,所以章謙等人都看到了甄家的小人正擒著生死不知的水匪。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陳家的一條狗罷了,我需要跟你解釋?」
竹硯也不生氣,只是看著章謙。
章謙無法,只好硬著頭皮對甄應嘉道︰
「甄大人還是解釋一下罷,現在你們兩家之間許是生了什麼誤會,解釋清楚也免得傷了和氣,讓幕後黑手得了逞。」
甄應嘉忍著怒氣,對章謙道︰「既然是章大人讓我解釋,那甄某便分說清楚。
我帶人追到此間,這些水匪正在宴飲高樂,我想問出那冒充我之人的下落,他們不說,我便讓家僕拿下他們審問,好找到冒牌貨自證清白。」
竹硯一臉不信,譏笑道︰「說的倒是好听,跟話本里似的,實際上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就不一定了。」
「一個下賤的狗奴才,也敢這麼跟我說話,陳家自詡家風清正,倒是好教養。」
眼見兩人又吵起來,章謙頭都大了,他連忙叫來手下差役。
「查看結果如何,這些水匪是因為什麼原因倒地不起的,可還留有活口?」
差役回道︰「稟告大人,經仵作查驗,桌上飯菜里有迷藥,中者會四肢無力最後昏迷。
酒里下有毒藥,中毒者半個時辰左右就會毒發身亡。現已探查三十七人,均已死亡,並未發現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