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江之永確認似的重復了一遍,「嗯,透氣。」

也不知道是確認給誰听,可能他不太相信自己的理由。

陸枉凝怔了怔,「要不……關上吧。我冷。」她面不改色的在七月初說出這種話。

「冷?」江之永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沒搭理她。

就算隔著轉介,她都能感覺到江之永那種看神經病的眼神。

就算被當成神經病也比跟他坐在一個敞篷車里從公司出去好,這不是昭告全天下她和江之永有不正當關系嗎?

要是真的有就算了,問題是,她沒有!她沒有她為什麼要背這個鍋!

眼看著敞篷的SUV就要從地下車庫里轉出去了,陸枉凝已經隱約能看到前面在陽光底下的收費口。

出了這個口,她就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少爺!康城空氣質量不太行,要不還是收起來吧。」陸枉凝絞盡腦汁的扯謊,「就這個質量,要得肺炎的。」

「嗯?肺炎?我治得起。」江之永頓了頓,「多加你一個也治得起。」

今天就是得肺炎,他都要敞篷出去。

江之永做事講究效率,而這是看上去能最快宣布‘這個人是我罩著的’的方式。

「……我不想得肺炎。」陸枉凝說完就發現自己被帶跑了,什麼肺炎不肺炎,「不是……就是……這麼敞著出去……」

「敞著出去怎麼了?」

陸枉凝編不出理由,瞬間覺得想放棄了。

但是想到公司里同事吃人的眼光,她月兌口而出,「破財。」

江之永沒想到是這個回答,猛的踩了剎車,十分震驚的看著她。

陸枉凝點點頭,嚴肅的說︰「破財,真的,風水學上都是這麼說的。」

「你還懂這個?」江之永更震驚了。

「懂一點,我們那兒比較……迷信。」她斟酌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這個詞。

當然她並不懂,她僅有的一點點風水知識停留在坐南朝北,還是初中地理課的時候老師隨口提的。

不知道這個理由能不能唬住人,高級精英人士會不會相信?

江之永意料之外的認真想了想。

他還沒想出什麼結果,後面的車就開始按喇叭了,從車窗里探出了半個穿著白襯衫的身子,惡聲惡氣道︰「走不走啊?這路是你家的是吧?」

江之永發動車子的同時下意識的升起了車篷。

對于財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陸枉凝松了口氣,她想著要是這都說不動,她就……她也沒辦法,車上也不像有口罩的樣子。

果然車子駛上去的時候踫到一幫同事。

跟在後面指指點點的,對江總的愛車評頭論足,畢竟是他們努力二十多年才能買得起的車,這會兒得多看兩眼。

而且副駕駛有人,車窗貼的都是防窺膜,外面看不到是誰,但是能看到人影。

江總下班載著人出去,又是一條新的公司八卦。

陸枉凝很心累的靠在背椅上,還放倒了些。如果可以,她想整個躺平,讓外面看不到副駕駛有人影。

「這麼累?」江之永問她。

陸枉凝搖搖頭沒說話,想起他在開車也看不到,只好低低的應了一聲。

「那還有得你累的。」江之永說。

「啊?」陸枉凝側過頭問他。

「高考不是結束了麼,過幾天林家請飯。」

「和我有什麼關系?」陸枉凝莫名其妙。

這種飯局不是他們家人之間的麼?她一個外人,難不成還要過去洗盤子??

「你是她的家教老師,這次又一部分的原因是為了對你表示感謝。」江之永笑了笑。

「就……不用了吧,我也沒做什麼。」

感謝?陸枉凝頭都大了,她不是很想見林滿芳。

對于林滿芳的記憶還停留在表面是身材高挑樣貌姣好的女模特,而私底下就是個女魔頭。給林滿芳補課的那段時間,她仿佛回到了被排擠的校園生活,什麼奇形怪狀意想不到的作弄手法都被迫嘗試了一遍。

光是被不小心打翻的茶水就潑了至少四回。

「我好像不是在邀請你。」江之永趁著紅燈停車的時候給了她一個眼神,「遲哥也去,你別怕她。」

「我沒有……」陸枉凝對他直白的點破難以回應卻沒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只是她確實不會和林滿芳計較,雖然年紀相差不大,但是面對林滿芳,她永遠把自己放在一個長輩的位置上。也不能說是長輩,是大人,是姐姐,所有的惡劣行為她都能歸結到小孩子不懂事、小孩子調皮這樣的理由上。

「還沒有呢,你就差寫在臉上了。」江之永說。

陸枉凝拉下面前擋風板,對著上面巴掌大的小鏡子左右看了看,沒那麼明顯吧?

說到底也是蹭飯,空著手去不太好,「那我需要準備……」

陸枉凝說著說著停住了。

江之永和顧遲不知道會送什麼,但是不管送什麼,都不是她能跟得上的。

就她的財力估計就能拿出那個椰雕,就算沒有他們的珠玉在前,送這個價位的東西,難說林滿芳不會當場用椰雕把她開瓢。

她甚至能想到自己被救護車抬走的時候是什麼樣。

「我幫你準備了。」江之永打斷了她的思路。

「嗯?」陸枉凝轉過去,江之永目不斜視的開車。

就算她把想說的話都寫在臉上,可江之永看都沒看一眼,就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雖然從很多時候,她都感受到了江之永無微不至的小心。

他和當初記憶力那個靠在她家茶幾上大大咧咧的討債的人大相徑庭,陸枉凝經常在想,這個江之永和那個江之永會不會不是同一個人?只是踫巧有了相同的名字罷了。

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

就應該怎麼樣,她也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是現在這樣。溫柔仔細、小心翼翼,陸枉凝在這時候才感到,人是多面的,江之永身上的特質許許多多是相悖的,就像是看到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心疼路邊的流浪寵物一樣奇怪。

但她不得不承認,不論哪面都是他。

而且就是因為這些相悖的特質同時存在,才完美的構成了不太完美的他,渾身充滿了未知,也充滿了吸引力。

「不是,我是說……我得準備什麼?」陸枉凝以為他說的準備好了是在海南提過的禮物,但是那是幫顧遲準備的。

「嗯?我都準備好了。你的、遲哥的。」江之永對她重復的提問很疑惑,但還是溫柔的回答了。

「不會很貴吧?」陸枉凝問他。

不過她覺得是白問,因為她的貴和江之永的貴,應該不是同一個概念。

「自信一點。」陸枉凝看他面不改色,暗暗松了口氣,這意思應該就是配得上她的身份的禮物,可這口氣還沒徹底松回去,下一秒江之永說的話就把她整個人吊起來了。

「去掉不會。」

陸枉凝忽然有一種想死的心,斜倒在座位上不動了。

「又不會讓你還錢,你干嘛這副表情?」江之永從後視鏡里瞥了她好幾眼她都沒動,側臉朝著窗外也看不到表情。

用腳指頭想,都不會是笑著的,最好的情況也就是沒有表情。

「我挺開心。」陸枉凝轉過來干巴巴的笑了笑,可臉上沒有一個褶子能表達‘開心’的情緒。

江之永听到這個語調就忍不住笑出來,陸枉凝真的省心到讓人不可思議的地步,壓根不會考慮她自己,別人的心情都比她自己的心情重要。這次自然也是為了讓他舒服才說的開心,「遇上我這樣的老板,是不是很省心。」

陸枉凝哼了一聲沒說話。

省心,債主不提還錢還瘋狂放貸,能不省心嗎?陸枉凝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換做別人早就樂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可是她是陸枉凝,欠下來的賬她都一筆一筆的記著,要是止步于她爹干的那些破事兒,努力大半輩子還是能還的請的。但是加上她的這些破事兒,大半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

得是打白工干到死了這,鬼知道這個禮物又價值多少錢?

「其實你要是真的不想去的話……就不去吧。」江之永說,「我去跟她解釋。」

江之永想了想,也沒什麼好解釋的,隨即換了個說法,「就說你在加班,趕不上了。」

這是個好方法,陸枉凝剛想點頭答應下來,包里的手機就滴滴滴的響。

江之永听到聲音忽然皺了皺眉,不是默認的鈴聲,給誰設置了……特別鈴聲嗎?連短信都有。

周五晚上林家吃飯。一起吧。——遲哥

陸枉凝看著屏幕上的肯定句,一時不知道怎麼拒絕。

她在在屏幕上戳戳點點,打出了不知道幾回的[不了],又都刪掉,最後斟酌著認命般的回復了一句,就把手機倒放在腿上,懶得等回信了。

——好的。

陸枉凝抬起頭,「不用了,一起去吧。」

車子忽然加速飆了出去,兩人被重重的往後甩在椅背上。陸枉凝莫名感覺周圍的氣壓一下子不對勁了,在她說完一起去之後。

是江之永並不希望她去嗎?可是一開始好像不是那個意思。

而他悶頭開車,對她去不去並沒有回應。

看完短信就改了主意,江之永立馬就知道特殊鈴聲代表的是誰。而這個了解,讓他覺得不爽。

嘖,顧遲都有特殊鈴聲,為什麼他沒有?

江之永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糾結這樣的小事兒,顯得他像個小孩兒,他快三十了!跟個要不到糖哭鼻子的女圭女圭似的,多丟人啊?

並且他沒有身份去要求陸枉凝給他設置一個特殊鈴聲。

但是他就是不爽。

有什麼從來都是他獨一份的,斷沒只有他沒有的道理。

憑!什!麼!

憑什麼顧遲就有!

特殊鈴聲就像跟羽毛似的在他腳心撓來撓去,他一邊告誡自己不要做幼稚沖動的事情,一邊深刻的體會著抓心撓肝的感覺。

直到他沉默的把車撞進車位里,然後砰的摔上車門之前,他兩都沒有再說話。

江之永把手按在門鎖上, 噠一聲,陸枉凝有種死刑犯宣告行刑的感覺,忍不住問他︰「少爺,怎麼突然……?」

他就跟沒听見似的走進去到沙發上坐下了,頭也不抬就模出手機開始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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