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寧廣審愛妾

大名府,魏博軍節度使寧廣府邸。

天子冊封的正妻,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對她怎樣的,再者說,楚瑤娘對于他寧廣,是當時重娶妻室、重新起家的精神支柱。因而,對于觸動楚瑤娘的丁丁點點他都會極不情願。

寧廣听到這事情極其復雜,就顧不得宴飲,按照他的思路,一一往下問。

先問商繼,上任二十天,為什麼成了這個樣子?

商繼說︰「又啟上任,在內黃大棗園,被人截殺,三名衛士陣亡,自己被打入水牢。到今天才由師父搭救,放出水牢。」

繼而問津丞石所,是誰當了新的津令?

石所說︰「這人自稱商繼。張平危帶冉門四俠,將他打死。臨死前,指指懷里,得到了李師儒密信。這才證實他是假商繼,真名韓郢。也證實是他和安慕截殺了商繼。現在漆雕前輩已經派人到潁州,尋找韓郢之父韓皂。」

假津令一節漸漸明朗,就差韓皂辨認死尸。

接下來,就該理清錫器商船被扣的情形,到底怎麼回事?

有航說︰「小人從揚州販運八百套精美錫器,貨值八千貫。因絕大多數屬于賒購,以師弟李臣為人質。到了黎陽津,被無端扣留。兩名隨從被打傷扣留,自己只身逃月兌,到趙州搬救兵。現在已經看過貨船,還在黎陽津。」

寧廣听完,繼續問道︰「這就純粹是黎陽津的事情,怎麼就牽扯到山賊李師儒,甚至于博平郡夫人呢?」

漆雕又振聲而談,將密護韓愈,張涯尋徒,斬殺韓郢,馮察亂審,血濺縣署,林器細審,兵分六路,馮察交底,怒斬縣尉,合力營救,商繼出牢,來拜僕射,等十二節情由,條分縷析展現出來。

事實清楚,證據充分,寧武山對他的口才甚為贊美,對他腦袋之清晰驚嘆不已。叫你再怎麼親情糾葛,也听得出是非曲直,除非你沒長耳朵。

寧武山听完詳細經過,在客堂里站起身形,踱來踱去。他一開始陰著那張臉,雙目冒著寒光,死死盯住前面,恨不得將對面事物一個個刺穿。繼而越走越快,繞得眾人不勝其煩。

安芝過去,劈手將他拉住︰「哥哥,煩不煩,到底說個辦法。」

寧武山深深清楚,假設今天腦袋不清醒,就憑漆雕又腰中所佩昆吾雌劍,加上有航有八千貫仇恨,自己一家老小,極可能頃刻間被斬殺殆盡。看安芝如此做派,寧武山頓時怒氣發作。

只見他右手掄圓,「啪」一聲巨響,將安芝一耳光扇出去一丈開外,沖天怒吼道︰「可憐我對安慕信任,居然背地里睡我老婆,與李師儒串通一氣,這種狂徒,罪惡滔天。還敢為他求情,再說一句,連你拉出去砍了。」

安芳當即模到牆上一柄佩劍,「倉啷啷」抽出霜刃,架在寧武山脖頸︰「敢打我妹妹,還想殺我哥哥,你才是狂徒一個,老娘——。」

沒等她說完,寧武山一低身形,肩頭一頂,早將她頂出客堂之外。安芳手中劍早已甩落地上,頭撞磚地,頓時鮮血涌出。

寧武山「倉啷啷」抽出佩劍,厲聲高呼︰「素玉,你竟然謀殺親夫,認奸夫做親人,再不認錯,老子先將家事理清,再殺李師儒、安慕。」

安芝一听這句喊,頓時打個激靈。是啊,自己哥哥缺德,睡了楚瑤娘,還勾結山賊,冒名任職,這等滔天大罪都能做下,寧武山真的將安家斬殺殆盡,也有理有據。

不遭重擊,不能清醒。不受苦難,不知甘甜。安芝頓時清醒,大哥這樣的人,已經喪失了為他求情說話的一切權利。

她趕忙出去,扶起安芳,哭道︰「姐姐,都是我不好,惹起你們夫妻不合。大哥的事情莫再提起,安家全部受死,也難以贖回他的滔天大罪啊。起來吧,我們只管去內室,這個家可是你好容易建起來的啊。」

安芳頓時嚎啕大哭︰「大哥不該是這樣的人,楚瑤娘也不是那樣的人,這中間肯定還有其他冤情。」

這句話當即點醒了漆雕又,是啊,素聞楚瑤娘性如烈火。這樣的人就像六哥文烈,往往愛憎分明,絕不會做下叫人齒冷的事情。漆雕又想到這里,趕忙上前一步,劈手坐下寧武山寶劍。

他深施一禮︰「僕射息怒,芳娘說得對啊。我與安滹結義為兄弟,連日來又與安芝、李獲、安蔭、安董、安節交好,他們都是仗義的豪俠,安慕也不會太差。其中必有隱情。只有見到人,才能理清頭緒啊。」

張涯也急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禮︰「僕射息怒,七弟所說,我也以為安慕之事,必有隱情。博平郡夫人楚瑤娘我雖然不認識,但久聞大名,女中豪杰,保定僕射位至使相,且問哪個女子堪與匹敵?這其中必有原委。」

萇丁、柴署也過來勸道︰「伯伯千萬別動怒啊,伯母是什麼人,我們還不知道嗎?是不是李師儒搗鬼,也像冒名任職一樣,李代桃僵,也未可知啊。」

倆孩子這麼一說,驚得寧武山、漆雕又、張涯三位不約而同,倒抽冷氣。

漆雕又捶胸頓足,大叫︰「大事不好。倆孩子提醒得好!瑤娘、安慕極可能出事了,必須盡快找到他們。僕射,你有多久沒見他們?」

寧廣冷汗直流,目瞪口呆。跌坐在太師椅上,緩了好一陣才說︰「家事我都很少操心,叫我請素玉來說。」

安芳、安芝早听見他們的喊叫,已經進來。安芳過來,朝寧武山就是一拳︰「看你發怒,真的會嚇死人。夫人平時除了節氣,每月初一都會回來,在正堂上香為你禱告。在家安頓一天家事,初二一早就走。」

寧武山听安芳這樣說起,對瑤娘為了這個家的奉獻,真的是感動萬分,不由得熱淚盈眶。他拉過安芳的手,又問︰「素玉,羨之多久沒來了,最後一次來是什麼情況?」

安芳被這麼問起,忽然想到什麼,頓時嚇得面如死灰,跌坐在地。安芝、萇丁急忙過來將她攙起。安芝也預感到大事不好,問道︰「姐姐慢慢說。」

安芳淚流滿面,哽咽抽泣,說出好多情形。

二十七年前,安慕八歲,被送到青州城外一個正六品上驍騎尉勛官家,給一個大他五歲的少年當伴童。

老爺乃安北都護府大同人,叫姬鈞,字權重,曾任白登州長史,少年沖陣,中年娶妻,四十歲得一子,四十五歲又得一子。

長子姬杵,字考擊,現已四十五歲。本書前文已有敘述,乃現今衛縣男、寧遠將軍、青州別駕望凌通在長安趕考時結義的大哥。

姬杵曾任登州刺史,那時候,恰好朝歌三販遷居蓬萊,與三大販神共同的徒弟陳哲交厚。陳哲也得到了封神。

姬杵登州任期未滿,就被李師道不耐煩,只好呈請回京,做了三年尚書右丞,佐尚書僕射(宰相)掌管錢谷。

因得罪掌管神策軍的宦官,被貶為萬州長史。從正四品下通議大夫品階,成了正六品下承議郎品階。

次子姬棕,字歌秋,現今四十歲,比安慕大五歲。他與大哥姬杵迥異,姬杵文武雙全,但偏重文學。他呢,也文武全才,但偏重武學。十五歲起就帶著安慕,到處拜訪武學名師。當時安慕才十歲,就開始了跟名師習武。

因而,安慕一進他們家,就基本沒回過自己的爹娘家。

姬棕那年十九歲,到了潁州沈丘縣的五福寺,這可是我大唐太宗皇帝的誕生處,寺內及附近村莊武學名師濟濟。

姬棕拜在一名老劍客青霜伯門下,學習劍術。這人亦僧亦道,亦儒亦墨,滿月復經綸,性情怪異。收徒規矩,只收初一、十五恰恰有緣遇到的孩子,必須二十歲以下,不得是潁州本地人。自稱姓青名霜伯,與佩劍青霜劍同名。

那年六月十五,沈丘縣兵曹吏韓皂帶著妻小,來五福寺燒香還願,順便拜訪青霜伯。

這時候,安慕已經十四歲,跟隨姬棕四年之久,每天陪練武藝,與姬棕所拜師父虛心學習。不但個頭長得奇高,已達七尺開外,還一身武藝。

這天,姬棕陪師父青霜伯到五福寺內拜訪方丈,叫安慕在外面看馬。安慕就將三匹馬拴在五福寺外一里遠的兩株古槐樹下。既涼快又看景。

當時,韓皂恰遇青霜伯進門,好容易撞到,就黏糊著非要學幾手。吩咐夫人武氏帶孩子先走。

武氏出來五福寺,剛拐彎,就要走到古槐之下,路邊小路跑出來三個小子,調戲武氏。

武氏一手拉一個孩子,都才三四歲,這怎麼行,頓時大喊救命。

安慕急忙摘下馬上掛著的一根檀木棍,飛奔而來。

三個小子一看,有人管閑事,也都拿著木棍,兩個來打安慕,一個繼續對武氏下手。安慕不但怠慢,狠命幾棍,將對戰的兩位,個個頭上打成大包,飛逃而去。

調戲武氏的這位,撿起一根木棍,大喝道︰「兔崽子,敢壞我好事。」

過來對著安慕,直接力劈華山,安慕舉起檀木棍上架。頓時感到虎口震裂,情知不妙。

安慕口不擇言,大吼一聲︰「老槐仙爺在哪里,還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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