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媽媽和冰淇淋(4000)

作者︰區區咸喵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大哥哥,你在干嘛呀?」

清脆得像是山間泉水叮咚流響的聲音,在安樂身邊的黑暗中響起。

‘小甘香?’

安樂自然能輕易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可正是認出了她,安樂才愈發驚訝。

他其實有所預料,寂靜墓地的夜晚,並非是將人們的感官徹底剝奪。

而是用這片黑暗和死氣的共同沖刷,用更強烈的刺激,將這份感官所覆蓋。

其性質,就好像是人被蚊蟲叮咬後,會用指甲劃過長包的地方,以痛感來緩解難耐的瘙癢。

安樂之所以看不到、听不到、聞不到四周的環境,便是因為有一股更強烈的刺激,覆蓋了他的感知。

‘可為什麼,我能听見小甘香的說話聲?’

‘是因為……她身上的某件超凡遺物?’

安樂心想著,隨後問道︰「小甘香,你能看見我在做什麼?」

「能看見呀。」

甘香的語氣很天真,安樂都能想象出她笑著露出的尖尖的小虎牙。

「我還能看見,大哥哥身前有一個傻乎乎的大姐姐呢!」

「而且……大哥哥你的手,放在她的……」

小甘香忽得有點驚慌︰「大哥哥,我是不是不該說話呀?」

安樂︰「……」

假如身前的確有一個身高稍矮些的女性的話,那他伸手的高度,的確差不多就在……

不過,他什麼都沒感覺到啊!

就算真的模到了,也和沒模到一樣。

比起這微不足道的小事,安樂從甘香的回答中听出——

她不僅能在黑暗中看見自己,听見自己所說的話,還能目睹那些詭異「視線」的源頭。

可按照她的說法,大姐姐?

安樂微眯起眼,輕聲問道︰「小甘香,你能和我說說,那個大姐姐長什麼樣嗎?」

「喔,好啊。」

小甘香認真的觀察了一會兒,說道︰「傻乎乎的姐姐有一雙眼楮、一個鼻子、一個嘴巴,還有兩個耳朵……」

安樂︰「……」

果然,還是不要期待甘香的外貌描述能力比較好。

他再問道︰「有什麼特別的特征嗎?」

甘香︰「唔……」

「她長得不是很好看,比不上帶著貓的大姐姐,更比不上我的媽媽。」

「她的皮膚很白,白得嚇人!呆呆的、傻乎乎的,一動不動的。」

「還有還有,她一直目不轉楮的盯著大哥哥你看呢!」

安樂心中微沉,猜到一種可能性。

「周圍,是不是不只有她一個人?」

「誒,大哥哥你怎麼知道?」

甘香驚訝道︰「大哥哥你也能看見嗎?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和她很像的人呢!」

她用了四個「好多」,來形容附近這些存在的數量。

如同安樂所想的那樣,那些「注視」的源頭,在甘香看來,全都是一個個人類!

——起碼,在表面上是人類的存在。

他們神色空洞,像是一具具被無靈魂的、被操控的木偶,漫山遍野的矗立在寂靜墓地上,和那些死寂的、詭異的墓碑為伴,好似在舉行一場與死亡相關的盛大巡禮。

而且,他們每一個人,都以惡意的目光,凝視著安樂。

‘他們為何會出現?’

昨天晚上,安樂可沒感受到這些家伙的出現。

而且也沒听貓夫人提及過。

極有可能,這是在今晚才出現的異變。

‘和我念出的那兩句話有關嗎?’

死亡是一切的終結。

在那充滿奇異的萬古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也會消逝。

現在回想起來,在那麼巨大的一張墓碑上,安樂能第一時間注意到這兩句話,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下意識的將它念出口,似乎也並非出于安樂自身的意願。

就好像是將墓碑矗立在此地的人,設下的手段,讓人在理解這句話含義的瞬間,就將其月兌口而出。

從而觸發這片寂靜墓地中的某種東西。

于是,這些家伙便冒了出來,飄蕩在夜晚的墓地。

‘不過,它們真的只會在晚上出現嗎?’

安樂在心里打了一個問號。

對它們的身份,安樂已有猜測,只是需要到白天,才能真正驗證。

安樂隨口問道︰「小甘香,你現在在哪里呢?」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呢!」

清脆的聲音不斷靠近,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微光。

只是,在安樂向她伸手後……

卻同樣什麼都沒踫到。

錯愕的心情,首次從安樂心底浮現。

甘香稍帶撒嬌的抱怨道︰「大哥哥,你戳到我頭啦!」

安樂沉默,沒有說話。

「大哥哥?」

甘香疑惑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安樂很快平復自己的心情,格外溫柔的說道。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對了小甘香,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來聊聊你過去的事情吧?」

甘香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歡聊天了。」

******

在一邊和小甘香聊天,一邊用死氣之肺汲取死氣力量的過程中。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從小女孩的話語中,安樂對她的過去有了更全面的認識。

甘香似乎是在一個十分落後、古老的小地方長大,對安樂所熟知的一些科技產物一概不知。

從她有記憶以來,就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有的只是長得很漂亮的媽媽,還有四個兄弟姐妹。

甘香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所以很受寵愛。

哥哥姐姐們都對她照料有加,母親漂亮溫柔。

雖然小時候比較窮,生活有些清苦,但是在回憶起那段童年時光時,小甘香都是帶著笑意的。

只是,那段美好時光沒能持續太久。

某一天,最大的哥哥失蹤了。

媽媽很傷心,幾個哥哥姐姐也都很驚慌不安。

尤其是二姐,整日憂心忡忡,還經常看著弟弟妹妹們欲言又止。

那時的小甘香什麼都不懂,只是把二姐的異常記在心里。

在尋找過一段時間無果後。

甘香也漸漸習慣了沒有大哥在的日子,以為一切都會歸于平靜。

只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僅僅是不幸的開始。

第二個失蹤的是三哥。

媽媽哭得更傷心了,好些天躲在臥室里,以淚洗面。

偶爾出來照顧甘香和姐姐們,也都是紅著眼眶。

不知為什麼,二姐開始有點害怕媽媽,向兩個妹妹投去的眼神,更是充滿擔憂。

有一天,二姐把四姐和甘香叫到臥室里,似乎是想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但媽媽突然推開門,打斷了那次簡短的對話,嚇得二姐臉色煞白。

又沒過幾天。

二姐也失蹤了。

三個孩子的消失,像是徹底擊垮了媽媽的堅強,她變得愈發憔悴,發絲幾乎能垂到地面。

媽媽做出艱難的決定,從原本的小地方搬走,前往一座大城市。

——也就是甘香先前所說的,她和媽媽走散的地方。

那其實是,她們搬到那座城市後有段時間後的發生的事情。

在那之前,甘香最後的四姐,也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听到這里,安樂不由得問道︰「既然你們搬到了那座城市里,只要回家等著,你媽媽就會找到你的吧?為什麼還要出城,來到荒原上呢?」

「誒?」

甘香微微一怔,語氣中也流露出強烈的不解和困惑。

「對啊?我明明只要回家,就能見到媽媽了。」

「為什麼要出城呢?」

「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聲音愈發糾結、痛苦,像是學生在考試時遇見怎麼也解不開的數學題,那種煩躁、苦悶,幾乎要從心底滿溢出來。

「啊!好痛!」

「大哥哥,我的頭好痛……」

甘香突然發出悲鳴,像是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的幼獸,只是听聲音就讓人心生憐憫。

而現在,安樂甚至連踫都踫不到小姑娘,只能在語言上安慰道。

「小甘香,不要再去想了。」

「想不出來可以不想。」

甘香低低的哀鳴持續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平息。

她怯怯的說道︰「大哥哥,甘香是不是很笨啊?」

「連這種事情都想不明白。」

安樂柔柔的安慰道︰「沒有的事,小甘香可聰明了。」

「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孩子。」

小姑娘被安樂夸得有點不好意思,但好歹被轉移了注意力︰「哪有那麼夸張呀?」

安樂繼續改變話題︰「那麼請問,天底下最聰明的小甘香,你有什麼特別想實現的願望嗎?」

「特別想實現的願望?」

甘香愣了愣,有些遲疑道︰「找到媽媽?和哥哥姐姐們重逢?」

她說這話時,自己都有些懷疑,不確定自己的心意。

「那除了這些呢?」

「唔……」

小姑娘努力的思考了好一會兒,認真說道。

「我想……吃一種被裝在尖尖筒里的、冰冰涼涼的東西,有牛女乃的味道,但是很甜、很好吃!」

「在哥哥姐姐們都在的時候,媽媽帶我們去吃過一次。」

听著她的話,安樂心中閃過些許痛惜,語氣仍然溫柔。

「你說的那種東西,叫冰淇淋哦。」

「冰……淇……淋?」

「好好听的名字,真想,再吃一次呀……」

在女孩的呢喃聲中,黑暗漸漸褪去,光明揮灑在寂靜墓地之上。

然而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真正的噩夢,或許現在才開始。

******

「  」

一座墓室的石板被內部掀開,刺眼的陽光從外界照入。

上杉光司提前就閉上了眼楮,避免因為明暗的驟然變化,對雙眼造成傷害。

對這「開棺」的流程,他已經非常熟練了。

上山光司也不著急從墓室中走出,而是在心中默默祈禱︰「輝之主,您忠誠的信徒……」

他在進行禱告。

隨著禱告的進行,揮灑在這高大身軀上的光線,像是漸漸融入體內,化為上杉光司的一部分。

只是這壯漢的表情卻不太好看,他苦澀想道。

‘來自輝之主的響應,比昨天更弱了……’

是的,上杉光司,也是一名輝教信徒。

還屬于其中相對虔誠的那一類。

而上杉光司早已發現,他在寂靜墓地待的時間越長,和輝之主的那種聯系便越弱。

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是他的直覺告知,倘若這份聯系真的斷掉,便會有極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時。

上杉光司感到月復中一陣饑餓。

都不需要他有什麼動作,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物質」,便從身下的墓室中向他的身體流淌,將那份饑餓感填充,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飽月復感。

‘真是……神奇。’

上杉光司看著身邊空蕩、灰白的石質結構,在心中感慨。

不管體驗上幾次,這種神異的體會,都讓他嘖嘖稱奇。

如果要上杉光司進行評價的話,寂靜墓地里的墓室,就好像是某些科幻里才會出現的高級營養艙。

甚至都不需要營養液的那種,可以隔空填補身體所需的能量。

就有些在寂靜墓地呆了許久的前輩猜測。

墓室中很可能有某種玄妙的儀軌,來實現這種功能。

但要說到營養、能量的來源,倒是無人知曉,只能用「墓室下藏著隱秘」的說法,來緩解他們心中的猜疑。

上杉光司其實不只一次的想到,這墓室似乎是專門為他們這些誤入此地的人準備的。

畢竟,它既能補充能量、還能躲避夜晚的「懲罰。」

簡直就好像是……騙魚兒上鉤的魚兒,引誘老鼠踩架子的女乃酪。

像極了陷阱。

但上杉光司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他只是……沒得選。

和那些被困在此地的人們一樣。

‘不知道,a先生現在怎麼樣了?’

‘還有那個帶著黑貓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上杉光司想到了前天見到的那個男人。

那份神秘、可怕的氣息,他現在回想起來都為之心驚。

說句實話。

上杉光司本可以不那麼謙卑、恭敬,不告訴對方那麼多事情,更不需要以靈魂起誓。

但他仍是那麼做了。

出于直覺、沖動,那時上杉光司想著︰‘他,或許能成為幫助我離開這里的契機?’

直覺,是種很不講道理的東西,幫助人做出本不會做出的決定。

現在,這個壯漢不再那麼認為,而是心想。

‘說不定,a先生已經和那女人一起瘋掉了吧?’

‘或者也選擇了躲進墓室?’

‘不過,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沒關系了。’

上杉光司又在墓室里坐了一會兒,像是貪戀這里的氣息,隨後站起身,走向那光明卻不美好的世界。

只是下一秒,他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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