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安樂的過去(5000)

作者︰區區咸喵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安樂再次睜開眼時。

眼前,便是全然陌生的世界。

‘靈媒她……’

安樂微微沉默,從他曾經讀過的禁忌知識里,大概能猜到靈媒消失的原因。

佔卜,是一種極其實用的超凡能力。

即便只是虛假的繁星,也能指引人找到未來的道路。

可同樣,這也是一種禁忌的手段。

越是具備神秘特性的佔卜,一旦詳細的講述結果,佔卜者遭到的反噬便越嚴重。

據說,古時有大能,以生命為代價講述化解災難的方法。

這類人被稱之為——先知。

他們消散的魂靈,會有一個好的歸宿吧?

在稍加感慨後,安樂知道,自己不能辜負靈媒的幫助。

他開始觀察起周圍。

和方才的夢境不同,夢中夢的景象,全然是一些混沌的、糾纏在一起的色塊,就好像是小學生拿著一盒水彩筆,在紙張上隨意涂抹繪制成的景象。

充斥著光陸怪離。

就好像是人們夢醒之後,對曾經做的夢所留下的印象。

安樂企圖做出「伸出手」這個動作,但是卻愕然發現,現在的他……好像連手都沒有?

整個身軀,像是一團朦朧的光團,沒有四肢。

‘這就是夢中夢?’

安樂翻尋腦海中關于它的禁忌知識。

夢中夢。

傳說中,在夢境中做夢,便能抵達那神秘的境地。

夢中夢的本質,已經不再是夢境,而是一種更神秘、更幽深的存在。

它不存在于現實、也不存在于精神中,可能位于人類永遠無法探尋到的地方。

絕大多數進入過夢中夢的人,都已瘋掉。

或許是因為,他們看見了……更真實的自我?

這段知識,不像是從哪本書籍上看來的,而是自動從安樂腦海中生長出來。

‘更真實的自我?’

安樂咀嚼這個詞語,隱隱覺得其中藏著莫大的隱秘。

他稍作嘗試,發現這次,意識無法回到教堂。

就好像夢中夢不在教堂的服務區範圍之內。

安樂並不驚訝,而是開始行動。

他努力驅使光團向前,身邊的景象,隨即發生改變,呈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好似隔著一層水霧。

起初,是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

頭頂是手術室的燈光,醫生和護士圍在一個女人身邊。

安樂心想︰‘這是……我出生時的場景?’

他的模樣,也變為了一個小小的嬰兒,被護士抱在懷中。

「生了!生了!」

「恭喜,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護士向門口的男人報喜,初為人父的他發出爽朗的大笑。

只是……不論是那些護士,還是手術台上的母親、門口的父親,他們的面容全是一片模糊,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

一種難以的違和感,涌上安樂的心頭。

分明是美好祥和的畫面,卻始終讓他感到反常。

身邊的場景再度改變。

幼兒在簡樸但溫馨的小床上爬行,不過是倒著後退,惹得父母開懷的發笑。

隨後,學會走路,牙牙學語。

再之後,男童開始上幼兒園、小學、初中……

時間流逝、歲月如梭。

父親賺了些錢,家庭的條件漸漸變好,所住的房子從低矮的平房變為整潔的商品房。

但是夫妻間的關系,卻是慢慢冷淡,爭吵和冷戰,時而發生。

少年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雖嘗試著勸說,但往往被「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管」應付過去。

最終,夫妻二人離婚,少年被分給了母親。

安樂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目睹這些他記憶中發生過的事情。

可這時,那股違和感愈發強烈。

他甚至升起懷疑……這真是我的記憶嗎?

畫面仍在快速流淌,像是時間的腳步,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留。

終于,場景的變幻,來到了安樂人生中一個重要的節點。

那年十六,少年在人群中行走,站如嘍。

他只是在漫無目的的游蕩,以暫時擺月兌少年時獨有的煩惱。

走著走著,少年來到偏僻無人的小路,隨後……眼前一黑。

再度睜開眼時,他便身處于一處像是實驗室又像是牢房的地方。

安樂︰「……嗯?」

從這里開始,畫面出現了他沒有料到的變化。

卡頓。

異常的卡頓。

就好像在信號不好情況下加載的視頻,一卡一卡的,就差顯示不斷旋轉的箭頭和「正在緩存中」的字樣。

時不時像是老舊的收音機,傳來「沙沙」的電流聲。

甚至偶爾,安樂見到的圖像中,突然閃過大量無序的色塊,斑斕、炫目,令他無法看到色塊後的事物。

‘這是……壞掉了嗎?’

不知為何,安樂有些煩躁。

胸口有如郁積著難以宣泄的情緒。

因為,安樂忽然感覺,這些記憶里的自己是那樣熟悉,又是……那樣的陌生!

‘他,真的是我嗎?’

‘可他不是我,那我……又是誰呢?’

紛亂的思緒,像是風暴在他腦海中席卷。

‘更真實的自我……更真實的自我……’

安樂迷茫的喃喃著。

這呢喃仿佛直接在他的大腦、在靈魂的深處回蕩,又像是在叩響一扇大門,喚醒那門內的存在。

呲呲——刺啦——

異常的電流聲接連響起,像是老舊電視機上閃過的黑白雪花屏。

無序色塊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幾乎佔據眼前的所有。

那種顏色,不同于安樂所見過的任何一種色彩,或許能用「五彩斑斕的黑」「流光溢彩的白」來描述,但盡管如此,那也絕對是不準確的,語言在它面前顯得蒼白無力,真要說的話,那便是所謂的——

不可名狀。

而後,一切開始崩潰。

無論是斑斕的色彩,還是隱藏在色塊後的景象,宛如積木一般塌陷、碎裂。

在那之後,顯露出來的……

是一片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深邃黑暗。

極致的、純粹的、無垠的黑色。

那並不是單純的視覺上的顏色,而是一種不可去感知的「黑」,就像是黑洞,它本身並無顏色,只是能將所有光線都吸收而已。

那黑暗中的存在,早已超越人類靈魂能理解的範疇,哪怕是隔著幾億光年滲透而來的一絲氣息,也無法探尋、無法認知、無法理解,強行去沾染它們,只會在喪失理性後,被深邃的「黑」所吞沒,只留下一具空殼。

可安樂看著那片黑暗,心中積累的煩躁,卻逐漸消失。

這心情既不是幸福、也不是欣喜,硬要說的話,是……安心。

如深淵般的黑靜靜的注視著安樂,安樂也靜靜的注視著它。

隱約間,安樂看到了一些畫面。

仍舊是手術室,只是其中沒有生產中的女人,只有冰冷的器械。

數個陳列在一起的培養皿,盛滿了不明液體的艙室。

身穿白衣的人們不像是醫生,更像是實驗員。

他們的面容依舊模糊,但仍能從中看出強烈的狂熱,以及隱藏在深處的恐懼。

畫面一轉。

實驗室中的紅色警告燈閃爍。

映照在地上的尸體、血跡上,顯出妖冶的鮮紅。

除去實驗員殘破的尸身之外,還有一些不明生物的遺骸。

有的長著軟體動物的觸足,吸盤還在一開一合;有的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球;還有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獸。

各種精密的器械,都已變成廢鐵。

在這樣的血腥場景中,站著一道欣長的身影,他的面容被陰影籠罩。

他披上了一身黑袍,離開這里,也擺月兌了他的過去。

看到這一幕,安樂頭疼欲裂。

沒來由的痛感,襲擊了他的腦海。

于是,更多的畫面紛亂的涌現出來。

披著黑袍的男人行走在廣袤的原野上,身後,是一具具難以辨別形狀的尸體。

高大的、詭異的雕像,矗立在不遠處。

它們仿佛是從遙遠得可怕的亙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其上有著極為恐怖的圖案與一些神秘的文字。

在這條似乎永遠也望不到邊際的道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

既有哪怕年紀尚小就展露出驚人魅力的少女,也有臃腫畸形、卻內心善良的非人生物,長著龍首卻異常細膩矯情的男孩……一張張熟悉卻陌生的臉龐,出現在安樂眼前。

他還遇見了……一團火。

永遠也不會熄滅的火。

他靠近,便發現,在明亮的火光中,是一個倒在地上的女孩。

女孩在祈求著︰「殺了我。」

而他卻只是貼近女孩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似乎……這是發生在更久遠之前的事情。

‘他,也是我嗎?’

這時,安樂的意識重新歸于他的靈魂。

那片無垠的黑暗不知在何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

三輪血色的圓月。

它們像是三只眼眸,在冰冷的注視著身下的安樂。

******

月涌市中。

隨著城牆崩塌、三輪血月升起,人們都得以目睹這幅奇景。

整座城市,因此陷入慌亂。

城牆的坍塌暫且不提,來自荒原的氣息,暫時還沒有侵染到城內。

但那三輪血月,在一瞬間便帶來了極大的混亂。

每個被血色月光揮灑到的人,本能的感到生理性的不適,惡心嘔吐、昏厥、極度驚恐……諸多癥狀一同發生。

有無形的精神波動擴散,所到之處,盡是痛苦的叫喊和申吟。

而且,不僅是普通人,就連超凡者都是如此。

充其量,只是受到的影響較小而已。

哪怕穿上特制的裝備,也是如此。

這就導致,即便警衛司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所派出的超凡者也很難起到應有的效果。

更何況,警衛司內部,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先是易爽發布通告——愛德華叛出警衛司,這次充滿惡意的行動就是他所策劃。

隨後,是他們無法聯系到任何一個b級超凡者。

結合之前亮起的能量光柱,不難猜到,正是愛德華對他們出手了。

第三個壞消息則是,還有一部分超凡者,失去聯系。

這一批人,乃是那些從新城規劃區救回來的受困者。

不難猜出,從那時起,他們的身上便動了某種手腳,直到今天才爆發出來。

內憂外患,使得警衛司根本不能像平時一樣,迅捷而有效的行動。

易爽已經親自來到警衛司的大樓,主持相關的工作。

她雖然一個女人,但是其姿態雷厲風行,加之平時里積攢的威望,足以服眾。

易爽位于會議室,和各個部門的部長坐在一起。

她直接在通訊頻道中問道。

「情報分析小組有結果了嗎?」

頻道連通的一間辦公室,有十幾個穿著制服、以女性居多的組員,正在飛快敲打著鍵盤,進行各項信息匯總。

能看出,她們的神情都有些萎靡,有些工位上的工作人員更是直接缺席。

有聲音回答道︰「初步確定,被血色月光照過的人,會出現多種並發癥狀。」

「其癥狀的本質,乃是精神力受到侵染,以及……抽取!」

「根據儀器測量,天空中三輪血月的精神能級,正在不斷的增漲,且速度極快。」

「據我們推斷,血月精神能級的增漲,正是其月光在抽取市民們的精神力。」

這時,匯報者的聲音一頓。

「還有一件事,在對全城的精神能級的檢測中,發現了兩個高得極其異常的地點。」

「其一,是叛徒愛德華的住宅。」

「其二,則是……」

她的語氣略有些遲疑,像是不太敢相信這消息的真實性。

易爽干脆問道︰「說,是哪里?」

「是在貧民區的一處……孤兒院?」

「好像,是光太小組中安樂的住址。」

「嗯?」

易爽皺起秀眉︰「安樂?」

她知道,能讓情報小組匯報上來的異常地點,就說明其精神能級,達到了相當夸張的程度。

甚至超過4個b級超凡者聚集在一起。

但當這和安樂聯系在一起時,便顯得有些微妙。

‘難道說,他也……’

易爽搖了搖頭,心想︰‘或許是有別的原因呢?’

‘現在,不是考慮這種小事的時候。’

她抬起頭,看向身邊的其他人。

即便大部分人臉上都帶著嚴肅和認真,但也能從中看出絲絲的悲觀和沮喪。

易爽心知肚明,其中更有甚者,已經在考慮逃離月涌市的事宜。

‘唉……’

女部長在心中嘆息,只感覺沉重的壓力壓在肩頭,但她卻不能表露出絲毫。

要是連她都垮掉,月涌市,就真的完蛋了。

易爽朗聲開口︰「諸位!請听我說……」

******

愛德華的宅邸內。

音樂仍在奏響,在空蕩蕩的房屋間回蕩。

在撕下了偽裝之後,整棟宅邸內所有的僕人,包括管家和女佣,都成了這座血肉宅邸的食物。

那些在外人看來精致典雅的裝潢,本就是血肉白骨制成。

現在,既然已經不需要偽裝,它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被收回了活著的宅邸身軀之中。

只有一個房間,還保持著原樣。

那便是——麗莎的臥室。

麗莎閉著雙眼,躺在床上,安詳而靜謐,宛如一位睡美人。

然而實際上,她的心髒狂跳不止,呼吸勉強保持平穩。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麗莎不斷在心中詢問自己。

由于信奉混沌全知之主的原因,她早就看出這座宅邸的真面目。

而就在剛才,麗莎能明顯感受到——它,活了過來!

在靈魂尖嘯不斷提升後,麗莎的感知,愈發靈敏。

走廊上的腳步聲、時不時的交談聲,全都消失不見。

所剩下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以及血肉蠕動的響動。

難以言喻的恐怖,籠罩在麗莎心頭。

‘那個男人,已經動手了?’

‘那接下來……就是我了吧?’

麗莎心中並無太多的僥幸。

麗莎很清楚,那個男人究竟是怎樣自私可怕的存在,虎毒不食子這種事,根本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她甚至懷疑,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或許也早就被動了手腳。

踏……踏踏……

這時,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由遠及近。

吱呀——

伴隨著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投下一片陰影。

「妹妹,父親大人找你有事。」

金發少女夏莉絲,臉色麻木,雙目空洞,冷冷的說道。

在夏莉絲吐出這句話的瞬間,麗莎突然感到,體內的某個存在蘇醒過來,要佔據她的身體。

這是和迷霧相關的力量。

麗莎本該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控制,但因為先前安樂幫她抽取了污穢。

雖說這種影響依舊存在,卻仍讓她保留了相對清醒的意識。

麗莎沒有直接反抗,而是假意被操控,漠然的跟上夏莉絲的步伐。

來到走廊上。

映入眼簾的,皆是畸形的血肉,鋸齒狀的利齒、伸出的無處安放的手臂,還有一張又一張熟悉的人臉,浮現在地面上。

充斥著痛苦與怨毒。

那是宅邸內的僕人們。

麗莎險些驚呼出聲,但憑借強大的求生欲,強行克制。

她一路跟著夏莉絲向下,來到了宅邸的地下室。

推開門,迎面見到的,是三具躺在地面上的身體。

那是麗莎的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他們睜著雙目,卻和夏莉絲一樣空洞無神,像是失去靈魂的玩偶。

愛德華站在其中,有如優雅的貴族。

他微笑說道︰「晚上好,我親愛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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