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叢雲劍指酒德麻衣的心口,羅隱月兌下外套鋪上浮冰,將昏迷的零小心地放在外套上。
雖然此刻是剪除這伙神秘人的絕佳時機,但他敢動手嗎?他不敢。
之前他是依靠體內埋藏的生命膠囊逃過一死,這次靠著傀儡擋下了致命一擊。如果現在再給他來一下,那是真遭不住。
他還想沖上去掀開神秘人的黑袍康康呢,但潛在的風險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尸守之王,羅隱,酒德麻衣一步步後退,黑袍人則慢慢走向零,步伐沉重穩健。
「放人時間?」
「至少等這次行動結束。時間地點,由我決定。
我不會危及她的生命安全,那對我沒好處。」
系統的探知中,黑袍人的信息是0,仿佛這個人根本不存在。
對方似乎特別在乎這只繭,還有零的生命。說實話,這出乎了羅隱的預料。
但繭並不是合格的「人質」,羅隱不能確保在極其短暫的時間里徹底殺死他。
羅老板突然想起什麼,迅速撿起天羽羽斬和布都御魂,這兩柄劍的煉金領域正在消退。
雖然是一次性的煉金物品,但其中可能藏著有用的信息。
解除龍化的酒德麻衣陷入透支後的虛弱,眼神有些渙散。但羅隱一點不敢放松對她的警惕。
……
「奧莉薇婭,麻醉她,再輸葡萄糖。隔絕一切可能的電子通訊,隔絕言靈之力,隔絕輻射,把她藏好。」
大總管看到一面之緣的長腿忍者,瞳孔地震。這哪是什麼俘虜、人質,這就是個燙手山芋。
「另外,送我的父母到尼伯龍根里去,增加保護人手,可以動用一些非常規方法。
雖然我覺得那種概率很小……」
對手似乎是個很重視逼格的人,這類人的行為模式,一般更傾向于正面的暴力碾壓。但這種事是不能賭的。
「最後,收好這個。用液氮冷凍後妥善保存,決不能讓他接觸到任何生命體。
奧莉薇婭,我相信你在這方面的能力。藏好,包括你自己。」
喂喂喂,老板你這語氣相當不妙啊,听起來像是惹了很可怕的人。
羅隱看了酒德麻衣一眼。他有很多疑惑已久的問題,但現在顯然不是提問的好時機。
山峰大小的尸守之王破開海水,載著羅隱沖向幾公里外的漫天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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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分部的作戰人員此時內心一片茫然。
神與龍在天空中搏殺,刀槍見血。
尼伯龍根以天穹為介質向四周不停擴散,將所有活人拖入光怪陸離的異界。
元素亂流和高能粒子流狂暴地沖擊著一切。精神在震顫,兩耳轟鳴,雙眼難以睜開,通訊頻道中只剩下無意義的雜音。
天穹左側仿若燃燒的紅蓮,右側充斥著青色、金色的烈光,比白晝明亮百倍。
客觀來說,廝殺雙方都相當恐怖。
全副武裝的康斯坦丁仿佛啟示錄中墮天的紅龍,恐怖的光熱讓人不禁生出身處水星、直視太陽的錯覺。
「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
古德里安用口音怪怪的中文念道。
神話傳說中的夸張描寫,放在他的身上竟十分合適。
由于材料有限,康斯坦丁還沒給金屬龍軀熔鑄一對宏偉的骨翼。但無翼龍似乎更貼近神話中的形象。
康斯坦丁听從了羅隱的建議,煉金細胞培養的人造龍類組織佔據了這具軀體的79%。
他的持續作戰能力由此獲得了大幅提升,此刻他還能繼續支撐六七分鐘。
另一邊,奧丁尚未投擲昆古尼爾發出絕殺,持續動用超高速彌補著雙方絕對力量上的差距。
神聖、瑰麗的金色流星雨攜帶著致命殺機,從四方六合瘋狂朝著康斯坦丁傾瀉,一刻不曾停止。
混血種如果陷身于這樣的廝殺,無法存活過半秒種。
康斯坦丁依憑的是再生金屬的韌性、煉金細胞的快速修復,奧丁體內則蘊含著超越一般龍王的強大再生能力。
七宗罪的「罪與罰」領域此時已然生效,但對奧丁力量的壓制遠沒有達到康斯坦丁的預期。
想要審判奧丁,這套巔峰的煉金刀劍似乎資格不足。命運之槍昆古尼爾,才是無可匹敵的龍族行刑者。
大腦混亂的源稚生此時簡直想抽自己。他早該執行宮本志雄的意見,提前暴力轟炸海溝。像現在這樣打下去,也不知道明天分部還是否存在。
上杉越在苦口婆心地勸閨女,趕緊買機票飛去法國,從此和龍族世界一刀兩斷。
不得不說,拉面師傅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貨真價實。
「哥哥。」
路明非被嚇得一機靈。小魔鬼剛剛冷不丁地消失,現在又冷不丁地出現。
「你剛跑哪兒去了?」
「有人想拐走我家里的小狗燙火鍋,我得去處理一下。」
路鳴澤那張比鍋底還黑的臉,為這扯淡的理由增添了幾分可信度。
「我靠,誰這麼缺德啊!」
「呵呵,這人你可熟了。不談這個,你想救你龍王朋友的命嗎?」
「老韓?」
「沒錯。」
「他都猛成這樣了,還需要我去救他?」
路明非指著天空中那條比芬里厄還長一個頭的赤龍,認真問道。
平日里就是這種生物在和他打星際。講道理,康斯坦丁自己上場不比什麼神族蟲族猛。
「奧丁現在只是在試探。在祂擲出昆古尼爾前,沒有任何存在膽敢宣布自己的勝利。
況且,這次祂並非孤身而來。」
似乎是要佐證小魔鬼的話,路明非收到了一條令他十分意外的信息。
「大頭熊,這是一場賭博。但我相信我們會贏,因為你。」
上面的消息大多是路明非發的搞笑圖片、表情包,還有打星際時的通訊記錄。
「我不知道
你是怎麼做到的,但
你是最可能擊敗奧丁的人。我會讓他投擲出聖槍,接下就麻煩你了。」
消息的格式有些亂,應該是語音輸入。
「我想要的不僅是復仇,也想要一個答案。一個確實的答案,比如奧丁和聖槍的來源,我已經厭倦了被迷霧遮擋雙眼。
如果我死在這里,請想方法保存好七宗罪,不要交給其他任何人。」
顯示消息正在輸入,但一直沒有新消息。
「路明非,其實我對你一直有十分強烈的熟悉感。從前的我應該是認識你的,只不過我們忘記了。那時我們的關系至少不算差。」
康斯坦丁的最後一條消息,讓路明非有些懵了。
他才二十,哪來的當年。難不成他上輩子就和龍王認識?
天穹中赤龍狂吼,刀劍與機甲的煉金領域全部超負荷運轉。
龍形活靈從刀劍中躍出現形,紅熱的巨刃千百次與聖槍踫撞交擊,在空中犁出灼熱的傷痕。
傲慢與妒忌被生生斬擊到刀刃崩裂,康斯坦丁立刻換上貪婪和懶惰,毫不停歇地繼續砍殺。
金屬龍軀赤紅的眼楮正對著奧丁冷峻的金色獨目,二者都毫不掩飾置對手于死地的強烈。
力量攀升到極點的康斯坦丁一點點佔據了上峰,日輪狂暴地撕碎著青色極光,劈斬的暴怒強壓著奧丁後撤。
快了,很快了。投出武器的剎那,是奧丁實力的巔峰。但暫時失去聖槍後,他便會跌落底谷。
此時,須彌座上的人們發現咆哮的海面,突然變得平靜起來。
海中渾濁的血水、尸體被「淨化」消失,澄澈的海水倒映著天空中的燦爛光火,像一枚閃爍的寶石。
天上飄起大片、潔白的六角雪花,腳下須彌座的厚實甲板結起一層純淨的白霜。
天海交接處,亮起一道鎏金色的細線。那條線逐漸變得明亮,更加明亮,直至像燃燒起來。
在世界上不同的尼伯龍根中,它毫無疑問是最純淨的那個,猶如仙境,或是一場夢。
冰雪和寒風包裹著若有若無的戰鼓與滄桑的歌聲,乘著海水漂至每個人的耳畔。
尸守之王寬闊的脊背上,羅隱感知到靈魂的灼燒。他去過這個尼伯龍根,躺在暗金色的棺材里去的。
須彌座的甲板四處開裂,卻沒有海水滲入。它處于現實和尼伯龍根交叉的邊緣,真正裂開的是那座尼伯龍根的地面。
犬山家赤鬼組,瞬間減員22人。訓練有素的槍手們跪倒在地,喉嚨處噴濺的血泉將地面的白霜融化。
無數死侍正從從地下爬出,伸展著金屬色澤的利爪。它們並非是被藏在地下,更恰當的說法是,這片土地幾乎就是用數不清的死侍堆成的。
詭異而縹緲的歌聲中,成排的龍形死侍騰躍出海面。它們的身姿是那樣優美,如同童話中的人魚,直到它們展露自己猙獰的三角形利齒。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中,直升機、無人偵察機群被摧毀墜落,駕駛員們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幻覺中。
如果從天空中俯拍,就能看到海面下,那令人膽寒的陰影。
尼伯龍根‧阿瓦隆篡改了現世的規則,時間在其中靜止,或者不斷循環。
于是龍血污染的蛇群在其中反復蛻皮,不停生長,直到沒有任何食物後才陷入冬眠。
宮本家和風魔家布置的小型巡邏船,還不到那些巨蛇的頭顱大小。
這些本不應存在的巨蛇只一擊就能掀翻一艘小船,蜷曲身體就能將鋼鐵積壓至變形。
「投彈!射擊!」
巨蛇的身軀並不強悍,它們在武裝船轟隆的炮火中哀嚎扭動,有的被直接打斷身體。
但它們的數量太多了,當它們齊齊躍出海面時,整片大海像在沸騰。
霜白色的濃霧蔓延著覆蓋海面,將此境渲染得如若神國,掩蓋了一切血色。
金盔銀甲的瓦爾基里們,在頭頂系著血色的長穗。她們騎乘背生雙翼的白色天馬,手持刀劍弓盾,在濃霧中疾馳、飛行。
她們並未發起攻擊,而是成隊整齊、肅然地站立。
遠方朦朧的海平面下,人們終于隱約看到了那座神秘島的倒影。
阿瓦隆。
傳說中,這座島上埋藏著絕對的權力、無雙的武器。也有人說它能賜予他人「天命」,或是永生。
海面上空無一物,島的倒影卻在劇烈抖動。
洶涌的浪潮中,一座又一座棺材浮上了海面。
它們的規格或大或小,小到只能裝下一只貓或小鳥,大者如巍峨的山。
棺材的材質彼此各異,大多為金銀,也有寶石、瑪瑙、鋼鐵、石頭。它們都靜靜漂浮于海面,在海水的推動下,在瓦爾基里們的守衛、注視下,不可阻擋地漂向須彌座。
這一幕,如同棺中死者渡過冥河死水,重返人世。
「這就是你的憑依?從人世掠奪而來,剝奪靈魂後制造的垃圾玩具大軍?」
赤龍狂吼著撲向奧丁,而神的獨目中看不出絲毫情感。
鎖鏈逐條崩斷,數十個英靈掀開棺蓋,靜靜地立在海面上。
整齊劃一的肅殺聲。他們張開龍翼,從四方飛向空中的赤龍。
他們全部身著奧丁樣式的金色甲冑,身後飄動著象征天空的淡藍色大氅,以金屬面具覆蓋面容。
一道瑩藍色的光線毫無滯澀地穿透了赤龍的身軀。仔細看去,那是一條有六對半透明龍翼的小龍。
他的身體結構有些類似于蜻蜓或蟬,奇特的構造加上風元素的驅動,賦予了他極致的速度和破壞力。
另一頭巨型次代種英靈,則飛翔至康斯坦丁身後,面具下方透出赤紅色的光焰。
集群的混血種英靈,齊齊詠唱著各種高危言靈。
蓋伯加爾之矛,掩日劍,奈格靈寶劍,聖劍阿塔契拉……他們持握著各種只在傳說中存在的武器。
言靈的烈光吞沒了康斯坦丁的巨大龍軀,數十個英靈如狼群攻向燃燒的龍王。
與此同時,尸守之王在羅隱命令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
那是召集軍隊的命令,也是開飯的命令。群毆不講武德,羅老板只有開始惡性競爭。
三千多頭蛇形尸守點燃嗜血的黃金瞳,一窩蜂地撕開海水,游向霜白色的濃霧。
暗紅或漆黑的血,瞬間染紅了整片海域。
兩軍相交,怪物們的吼聲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題外話------
1993年有一部電影叫《犬王》,導演姚守崗為了追求所謂「藝術性」,炸死了一只退役的功勛軍犬。
28年過去了。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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