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形尸守的嘴里叼著一只大鰹魚,正用鐮刀形的骨爪將之開膛破肚。魚血也是血,有總比沒有好。
而在它身後,冰下的海水中是密密麻麻、四處亂竄的黑影,整片海域像是有無數只亂竄的惡鬼游魂。
羅隱命令它們呆在這里不要走動。但極端嗜血的尸守軍團能做到不主動恰人已是極限。有混血種自己送上門,這不動嘴都不太合適。
喜悅、尖厲的嬰兒哭聲在大海中涌動,尸守軍團潮水般沖向兩個女孩。
開飯啦!終于開飯啦!
酒德麻衣緊急轉向。她身後背著海王的寶石蛋,懷里抱著冰冰涼的冰山蘿莉,拼命擺動長腿,游出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
「薯片,薯片救一下啊!老板在線嗎?」
眼看形勢一片大好的薯片妞正準備開瓶香檳慶祝一下,計劃就瞬間從巔峰崩到了地心。
「接應你們的只是兩艘民用武裝船。你們身後的這些東西,干掉它們大概需要一整支艦隊啊!」
救,沒法救,涼透了。
關鍵時刻老板不在,估計在忙他的核心業務。
酒德麻衣單手掏出手機,撥通緊急號碼,將手機夾在耳邊。
悲愴的幽靈公主bgm一直響啊響,眼看著就要變成她和零的葬禮配樂了。
「麻衣麻麻」
女忍者歪頭一看,是手機進水了。說好的防水機呢,不良廠家害死人啊!
「開!」
「老板原來你根本不用念那麼長一段。」
「儀」
通訊斷開。
酒德麻衣看著手中的天羽羽斬和布都御魂,兩滴熱淚流進冰冷的海水。
老板,倒是給條船啊!這兩把劍得砍到什麼時候。
零掙開長腿的保護,握住了雷光閃耀的直刃大劍。
她用酒德麻衣攜帶的繩鉤將兩人固定在一起。長腿負責在前面游,她來阻擋身後的敵人。
煉金領域在尸守炮制過的堅韌骨骼上炸出明亮的電弧,少女用凍僵的雙手揮動巨劍,從中斬斷它們的身軀。
四面八方的尸守都在向她們齊聚,靠得最近的尸守離酒德麻衣只有一個身位的距離。
這些龍族兵器從深海的長眠中蘇醒,餓得前胸貼後背,靠著煉金術才能繼續維持著身體機能。
酒德麻衣和零的血統在他們眼中,美味程度堪比凌晨四點的方便面。至于海王之卵,那馥郁的濃香幾乎讓尸守們停止了思考。
至于龍王的威壓,沒腦子的東西才不在乎,它們只知道好吃還是不好吃。
兩柄神劍斬不斷將巨型尸守斬為兩段,但追逐她們的餓鬼只增不減。
酒德麻衣和零揮劍揮得手腕酸痛,卻絲毫沒能緩解惡劣的戰況。
就在她們逐漸陷入絕望的時候,身後尸守群的追逐戛然而止,如同玩具被抽掉了體內的發條。
羅隱之前的命令強制它們停下了追逐,那是植入大腦的鐵律,無法違抗。在淺海中劃出的那個圈,它們怎樣也無法突破。
酒德麻衣心驚膽戰地繼續跑路,她和零的氧氣瓶儲量快要告罄,幾千只凶惡的野獸亮著黃澄澄的小眼楮,無比失望地看著她們離去。
她終于看到了那救命的巨大陰影,薯片安排好的接應武裝船。
酒德麻衣如釋重負地游向黑影。她向水下瞄了一眼,心肺驟停——那里有一艘正在下沉的小型商船。
「長腿!快跑!」
「武裝船」睜開了赤金色的大眼楮。尸守之王扇動骨翼,撲向折返的兩人。
後援什麼的,已經不存在了。或者說,在它胃里。
「兩位女士,我們到海上上談談吧。我的疑問可不少呢。」
尸守之王的脊柱上,盤繞著黑藍色的阿古茹1號。
羅隱得承認,這趟能成功攔截,是他運氣太好了。
零和酒德麻衣的逃跑路線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尸守軍團的臨時棲息區。否則撒瑪利亞難以發覺這兩人的行跡。
羅隱用原界釋放低溫,將海面凍結。
其實他很早就懷疑,這次龍淵計劃,這個神秘團伙會有一些小動作。
證據很簡單。路明非參加了龍淵計劃,而零沒有。這說明她在暗處。
「嘖嘖,瞞天過海,大膽的行動。秘黨對龍族的了解還是不足,吃虧了。」
酒德麻衣和零手持神劍,並肩站立在冰面上。說實話,她們勝機渺茫。
尸守之王雖然是條看門犬,但它是白王的看門犬。龍族親王,而且是巨型種,深度龍化的酒德麻衣和它四六開都撐得上是超常發揮。
而更要命的是雜魚臉。女乃媽組親眼見證了他從小雜魚成長為大雜魚,超大雜魚,超巨型雜魚,雜魚中的哥斯拉。
除了親自出手的老板,和爆種狀態的路明非,沒人能穩吃他。
事實上老板已經動過一次手,但他還活著。
「我只想要你背後的那件東西。」
羅隱聲音十分溫和,但鐵山般的次代種尸守正一步步逼近冰上的兩人。
「將海洋與水之王的繭交給我,我會放你們離開。我是個生意人,不是劊子手。」
阿古茹1號離開尸守之王的龐大身軀,氣質高貴、神秘的藍黑色龍首高昂,在冰面上緩緩游向兩人。
「在我眼中,你們只是某個大人物的打工仔罷了。而這世界上,沒有老板可以支付生命的價錢,不是嗎?」
羅隱俯視著兩人,拔出天叢雲,劍尖直指酒德麻衣的額頭。
相隔五米,酒德麻衣都能感受到那柄劍的鋒芒。
她不禁退後了半步,緊緊握著零的手。
冰山少女,在酒德麻衣的掌心悄悄畫著字符,7。還有7秒。
零看了一眼那枚再次蘇醒的卵,像是小孩看著陪自己長大的寵物狗。
即使在最寒冷的日子里,天上和心里都下著雪,他也會擁抱著你,溫暖的長毛偶爾掉落到你的鼻尖,讓人有些想打噴嚏。
酒德麻衣想說些什麼,但此時她一開口就會破壞計劃。
她一直知道,女乃媽三人組中,零是最特殊的那個。
但她不知道的是,黑蛇是更加特殊的存在。
世界化為一片黑白,零的眼瞳中滿是執拗。
即便違抗老板的命令,她也要讓酒德麻衣帶著繭安全離開。
黑白的世界不可阻擋地擴散,將冰面,人造龍軀,尸守之王一齊籠罩在內。
布都御魂的煉金領域被瞬間增幅到了十幾倍,磅礡的雷光凝聚成壯麗的青紫色河流。
少女如同冰雪或者白瓷的皮膚上,出現了細密的裂紋,滲透出雨點般的血珠。
這堪比至尊的力量不屬于零,她只是一件勉強合格的容器。
燦爛的雷光照亮了黑白的世界,從阿古茹1號穿胸而過,巨大的圓柱形傷口一剎那就被燒灼凝固,沒有一滴血流出。
半跪在地面的零準備出第二劍,在死前殺死尸守之王。
凝固世界的領域乍然崩潰,冰冷的空氣中響起魔鬼的嘆息。
阿古茹1號轟然倒地,一個頭顱從中滾出。那頭顱上戴著金屬頭盔,嘴部是個變聲器。
「我欽佩你的勇氣,但急切的心情讓你失去了一貫的冷靜。
你們至少應該先逼出我的全力。這種行為好比奧特曼開場放光線,會吃大虧的。」
一人小小的人影打破冰層,走到徹底報廢的阿古茹1號前,拾起天叢雲。
羅隱單手抱起滿身是血的零,稍稍猶豫了一下,給她打了一針龍王血清。
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可惜跟錯人了。
「阪木老大,你死得好慘啊!嗚嗚嗚嗚嗚!」
羅老板為死侍替身象征性地哭了兩聲,抱著人質走向臉色鐵青的酒德麻衣。
太狗了,太狗了啊!怎麼會有這種人!
「交貨吧,事後按200%補償我的財務損失,我依然會放你們走。這是我最後的溫柔了。」
酒德麻衣看著只剩一口氣的三無女,眼楮中滿是掙扎。
她體內燃燒著高純度的龍血,手握世間頂尖的刀劍。但她此時已經失去了繼續戰斗的心。
羅隱接過玻璃箱,感受著其中那不可思議的生命力。
「交人!」
羅隱凝視著色澤瑰麗的繭,那高貴中又隱隱透著一股邪性,侵略性的危險。
他沒回答酒德麻衣,只是使了個眼神,讓她看看身後。
「那也是你們的人嗎?」
酒德麻衣回頭看去,萬分驚愕。看來這次的情況,確實壞到了離譜的地步,離全面崩盤只差那麼一丁點。
羅隱右手龍化,托著冰藍色的繭,繭上生長出的絲線無法刺穿月白色的堅韌龍鱗。
極端沉重,冰冷,堅硬。像一塊凍土中的石頭,又勃發著無限的生機。
冰面上的來者,看不清具體形體,身材不算高。祂從頭到腳都籠罩在厚厚的黑袍中,一個突然現身的黑色幽靈。
他得來救自己的女孩,還有自己的寵物。
「站在那里,不要動。距離產生美。」
天叢雲的劍尖抵在零的背後,羅隱右手則托著繭。
就算對方再用那種作弊一樣的招數,原界在被撤銷前也能為他爭取一點點時間,足夠了。
問題關鍵,在于對方是否在乎零的生命。
「我知道你的目標,憑人力走完封神之路,進化為混血君主。」
毫無感情的機械音。不知道是原本如此,還是用了變聲器。
「變聲,說明你原本的聲音很有辨識度。隱藏身形,你不想被我看到樣貌。
讓我猜猜,黑袍下的你會不會是路明非的樣子?」
黑袍人毫無反應。羅隱無趣地撇撇嘴,看來垃圾話套不出什麼有用信息。
「相信我,你手中的那枚繭並不能讓你完成進化,即使你能模擬出純血龍類的吞噬儀式也不行。
其他龍王的龍骨十字都可以,唯獨他不行。他是特殊的。」
面臨如此崩壞的情況,老板,或者路鳴澤也只有坦誠相待。
「為什麼?」
「具體原因不能告知。簡單來說,他其實已經不算四大君主的一員了。」
羅隱盯著繭,完全沒看出個所以然。羅老板覺得你是在忽悠我。
「真的嗎,我不信。」
羅隱一口咬在繭上,龍化後的尖牙利齒在卵表面撞出一連串火花。
,好硬!
「你他媽是狗嗎!」
白色刃光閃爍,無堅不摧的天叢雲從繭表面硬削下兩片,繭中傳出悲慘至極的哀鳴。
海洋與水之王刺身,一道冰冷與生機共存,光芒四射、仙霧繚繞的龍王料理,完成!
此時的羅老板也顧不上沒有合格的蘸碟,一口就吞下一片繭刺身。
一口下去,羅隱覺得全身60萬億個細胞都蘇醒了過來,飄飄欲仙。
那遠遠不只是味覺的沖擊,而是來自一切感官的,最終極的快感。生長,進化,更加強大。
盤踞在他體內用于緊急治療的煉金細胞,竟然被新生的自體細胞反向替換了30%,而且變得比之前更強。
龍王胎血中蘊含著數百種不明成分的特殊激素,古代的煉金術士將龍王胎血視為靈丹妙藥。
而凝聚著龍王全部權能的繭,其效用百倍于胎血或者提純後的血清。
羅隱切實感受那不可思議的沖擊,本來只有初生的龍王才會有這樣的體驗。
沖擊停止了。
他的臨界血限提升了一小截,龍類精神更加強盛。但與血清,次代種龍骨並無本質區別,只是量特別大。
路鳴澤的手在顫抖,他想現在就沖過去,把這混蛋給撕了。但零危在旦夕的生命讓他無法動手。
不信邪的羅老板拿起第二片刺身,想再試一下。說不定量變引起質變呢。
「停!我真的沒騙你!你就算吃掉整個繭,也無法獲得初代種的權能。」
羅隱聳聳肩,將繭刺身收起來,回頭給蘇茜吃。
缺了邊的繭在他指尖旋轉,像個大保齡球。
「我們可以達成契約。用其他龍王的龍骨十字,換他的繭。」
「你這不空手套白狼嗎?你手上大概一具初代種龍骨也沒有。」
淦!那又是誰造成的啊!
「繭押在我這,什麼時候拿龍骨十字來換,什麼時候給你。」
羅隱把玩著龍王之繭,路鳴澤覺得這混蛋眼楮里是滿滿的食欲。
這也不能怪他,因為水王真的很好吃。就算不能進化成龍王,繭至少也能當個十全大補丸用。
「你得承諾,絕對不再吃一口他的繭!不對繭造成任何形式的損壞。」
「哦,好的,嗯嗯,知道了,沒問題。以我的人格發誓,我保證不偷吃。」
這麼大一個繭放在他這,不吃兩口簡直天理難容啊。偶爾切兩片又不會被發現。
「你換個東西發誓,具體存在的東西。」
羅隱哼著小曲兒,手拿兩大護身符,毫無負擔地和冰面上的黑袍人繼續對峙。
「放人。」
「不放。人質沒了你肯定砍我,你當我傻嗎。」
相比于這人,路鳴澤覺得昂熱都稱得上一個品德高尚的好人。
羅隱帶著一個人質,一個龍質,在冰面上向後慢慢挪動。
「我來換她。」
酒德麻衣扔掉手中的大劍,以及身上藏著的各種武器。
她綁起自己的雙手,迎著天叢雲走向羅隱。零的傷太重,而且有嚴重的龍血中毒跡象,薯片的血才能保證救活她。
「令人感動,滿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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