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拔刀隊山野逞威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賈知秋心里一驚,這里是苗區峒寨的深處,遠離官府控制,又民風彪悍,真要發生點什麼事,那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剛才一直沒做聲的副官站了出來,雙手做了個手勢,低聲呵斥道︰「隱蔽!」

十幾人,包括賈知秋,各自拿起自己的行李,彎著腰,熟練地往山坡上一鑽,躲在樹林草叢里。副官帶著兩人,把痕跡小心地收拾了一下才上山隱蔽。

剛才還躺了一地人的山路上,寂靜一片,仿佛根本沒人來過。

這些都是培訓里多次訓練過,實地勘查時也經常搞演習,熟練得很。

不過賈知秋沒有忘記把蘇澹三人叫上,一起隱蔽了起來。

太陽還是那麼火辣熱毒,蹲在草叢里,更加地悶熱,就跟裹了一層毯子。幸好頭頂上有樹,可以擋住部分陽光,勉強抵沖了一部分熱氣。

上了山坡,正好可以看到山脊另一邊,那里也是山高林密,那條不寬的山道,彎彎曲曲地順著山勢蜿蜒過來。

過了一會,一行人走了過來。他們包著頭巾,穿著青色的土布衣服,腰間插著苗刀,有的扛著長矛,茅尖上吊著一兩只雞。還有八個人,分成兩組,各自抬著一根木棒,木棒上綁著一頭四蹄朝天的大肥豬。

還有幾個人趕著一頭水牛,牛身上掛著好幾個籮筐,里面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土布,有臘肉,有銅盆鐵鍋

這一行大約有三十多人,中間還夾雜著五六個女人,被綁著手,連成了一串,哭哭啼啼地被驅趕著走。

「賈兄,這是干什麼?」蘇澹輕聲地問道。

山林里是很安靜,可是各種鳥鳴蟲叫,還有風吹葉動的聲音,足以掩蓋一切。

「應該是臘惹洞土司的人剛去五花寨搶娘歹回來。」

「搶娘歹?」

「就跟以前胡人韃子在九邊打草谷一個意思。」

「哦!」蘇澹哦了一聲,怕打草驚蛇,不敢再多問了。

遠遠地看著這行人越走越近,眼看就要走到山脊腳下。突然間,從山路兩邊的草叢里躍出五六十人,這些人身上披著全是草和樹葉,連帶著的竹帽也是如此,難怪剛才怎麼看都發現不了他們的蹤跡。

這些人一現身,就搶進了搶娘歹的隊伍里,跟臘惹洞土兵混在一起。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一把把雪亮的鋼刀已經拔了出來,在陽光下閃著白光,然後不由分說地往土兵的脖子、胸口等要害部位又砍又刺。

刀刀要人命!

只見鮮血亂濺,慘叫連連。不過十幾息,三十多個土兵全部被砍翻在地上,然後那些伏兵上前去,一一補刀。

最後听到銅哨聲響,表示安全後,躲在山上的眾人忍不住發出輕輕的歡呼聲,副官帶著兩個人下去接洽。

蘇澹卻看得臉上的肉直跳。他趁著賈知秋興奮地跟隨從們說著什麼,轉頭問兩位隨從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刀法嗎?」

「應該是東海商會的斷魂刀法。」丁不離答道。

「東海商會的刀法?」

「老爺,你也知道東海商會那伙人是什麼出身了,他們縱橫四海,跟無數的敵人打過。海戰,接舷戰是關鍵。船舶顛簸,甲板擁擠,唯有使刀最方便。听說東海商會以莆田南少林寺的棍法為基礎,吸取了各地各門派的刀法,創造出這門斷魂刀法。」

「後來又吸收了東倭倭刀的凶狠,呂宋短劍的詭異,暹羅直刀的剛猛,越發地出眾。此刀法精華只有八招,從拔刀那一刻起,唯有一個目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里把對方砍死。」

光听這刀法的介紹,就讓人心驚膽戰,再加上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幕實景,更是讓人心生畏懼。

「這刀法如此凌厲凶狠,怎麼傳到這里來了?哦,岑益之跟東海商會的關系說不清道不明,請幾位刀法高人來做教習,輕而易舉的事。只是這些人,是什麼人?」蘇澹在心里自問道,突然想起一事,又開口問道。

「不離,這斷魂刀法跟傳說中的圓月彎刀相比,如何?」

「老爺,圓月彎刀是專門給天賦極高的人練的,一般人練死了也練不出名堂來。斷魂刀法,卻簡單易學,就八招,每天來回地練。練到極熟時,上了戰場,都不用過腦子,拔刀砍刺就行了。最適合軍中練習。」

過了一會,副官又回來了,稟告了幾句,賈知秋高興地站了起來,「是我們拔刀隊的人,大家伙下去吧。」說罷,轉過頭來對蘇澹說道︰「蘇兄,沒事了,跟我們一起下山吧。」

結伴下山時,蘇澹好奇地問道︰「賈兄,這拔刀隊是什麼人?」

「拔刀隊其實就是武裝隊,是撫院和宣司派往苗區峒寨的武裝工作隊。不過他們更多的是狹路相逢,拔刀而上。尤其是拔刀之後,不死即殘,所以大家就習慣叫他們拔刀隊。」

「武裝工作隊?」蘇澹听到了新名詞,但是跟人家只是初次相識,不好隨意打听。

到了山腳下,一位拔刀隊頭目模樣的人過來,與賈知秋見了禮,然後走到一邊嘀嘀咕咕起來。

「不棄,你懂唇語。幫我看看,小心不要被發現,這伙人很精明的。」

「老爺放心,小的知道怎麼做。」

「老晁,今兒是怎麼回事?」丁不棄一邊小心地看著賈知秋幾人的嘴唇,一邊低聲地向蘇澹說道。

老晁嘿嘿一笑,下巴的胡子都像是在抖動。

「昱明公和岑大人早就以撫院和宣司的名頭,明發公文,叫荊楚境內的苗峒寨子不得互相械斗,更不得搶娘歹,有爭議可以去附近的縣衙,或者撫院和宣撫使司安排的巡回斷事所訴訟。」

「每個寨子都派人去宣讀過,還叫他們的頭人回簽了。好了,還敢去搶娘歹,這是把昱明公和岑大人的話當耳邊風,今兒就叫他們知道厲害!我已經派人去知會王大人了,他就在五十里外,應該很快有軍令下來。」

「臘惹洞土司吃豹子膽了?上月王大人明明把他們召集在保靖州衙,再三言明撫院和宣司的明令,還敢惹事?」賈知秋也好奇地說道。

「臘惹洞土司可能以為我們還跟以前一樣,雷聲大雨點小,對他們盡可能安撫。」老晁冷笑著說道。

兩人說著說著,有兩人過來,一個是游方郎中,背著藥囊,搖著鈴。一個是行商小販,背著籮筐。

見到這兩人,賈知秋和老晁露出很高興的樣子,轉過身去跟他們說話。看不到嘴唇,丁不離就無法讀話了。

「王大人?難道是王審綦?當初在江州城下,躲在匡山里,神出鬼沒,燒軍糧,夜襲軍營,讓石萬虎大吃苦頭,又束手無措的那個家伙?」蘇澹喃喃地低聲說道。

旁邊的丁不離點點頭道,「老爺,我們在永順州時,听說撫院和宣司派鎮蠻營巡視保靖、永順等地。鎮蠻營的統領就是王審綦。」

「王審綦,听說才二十歲出頭,以前是富口縣衙的一名快足,被岑益之賞識提攜,現在居然成了一營統領,獨當一面。難道是岑益之慧眼識英才?」

「老爺,听說這王審綦和羅人杰,都拜在岑國璋門下。」丁不離低聲道。

「我知道,當時很多人還譏笑岑益之不自量力。現在看來,人家真得是收徒弟,還傾囊相授啊。」

收拾了一番,賈知秋一行人跟著拔刀隊向東走,蘇澹三人也跟著一起走。

走了一個多時辰,在一處山路上,他們被從草叢里躍出來的兩百多人給包圍了。這些人也是從頭到腳一身草,腰里挎著刀,神情冷漠地看著眾人。

想起剛才臘惹洞土兵被殺的情況,蘇澹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轉出一人,差不多打扮,看上去很年輕,見了賈知秋和老晁頭,很客氣地招呼了幾句。

賈知秋指著這邊說了幾句,那人目光看過來,蘇澹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只狼給盯上了。

那人和賈知秋一起走了過來,蘇澹主動地作揖道︰「在下蘇澹,見過軍爺。」

「我姓王,听賈先生說,你是襄陽的郎中,為了江夏一位大戶人家的公子,來這里找藥?」

「是的,王軍爺!」

「找到了沒有?」

「千辛萬苦,只找到一味,七星海棠草。」蘇澹從腰囊里小心翼翼地捧出個錦布包裹的木盒,打開後,里面攤著一層泥土,上面放著一株草,七片葉子,每片葉子上都有一顆金色的星點。

王審綦看了一眼,笑著說道︰「七星海棠草好歹也有覓處,兩頭蛇和大頭銀雄魚,卻是極其少見,就連常年在山野采藥的老藥工,有沒見過幾回。」

蘇澹大驚失色,「那可怎麼辦,我只是用藥穩住了那位公子的病,半年之內要是沒能用藥,就危險了。」

王審綦盯著蘇澹的臉看了一會,突然問道︰「先生的臉怎麼了?」

「前些日子,遇到一只山豹,臉被抓爛了,差點丟了性命。」

「確實,山上危險重重,不可久留。蘇先生,不如先去辰州城,那里匯集了各州縣乃至黔中等地的藥材,說不定能在那里找到。」

蘇澹想了想,點頭道︰「這也是一個辦法,我們就去辰州城試試運氣吧。」

「老晁,」

「屬下在!」

「現在該到你們隊輪休了,命你們順路護送蘇先生一行去辰州城。」

「大人,輪休也不急著這一時,等明天我們再回辰州休養也不遲。」老晁嚷嚷道。可是看到王審綦沉寂如水的樣子,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耷拉著腦袋。

「是,屬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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