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鬼謀先生和洗塵公子(上)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洪州城梅嶺。

此山原名飛鴻山,前漢末年,南昌縣尉梅福不滿王莽篡漢,退隱此山。後人為紀念他的高風亮節,在嶺上建梅仙壇,嶺下建梅仙觀。于是此山由飛鴻山變為梅嶺。

梅嶺山勢嗟峨,層巒疊翠,四時秀色,氣候宜人。它以峰巒之旖旎,溪漳之蜿蜒,谷壑之幽深,岩石之突兀,雲霧之纏繞,風光之掩映,組成了「翠、幽、俊、奇」等特點,素有「小匡山」之稱。

這里是洪州城官民夏天避暑的好去處。而今臨近隆冬臘月,除了去上香拜佛的,梅嶺沒有多少游人。

紫陽宮,據說後漢初年,鄧禹幫光武帝平定天下,被封高密侯。功成名就後辭官退隱山林,修仙慕道,練就仙術。雲游至此山,斬殺了一只作惡多端的千年蜈蚣。百姓為了紀念他,就修了這座道觀。

「一竅道通沖北極,萬年仙境鎮西山」。

一男子站在宮門前,朗聲念道。

他二十多歲,星目劍眉,十分的人才。穿著一身天青色青羅錦袍,外罩一件玄青毛坎肩,圍著一條整狐狸皮毛的圍脖,頭戴大帽,掩不住的貴氣。

一個道童匆匆走了出來,打了稽首,唱喏道︰「見過洗塵公子,師叔在里面等著你。」

跟著道童走進紫陽宮,彎彎繞繞轉了幾轉,來到一處閣樓。走進一看,只見窗欄底下就是懸崖,遠處是山,初雪剛落,白茫茫地一片,像是鋪了層地毯。

「肅先生果真是高雅之士,找得好去處。」洗塵公子進門拱手道。

「洗塵公子客氣了。我與這道觀的方丈有掛名的師兄弟情分,這才得了允許,在這里擺下一宴,款待公子。」樂王的謀士肅忠謀客氣道。

寒噓幾句,洗塵公子直奔主題。

「肅先生,樂王這邊有什麼動靜?」

「最近樂王接到江寧陳都使的密函,信上很是恭維了樂王一番,話里話外,就差沒有明說,樂王有九五之氣運。」

洗塵公子愣了一下,「陳如海?那樂王豈不是喜出望外!」

「是的,樂王接到密信後,高興地大擺盛宴三天。實話實說,他確實吃了一顆定心丸。不僅如此,陳都使還奉了十萬兩銀子的孝敬。不過他很謹慎,通過越秀西關商會的路子,把錢款轉了過來。」

洗塵公子笑了,「皇上那邊也有高人下場了。」

「昱明公?」

「非也。昱明公不屑行此計策。應該是他那位新收的高徒。」

「岑國璋。」肅忠謀臉色變得凝重,緩緩地點頭,「倒是有這個可能。」

隨即他笑道︰「說到這位岑國璋,現在洪州城流傳最盛的就是他前些日子,在安德縣一日三斷,一件案子比一件案子離奇。尤其是第三件案子,除非他斷出來,神靈判官來了也束手無策。」

洗塵公子微微點頭,「我來洪州途中,在富口停留了幾日,看過那個城西碼頭區。果真妙極了,只有精通理財經濟的高人,才想得出如此妙法。還有京師南城區天橋改造,名義上是楊謹、胡思理兩人操辦,但大家都知道,根子還在岑國璋那里。」

「是啊,此人敏銳機警,又精于經濟,難得的人才。」

肅忠謀也感嘆道。

「能得鬼謀先生盛贊,這岑益之算是一位人物了。」洗塵公子端起一杯茶,以茶代酒,恭敬地敬肅忠謀。

喝完茶後,洗塵公子繼續說道。

「我在途中和富口縣听說過他斷案的本事,確實鬼神難及。肅先生說的安德縣一日斷三案,我在船上听人說起過,只是不大詳盡,還煩勞肅先生給晚輩再說一說。」

「好,反正無事,我們一邊喝茶賞景,一邊閑聊。」

「前兩案詳情就是如此。這第三案,是安德縣蘆潭鎮大戶,呂家滅門慘案」

肅忠謀把案情細說了一遍,然後右手輕輕鳳點頭,給洗塵公子和自己斟上兩杯茶水。

「公子猜猜,凶犯會是誰?」

洗塵公子抿了一口香茗,想了想說道︰「按理說,呂家女兒嫌疑最大。但是先生既然說這是件奇案,那麼就沒有簡單。以晚輩猜想,可能是鄰居有私怨,暗中下毒手。」

「公子與在下猜測的差不多。呂家女兒嫌疑最大。岑益之當堂斷出,呂家八口喉嚨里的砒霜,還有半個餡餅里的砒霜,就是這位呂家女兒後來加進去的。」

「這位呂家女兒,不讓須眉,管家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呂家興盛,有一半的功勞歸在她頭上。人稱呂三娘。她年方二十一歲,許了三戶人家,都是未嫁夫亡,被人傳為克夫之命。」

「她見老父及二哥一家悉數死絕,家產怕是要落在與她不合的大嫂手里,心中憤恨,惱怒之下出此下策。」

洗塵公子好奇地問道︰「呂三娘與她大嫂不合?」

「是的。呂三娘原本與安德縣城里的王秀才情投意合,後來不知為何,被她大嫂得知,告知呂老爺。並說王秀才雖然長得一表人才,卻奸猾貪婪,人品不佳,難配呂家。所以呂三娘恨上了她大嫂。有趣的是,她大嫂並沒有說錯,那王秀才確實品行不端。」

「第二件案子,羅坊鎮白石子村賀家被誣陷案里,賀張氏為父申冤時,被兩個訟棍糊弄,騙去大半家產。其中一位就是這王秀才。這第二案的手尾是安德縣縣丞趙應星審理,將那王秀才革除功名,杖三十,沒收所得,再罰銀五百兩。」

洗塵公子忍不住嘆道,「真是巧了。案子連著案子啊。」

「就是。也有人說,這岑益之一眼看破,這三件案子是有關聯的,所以放在一塊,一起給斷了。」

听了肅忠謀的話,洗塵公子鄭重地想了想,最後遲疑道︰「恐怕是凡人無稽之談。如果看得如此通透,岑益之那就不是神斷,而是有先見之明的神通。」

「哈哈,在下也是這般想的。」

「肅先生,快點說,這呂家滅門案的真凶是誰?」

「哈哈,洗塵公子也著了急。不慌不慌,等我慢慢說來。那熊百鳴雖然執拗糊涂,立功心切,但辦案還是很用心,處處模仿岑益之。他不僅把呂家周圍鄰居,相關親屬一並拘到縣衙,還把呂家遇害時現場的壇壇罐罐一並搬走,半點都沒有落下。」

「岑益之叫人復原了現場,仔細看了三圈,又問了呂範氏以及呂家鄰居一些問題,最後斷出了真相和真凶。」

「啊,真相是什麼?真凶是誰?都到這時候,先生還在賣關子?還有這些關竅,岑益之是如何斷出的?」洗塵公子吃驚地問道。

「哈哈,公子真得著急了。听我說。」

肅忠謀哈哈一笑,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

「岑益之問過呂範氏和呂家鄰居,呂家牆高門厚,又位于蘆潭鎮中間,外人很難偷入進去。就算是鄰里鄉親,也只是讓到前院,不會讓他們靠近廚房前廳等地。所以外人想伺機下毒,是不可能的。」

「呂家喝得水,都是蒼頭從鎮上水井里挑來的。誰要是在水井里下毒,怎麼可能只有呂府一家人出事?挑水的蒼頭下毒?可他也被毒死了。所以岑益之斷定,極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于是他采用所謂的排除法,一一排除。他問過呂範氏,她那天回娘家是事出突然。原本那幾日是蘆潭鎮土地河神的生日,鎮上要唱大戲。呂範氏愛看戲,年年都會去看,肯定不會回娘家。誰知前天晚上,範老爺派人傳來話,說娘家有急事。呂範氏也顧不上看戲,一大早帶著兒女就渡河回娘家。」

「岑益之由此推斷,凶犯原本是要將呂範氏連其兒女一塊滅口的。只是事出突然,讓呂範氏逃過一劫。」

「厲害!推到這個地步,這個真凶我也隱約猜出來,只是還不敢確定。不如我用茶水在桌子上寫個字。先生看我猜不猜得對?」

「好!」

洗塵公子寫了一個字,肅忠謀看了後,捋著胡須道︰「公子果然才智高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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