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危機里確實有機會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岑國璋正跟玉娘、俞巧雲和陳二嬸津津有味地品嘗著悅雲居當家菜,突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有一伙人往這邊走來,到了雅間門口,幸好被伙計們極力攔下。

「里面有典史老爺的家眷。幾位老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肯定干不出這失禮的事情來。」

听到這話,吵鬧的幾人這才罷休,站在門口,齊聲道︰「我等有冤屈,求典史大人公斷。」

嘿,吃個飯都不得安生。難道連破兩起奇案大案後,富口縣百姓們都把自己當岑青天了?

岑國璋一邊嘀咕著,一邊出了門,看到走道上有三位男子,互相對視著,一個個都瞪成了斗雞眼。後面還有一些人,看模樣都是他們的子佷,涇渭分明地分成三伙。

「幾位,這是怎麼了?」

「我等是烏帽巷韋家三兄弟,為分家不公一事紛爭。正要去縣衙辨個明白,听說典史岑青天在悅雲居,就順道上來了,請大人明判公斷!」

听到烏帽巷韋家三兄弟,岑國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心里叫了一聲苦也!他們的案子,聞名遐邇,他當然知道的。

烏帽巷韋家是富口縣有名的大戶,祖上中過前朝進士。本朝也陸續出過幾位舉人,一直是地方名望世家。

韋家老大年輕時中過武舉人,在北疆草原上跟瓦剌人打過仗,積功升遷為守備,還做過一任潮湖巡檢司巡檢使。

韋家老二中過舉人,在江夏做過江漢省某位藩台的幕僚,還做過一任縣主簿。後來「下海」經商,生意做得很大,遍及江漢、荊楚、江淮、豫章等省。

韋家老三是秀才出身,一直在家伺候雙親,經營家業。

三兄弟都有本事,齊心協力,把韋家搞得紅紅火火,算得上是富口縣的鼎甲人家。不曾想韋老太爺不知哪根筋不對,非要給三兄弟分家。偏偏還沒分好,韋老太爺一蹬腿,歸西了,這可留下一樁天大的禍根。

韋家老大說自己在北邊出生入死,掙下軍功犒賞,為韋家興旺奠定了基礎,所以必須分大頭。

韋家老二說他考中舉人,又四處辛苦經商,韋家大半產業都是他掙來的,必須分大頭。

韋家老三說他一直在家里奉養父母,直至送終,替兩位兄長盡孝。又辛苦經營田地家產,才有韋家如今這興旺。所以也必須分大頭。

三兄弟都在說自己的功勞,都說自己要分大頭,越爭火氣越大,族長和宿老們都壓不住,只好去打官司。從富口縣打到江州府城,省府洪州城的臬台衙門和僉都御史衙門也去過幾回。

清官難斷家務事,三兄弟又都有自己的理,不管哪位官員都頭大,根本無從下手判定,只能調解。偏偏三兄弟死活就此擰上了,非要分出個曲直來。于是打了四年官司,打得縣、府、省三級官員各個聞聲色變,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今天不知為什麼,居然又吵上了,然後要去縣衙,結果逮到了典史老爺岑國璋。

听完原委,岑國璋腦子一轉,知道這里面肯定有人搗鬼。他把伙計拉到一邊,悄聲問道︰「今天你們悅雲居,還有誰在這里吃飯?」

「回老爺的話,有白秀才、曲秀才、林秀才等幾位,在那一頭的雅間里吃飯。」

听了伙計的回答,岑國璋心里一恨。我就知道,有人羨慕嫉妒恨,所以在背後暗中使壞。

可是轉頭看到韋家三兄弟面如寒冰的臉,心里又暗暗叫苦。今天要是不給出個結果來,這三位怕是不會放過自己。他們都是有功名在身,又素有聲望,就算是省里衙門,也是好生哄著。自己小小的典史,惹惱了他們,還不指著鼻子就開罵了。

到時候自己好不容易攢下的臉面,怕是要丟光了。

這個白秀才,自己還沒找到適當的機會收拾你,你卻如此不安生!

說再多也沒有用,岑國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對韋家三兄弟說道︰「三位賢達,這里人多嘴雜,不是辦正事的地方,不如我們去縣衙西廳簽押房坐一坐?」

「也好,我們同去!」韋家三兄弟這會倒齊心了。

「三位賢達先在另外雅間坐一坐,喝杯茶。我正陪著家眷來吃飯,卻被你們三位抓了現,總得讓我交待幾句吧。」

韋家三兄弟還算通情達理,自去雅間等著。

岑國璋回來說了一聲,招呼大家繼續吃飯,等了兩刻多鐘,這才讓俞巧雲和陳二嬸陪玉娘先回家。自己再去上了個茅廁,慢悠悠地去找韋家三兄弟,客套了一番,然後不慌不忙地一起往縣衙趕。

走在路上,岑國璋腦子飛速地轉動著。這案子屬于分家產,家務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怎麼斷?只能調解。可是調解這一條路,前面有不知道多少位官員嘗試過,都沒有走通。

斷又沒法斷,調解又調解不了,簡直就是個兩頭堵的死結。怎麼辦?人家亞歷山大解死結,是拔出劍來劈開。難道要自己拿出刀把這三個當事人都砍死?解決不了問題,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就等于解決問題了。

可是自己沒這個膽啊!

麻蛋的,你們三兄弟對分家產有意見,關上門打一架,誰打贏了分最多,公平合理。何必出來鬧,即丟你們自己的面子,又給社會增加負擔。

非要個公斷干什麼!岑國璋忿忿地想著,突然他腦子靈光一現。

可以這樣,既然你們非得要個公斷,我就如你們所願,給你們一個公斷。只是這律法條款,自己記不大清楚,到了縣衙,找宋公亮好好問清楚。

到了縣衙,見到宋公亮在門口焦急地等著。使了個眼色,岑國璋讓人引韋家三兄弟去西廳,自己拉著宋公亮走到一邊。

「公亮,縣尊、縣丞和主簿三位大人,都走了嗎?」岑國璋搶先問道。

「大人,接到報信後,縣尊和主簿兩位大人借口檢查夏種事宜,火速離衙出城去了。縣丞尤大人借口有病,躲回家中。」說到這里,宋公亮遲疑地問道,「大人,是你派人來報的信。」

「是的。這事算我倒霉,撞了個正著。這個時候一定要有擔當,一人做事一人當,千萬不要拖上官下水。這樣的話,萬一你處理不當,上官還能幫你轉圜一二。如果你不懂事,非得要推卸責任,拖上官下水,到時候可就真的要一人承擔責任了。」

听了岑國璋的話,宋公亮臉色一正,作揖道︰「謝大人悉心指點。」

「公亮,你精通刑名律法,我有個律法條款吃不準,想問問你。」岑國璋擺擺手,直接問道。

听岑國璋說出疑惑,宋公亮想了想,肯定地答道,「大人說得沒錯,國朝沿襲景、陳、盛前三朝律法,源頭出自秦漢,以忠孝仁悌為根基,所以是有這麼幾條律法,只是很少有人沿用。」

說到這里,他隱約猜到岑國璋的想法,不由驚喜地說道︰「大人,要是你解決了韋家三兄弟的家產案子,肯定能名揚江州府和豫章省。這可是瀚博公巡撫豫章時,都沒法解決的麻煩案子啊。」

「瀚博公,誰?」

「當前聖上的帝師之一,翰林院掌院大學士,士林領袖,姓李名浩,世人尊稱瀚博公。四年前豫章大水災,他老人家奉旨巡撫本省。當時韋家三兄弟特意去省府找他申訴,最後無功而返。」宋公亮激動地說道。

「呵呵,我要這個名聲干什麼?只求把飛來橫禍解決了,再一門心思報答白斯文的恩德!」岑國璋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事跟白斯文有關系?」

「有關系」岑國璋一邊往簽押房走著,一邊低聲跟宋公亮解說著。

在簽押房坐定,岑國璋開門見山地說道︰「三位賢達,你們確定不要調解,只求一個公斷?」

「沒錯!只求一個公斷,這家產誰該分多誰該分少,只求一個公正審斷!」韋家三兄弟異口同聲地說道。

這時,簽押房門口窗外人頭晃動,滿縣衙的人听說了這件事,都跑來看熱鬧。

「公亮,把這些人趕走!」岑國璋說了一聲,然後轉向韋家三兄弟,正色道,「三位賢達,既然都確定要公正審斷,本官就斗膽給你們一個公斷。只是需要先听听三位的各自陳述,說說你們各自的理由。」

「正當如此!」韋家三兄弟連聲答道,然後韋家老大開始,說起自己對韋家的貢獻,侃侃而談,說了兩刻鐘。依次是韋家老二和老三,各個都是理由充足。

岑國璋也听出來,其實韋家三兄弟並不太在乎家產分多分少。

畢竟他們除了韋家公產之外,早就各自掙下一筆不菲的私產,一輩子富貴是不成問題。他們如此在意,是因為韋老太爺放出的分家產標準,誰對韋家貢獻大,就該分得多。

三兄弟都是要臉面的人,也為了這個家辛苦了半輩子,要是家產分得少,落得個「對韋家貢獻最少」的名聲,肯定不甘心。所以一直糾纏爭斗到現在。

听完後,岑國璋再問了一遍,「三位賢達,你們寧可兄弟反目,也要本官一個公斷,把家產分了?」

「是的!」韋家三兄弟毫不遲疑地齊聲答道。

「好,那本官就給你們一個公斷!」岑國璋坐到案桌後面,正了正官服和烏紗帽,一拍驚堂木,大聲道︰「韋家三兄弟,既然你們要公斷,那麼本官現在宣布,審斷如下!」

整個西廳一片寂靜。韋家三兄弟,他們身後的子佷,還有門窗外面支著耳朵的眾人,都凝神傾听,等待岑國璋從嘴里吐出他的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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