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
渾身沒有一根雜毛。
光是站在原地，就有一種威懾感。
那只「狗」在毛出現後，就忍不住齜牙咧嘴的後退，身上的暗紅色轉變成了淡藍色的光。
並且還掉落下有些黏稠污濁的液體。
像是一團流動的污穢，在不斷形變。
這種情況下，他各種表現都像是某種動物遇到恐懼的事情後，產生的應激反應。
當然，也許是張言理解錯了。
但確實，只有這只貓出現後，他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黑貓之前在夢境里，就和眼前這「狗」有過交手。
也不知道這個小身板，到底是有什麼樣的力量。
張言他記得當時的戰斗，可以用一觸即潰來形容。
一記喵喵拳揮動出去，這狗，就被打的倒飛了出去。
這時候張言的腦海里出現了更多的畫面。
這些畫面在今天早上醫院醒過來的時候，他是沒有印象的。
看來果然自己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他想起黑貓在夢境里，往他額頭上塞過一枚紫色的光團。
當時太快也沒有什麼感覺，以至于現在才想起來。
難道之前腦子里的聲音……
「……」
「喵~」
這時候這只貓，優雅的轉過身，邁著輕快的步伐，朝著張言走了過來。
然後抬起頭與他對視。
在月光想泛著銀色光暈的黑瞳，陡然一下變小。
成為麥芒狀態的一條線，露出黃色的瞳仁。
隨後它又沖著張言叫了一聲︰
「喵！」
極其短促，就像是在……罵人！
張言看到她額頭上，緩緩浮現出一個同心圓，中間和他胸口的標記一眼，是一個金色的五芒星。
他心中明悟，這就是剛才自己腦海里，那誦唱之聲里說的聖約。
是與這只神秘的貓，簽訂的契約。
「……」
看到那只「狗」忌憚的不敢過來，張言盯著眼前的貓，想讓另外那個自己，在腦海里給點意見。
不過在黑貓出現後，「他」就沉寂了下來，沒了反應。
張言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不過所幸就不去想了，眼前這只貓，既然是與他有契約，那麼現在應該就能由他控制了吧？
想到那殺傷力巨大的貓拳，他感覺今天應該是逃過一劫了。
但至于是怎麼控制，張言不知道，他想了想，決定試試與黑貓語言溝通一番。
但畢竟這貓表現出來的樣子，智慧好像還挺高的。
說不準它是能听懂的。
于是張言蹲，沖著它笑了笑，然後抬起手指著遠方的那只「狗」︰
「咪咪！去趕跑那只狗，就像上次那樣！」
一邊說，還一邊像貓一樣揮動了一下。
「……」
他剛說完，卻看到黑貓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神，邁著貓步，輕快的從他腳邊走了過去。
來到花壇下蹲，猛地一蹬腿，瞬間躍過十六七米的距離，仿佛飛行一般，落在遠處爬滿薔薇的院牆上。
然後她在高牆上，轉過身打了個哈欠，斜躺在花海藤蔓中，前腿交叉垂落在身前，擺出一副優雅的躺姿，半眯著眼楮，一臉冷漠的看著張言。
全然一副不想理睬的樣子。
「喵嗷~」
它扯著嗓子沖著張言叫了一聲。
然後將目光投向了那只，張言要交給它對付的狗。
接著眯起眼楮，打起呼嚕來。
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直接罷工了。
「吼！」
終于，因為黑貓離開，那只凶殘丑陋的狗，生出些許勇氣，試探的朝著張言逼近幾分。
目光始終死死落在那黑貓的身上，生怕對方暴起。
而在「狗」進入他身前五米距離的時候，他那無形扭曲的影響範圍，對于張言理智發出了挑戰。
張言感覺身上的每個毛孔里，都要冒出奇奇怪怪的眼珠子。
心里的底線一直提醒著他，這都是幻覺。
但是真實的就像是要擊毀他所有的理智。啃食他的神經，給他制造更多的幻覺。
他不得已，又退後了兩步，離開了對方的影響範圍。
這貓出工不出力。
「狗」看出了一點端倪，繼續靠近。
張言急忙往後退。
到了花壇邊，他才看到到花草從中，還斜插著一柄半透明的巨劍。
看樣子應該是之前某個教廷成員的武器，但是被打飛了。
現在除了扯花壇里的草，就只有泥巴和枯樹叉子供他挑選了。
那巨大的劍是唯一能讓他使用的東西。
「咪咪，別鬧！下來，乖啊！」
張言這會兒沒有考慮為什麼一個魔法師，會用這種重劍。
他只想讓這里最強的武器——這只黑貓。
讓它趕緊下來。
結果對方換了個姿勢，用一直前爪撐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一臉我就不下來，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
「……」
回過頭，那種狗步步緊逼，他只得雙手握住那柄插在花壇中的巨劍。
然後用盡全力，緩緩將它拔了起來。
看到武器到手的張言，狗也忌憚起來。
畢竟他在這東西上吃過虧，要不是他的屬性就是不死，就真的完蛋了。
張言手持重劍，用力的提著。
很重，需要咬緊牙關才能舉起來。
他吃力的將其持握在手上。
看到狗的忌憚，他將劍握得更緊了幾分。
眼前的「狗」的注意力，從貓的身上轉移到了張言身上。
估計它也是看出了，他最忌憚的，今天像完全沒有打一場的意思。
只要黑貓不動手，它就吃定眼前這個家伙了。
他聞到了穿越時空後，那種靈魂的味道。
一直在挑逗這它。
「吼……」
嘴里發出低沉的吼叫聲。
慢慢朝著張言逼近了幾步。
一根根發著藍光的骨刺，從他身上冒了出來。
這是一種張言從沒見過的形態。
這東西像是一根根煙囪一樣，開始噴出無數的黑色霧氣。
迅速將它包裹，並且發出湛藍色的光。
骨頭 的聲音不斷響起。
「……」
張言雖然有魔法回路和武器，但是依舊沒有戰斗力。
剛拿到不會用啊。
魔法回路得會魔法吧。
揮不動的重劍，還不如給他一支左輪有殺傷力。
背後的這只貓，張言回過頭瞄了一眼，它依舊慵懶的躺在布滿薔薇的高牆上。
甚至還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
不斷給那只狗一個信號︰
「我不想理會，你隨意……」
張言算是看明白了，它是不會管自己死活的。
甚至巴不得他早點死。
或許是契約，它並不想簽訂契約，讓張言死了，那麼契約就作廢掉。
張言這邊也發現這個契約，雖然簽訂了，也能感知彼此，但是他不知道如何使用。
好話說完了，現在是沒轍了。
他現在多麼希望，那個精神分裂的聲音再給點提示。
結果一點都沒有。
那就需要他自己面對了。
現在的情況，他冷靜下來，趁著這會兒功夫，開始仔細梳理起來。
這兩只自己召喚出來的貓狗。
狗非常想要干掉自己，但是他非常忌憚這只黑貓。
而黑貓雖和他簽訂了某種契約，但是它目前卻一副出工不出力的表現。
甚至把不得狗把張言弄死。
不過它應該還是會受到契約的限制。
至少目前看來，就算它再煩躁，都必須在張言的身邊。
他們現在三方的關系，「狗」克制張言，張言與貓因為契約有不清楚的羈絆，讓它沒有離開，以至于張言又借著貓克制了「狗」。
這完美的成了一個互相牽制的穩定三角。
「狗」現在的狀態和張言有些相似，它急著打破這種循環，所以現在變身的情況，等他完成，估計就有破壞這種穩定的力量了。
張言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貓，它最終目的就是讓張言死。
現在它就等著狗趕緊動手。
在不違背契約的情況下。
看著「狗」將張言殺死。
然後它借狗殺人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所以張言現在等待，幾乎正中黑貓下懷，這是坐以待斃。
但他能怎麼破局呢？
進攻卻實在沒有手段。
這個世界是有魔法的，只是他沒有系統的學習。
身體的原主諾亞只會醫術，可能會魔法那個自己，現在啞火了。
張言陷入死亡倒計時的絕境。
看著眼前不斷變換的霧氣，還有里面揮動的紅色光芒，以及難言的喋喋低語聲。
都預示著，狗正在朝著更加邪惡扭曲的狀態變化著。
這時候他從兜里模出一枚銀月硬幣。
硬幣之前還給過他一次庇護，那光暈擋住了狗的攻擊。
這次呢？
銀色硬幣入手，他身上的魔法回路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瞬間就將一股神秘的力量注入硬幣中。
上面亮起淡淡光暈。
與月光交相輝映。
張言第一次感受到身上的魔法回路，與這件魔法物品的交集。
然後呢？
他抬頭望天，天上月光皎潔，那被剛才黑貓出現撕開的雲層，依舊保持著原樣。
像是被某種力量維持著。
但是也就至于此了。
庇護沒有再次降臨，銀月女神也沒有再次照顧到他。
「對了，魔法回路！」
張言看著天空中巨大的銀色圓月，突然想起之前的印記，一次是召喚狗的星空之門，被銀幣加鏡子，制造了魔法回路。
另外一次，是剛被老人賜予魔法回路，然後自己身上出現的五芒星，直接從夢境中那座城，將黑貓用星空之門召喚了出來。
召喚過狗，召喚過貓。
張言猜測，這所有的魔法，都是用的法陣。
魔法回路里的能量注入其間，然後他就會生成特定的魔法。
那麼是不是說，只要用別的法陣，注入魔力就能使用魔法？
「……所以，我除了開門，還有什麼印記可以使用嗎？」
這個疑問從腦子里崩了出來。
「嘶……好像並沒有。」
看著眼前即將完成變身的「狗」。
張言想起左手上那鋒利的氣息。
是之前失去的老人留下的東西。
「真正的聖劍。」
從名字上來看應該是某種武器。
他抬起手，對著並成劍指，對著正在蛻變的「狗」用力甩了幾下。
「……」
沒有作用。
這里是魔法世界，並沒有像是仙俠世界里的劍氣飛出來。
「吼！」
變形的「狗」那霧氣逐漸褪卻。
露出一根根骨質鎧甲。
黑霧中像是藍色閃電一般的東西，正在閃動著。
給張言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發現自己唯一的手段，就只有畫印記了。
冷汗從額頭上滲了出來，那只狗身上散發的氣息，已經開始影響他的理智。
開始侵襲挑動著他的神經。
「冷靜！冷靜！」
張言要緊有關，使勁在大腿上擰了一把。
他需要通過疼痛，來對抗腦子里傳來的混亂感。
黑貓看著張言的模樣，眼中露出一絲嘲諷。
「……」
只是在這時候，張言還在努力思考。
沒有急匆匆的上去送死，這讓她有些意外。
這家伙有點意思。
再看看他怎麼表演吧。
她眼中興趣更濃了。
而張言在危機關頭，卻意外的完全冷靜了下來。
他腦中自語，分析著困境，以及自己或許還沒有發現的救命稻草。
在腦海里默默的推測著，最終還是將希望，落到了最有可能救他的印記上︰
「仔細想來，胸口的五芒星，其實是月兌胎之前的復雜印記之一，它是召喚了黑貓，並且簽訂了契約的印記。」
「那麼我按照這個邏輯推測，拆解成的三個印，按照我的分解法大概率是對的。」
「所以，魚鉤倒三角、沒有封口的倒三角，和五芒星一樣，應該單獨拿出來也大概率某種單獨功能的魔法印記……」
「死馬當活馬醫吧，或許是什麼空間魔法也說不定，把我傳送走了也行。」
「畫出來！最多就是在不生效的時候，將那些小圈加到固定的位置，再不濟的話，把所有印畫出來，也能制造一道星空之門，管他門後面是什麼，說不定還能逃掉。」
現在，就是將腦中的想法付諸行動的時候了。
看到那只狗新的形態已經完成。
巨大的白色骨架上，扭曲的黑色流動著，上面還有不少的藍色熒光黏液。
整個身體有種超過之前的殺戮氣息。
他的體型變大了一倍之多。
嘴里的猩紅色管狀舌頭，不斷的揮舞著。
側過身，眼部兩片三角形的肉掀開。
露出密密麻麻的黃色復眼。
如果不是張言感覺自己意志堅定，恐怕要當場發瘋。
他這時候腦子里已經全是各色雜音，和扭曲的光影。
對方逐步逼近，他退到無路可退。
冷汗淋灕中，他開始最後的掙扎。
現在腦子里一片混亂，唯一能夠記住的，就是將之前的印記畫出來，然後朝著里面注入魔法回路魔力。
在透明的重劍劍鋒上，張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後孤注一擲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
開始在重劍的寬闊劍身上，用自己的鮮血描繪了兩個同心圓。
他慘白的面容，和顫抖的身軀，全靠精神在支撐。
手指卻精準的就像是機械一樣。
兩同心圓，畫的及其標準。
黑貓看到兩個圓後，陡然一下站了起來。
張了張嘴，露出人性化的震驚。
緊接著他像是猜到了什麼，渾身毛發炸起。
同時矮子，瞳孔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就連「狗」都被殺氣騰騰的黑貓鎮住了。
「喵嗷！」
仿佛地獄從傳來的陰沉貓叫，在張言耳邊響起。
這是警告，他听出來了。
「呵呵，去你媽的！」
張言罵了一句，然後不管不顧，飛快的用了滲血的手指，只花了三筆，將魚鉤倒三角的印記畫了出來。
抬頭看了一眼黑貓，他眼中沒有任何表情。
他將左手放了上去。
沒有魔力流動的反應。
「還需要加點細節。」
他又低下頭，喃喃自語的說道。
接著他自顧自添加了兩個小圓。
將他們畫在了倒三角的兩個角上。
他不遠的高牆上，黑貓拱起身子，濃郁的殺機顯，利爪從腳掌上彈出，閃動著鋒利的光。
「喵嗷！」
下一秒，看到張言的動作，完全無視它，就像它之前無視張言一樣。
黑貓再也不能維持淡定，猛地從圍牆上跳了下來。
在張言即將將手放上去時候，它利爪朝著張言落下，但是下一秒一股力量強制將他攻擊變成了撞擊。
失去平衡的貓，身上亮起五芒星的光芒。
一下撞上了張言。
「咚」一聲，他們兩個身上的五芒星都亮了起來。
而張言被撞翻後，仰面躺倒在地上，咧開嘴笑了起來。
那只黑貓陰沉著臉，翻身就踩在他的胸口上。
與他對視，利爪卻無論如何都不听使喚。
它甚至感覺到力量不斷的在流失。
驚懼中，終于體會到契約的力量。
而張言突然眼神變得凶惡起來，一把揪住黑貓的後勃頸。
用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語言罵道︰
「你怕個錘子？再裝啊！？」
「……」
罵完後，還不解氣一把將貓朝著狗甩了過去。
他看的出來這貓，非常害怕他將印記激活。
那黑貓輕快翻轉，平穩落地後，沒有理會眼前齜牙咧嘴渾身扭曲的怪物。
她回過頭看向張言，那可惡的家伙坐了起來。
讓他回想起一百年前的那個笑容。
它一陣失神。
卻見到那無恥之徒，用手懸在剛才鮮血畫好的印上，對著它威脅著笑道︰
「我再給你次機會！」
「……」
「咪咪！去趕跑那只狗，就像上次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