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向著冰面外又走了許久，眼前出現一片靜靜涌動著的海面，海水本是無垢透明的，因為此時海上只有墨墨的夜色，海水就是黑色的。
在一座寒冰雕琢的港口，停著一艘大船，船有三丈長，高一丈，寬一丈，桑桑好奇在這無人的海面上還有船停在這里，好奇問道︰「這里怎麼還會有船？」
夫子解釋說道︰「我經常出海游歷，為了方便，就在這里停了一艘船。」
說完，夫子帶著幾人走在了船上，在那兩間房屋大小的船艙中，一應外出游海的物資俱全，還藏著無數壇美酒。
隨後，大船開始破海向北而行，那座高大的雪峰漸漸消失不見，夜色上出現了幾顆星辰，清晰碩大，也正是因為只有幾顆，在熱海上飄著還是難以看到萬里海面的景象。
桑桑自顧從船艙里拿來一些物資與簡易的鍋灶，在甲板上生火做飯，其他三人，看著單調的夜空無一例外地都開始沉默起來。
過了很長時間，夫子忽然開口說道︰「在很早之前，我開始尋找冥王的時候，也在好奇這世界到底有多大，當發現雪峰只是雪峰，便乘船走熱海北上，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世界沒有邊際，就像我們頭上的蒼穹，也沒有邊際。」
寧缺面上興趣盎然，說道︰「沒有邊際，那就說明我們腳下的世界是圓的。」
葉啟搖頭否認說道︰「不是圓的。」
「那怎麼能夠沒有邊界？」寧缺驚訝，他知道十二師兄大概率是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與自己爭論什麼，可既然老師說世界沒有邊際，那一定是被他印證過，但如果印證過，沒有邊際的世界怎麼就不是圓的？
他看向夫子，問道︰「老師，走完熱海您去了哪里？」
夫子說道︰「熱海之後就是南海。」
寧缺正要再說什麼，被夫子打斷說道︰「我听皮皮講過你的那些奇思妙想，也听你十二師兄講過，但世界確實是平的。」
說完，夫子拉著他去了很遠的海面，他凝視目力借著點點星光好生看了一會船，在回到甲板上時，寧缺感嘆無言。
葉啟說道︰「空間是封閉的，也是錯亂的，所以無數年來，有很多像是老師、小師叔、蓮生那樣的人。」
寧缺對于這個世界的構造有了些大概的理解，問道︰「那世界為什麼要被封閉？」
葉啟說道︰「按照知守觀的說法來說，封閉意味著安全，外面的人進不來，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世界自然就會變得安穩。」
知守觀的說法，當然就是知守觀觀主的說法。
夫子順著葉啟的話繼續說道︰「可是人總有用不完的好奇心，看到一座山，會想著山後是什麼，看到一片海，會想海外有什麼，在昊天之下存活的時間長了，也會產生類似的想法，繞過昊天會看到什麼？」
听到昊天二字，寧缺想到了桑桑，他悄悄看了桑桑一眼，發現她在認真的做飯，並沒有被自己幾人的談話吸引，問道︰「昊天有自己的意識，所以，讓世界變得封閉的原因是因為她，她會害怕？」
葉啟贊賞地看了一眼寧缺，說道︰「有自己的意識，但昊天又是世界規則的具現，因為這一點，她在很多方面都沒有人的特性。」
寧缺點頭，開始消化听到的這個信息，不過提到昊天，那就繞不過永夜這個讓人沉重的話題。
「老師，十二師兄，那人間為什麼會有永夜？」
夫子沒有形象地摳了摳鼻子，說道︰「既然昊天具有意識，具有思維，那麼她就需要養分來維持自己活著。」
昊天活著的養分是什麼？
寧缺再次想到了蓮生的話，他說道︰「養分就是天地之息？可是，若要如此，她直接吸收天地元氣就行了，還鬧個永夜這麼麻煩的事情做什麼？」
葉啟說道︰「草長在荒野，它生存需要的養分是土壤中的精華，羊能活著是因為吃草，可羊並不能吃土，昊天吃的是什麼？」
寧缺寒毛倒立，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恰好桑桑在這個時候做好了飯，飯是很是簡單的加了肉干干菜的白粥，幾人開始吃飯。
在吃著的途中，夫子悄悄拿腳踢了踢葉啟。
葉啟疑惑，抬頭去看夫子，見著對方拿筷子指了指正靠在一起吃粥的主僕二人，又擠眉弄眼了一番，猜到了夫子想要表達什麼。
他一口將粥吃盡，看向主僕二人說道︰「一碗簡單的粥，桑桑竟然煮出了長安城上等酒樓大廚的感覺，小師弟，你有桑桑，真是百輩子修來的福氣。」
桑桑羞澀低頭，聲音微弱地感謝了十二師兄的夸獎，寧缺卻是坦然一笑，說道︰「師兄說的對，能遇見桑桑，確實需要百輩子來修福氣。」
葉啟揉了揉額頭，問道︰「小師弟，桑桑多大了？」
寧缺不解回道︰「十五，怎麼了，師兄？」
葉啟說道︰「十五歲，按照唐國的習俗，能夠嫁人了，今日剛好老師也在，你與桑桑現在成婚吧。」
寧缺面色一頓，十二師兄這般直白的對著他與桑桑說出這件事，讓本來臉皮極厚的他都感覺到了不自然，而桑桑，早就低垂著腦袋躲在了他的背後了。
「怎麼，你們不願意？」
桑桑與寧缺當然願意，其實從佛祖棋盤中走出後，兩人就商量過等生活安定了後成婚，既然葉啟這麼說了，兩人又都是不拘小節之人，加上還有夫子證婚，這婚便在熱海上結了。
在葉啟的主持下，夫子充當證婚人，兩人相互跪拜後，就只剩下了入洞房的程序，葉啟與夫子沒有偷听人洞房的惡習，兩人商量了一番，留給小兩口一夜溫存的時間，隨後離開大船，不知去了哪里。
……
雪原的凍湖上，翻滾的魚肉火鍋前。
葉啟端著小碗，一邊吃著白女敕的魚肉，一邊說道︰「這種事情，您直接說了就是，還非要讓我來說。」
夫子也在吃著魚肉，「看沒有看過的，吃沒有吃過的，這些根本不夠，想要讓昊天留在人間，非得讓她行一行人事才行，這事我要說了，豈不顯得我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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