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醉酒了

蘇清依舊沒什麼力氣,但勉強能支撐住自己不倒下。

她松開那長得過分漂亮的男人的手。

「公子說笑了,我長得像是那種吃不飽的人麼。」

像,很像。

尤其是她那一身幾乎都快要看不清原先顏色的衣裳。

君哲雖然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但那眼神似乎就差把「就是乞丐」這幾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就當蘇清準備辯駁幾句時。

那人素手一揮。

一陣煙霧便自他袖口而出。

之後的事情,可想而知。

她被人光明正大的拐走了。

君哲每天重復做的事情有三件:

一、睡覺。對此他深諳此道,一旦和衣躺下來,幾乎可以睡上大半天,不起床。

二、種草藥,睡覺余下的小半天,他用來種小草,模小花。

三、吃藥,這一步驟用去的時間很短,只是,在這之前為蘇清和徐子川做飯的時間會要用得比較長。所以可想而知,她們兩個還是佔在了君哲心里三分之一的地位。

徐子川就是那個被乞丐欺負的孩子。

當初也算是她蘇清,從側面幫了他。

也不知這人怎麼也被綁來了。

叼著筆,琢磨了一下,

將這些用小楷字工整的寫下來後,把宣紙折了三折,塞進床底下的小木匣子里。這里面已經半滿了,都收著一些蘇清平日里練書法的小字條。

真無聊……

蘇清長吁一口氣,趴在桌上,低著頭拽著寬大的袖口……發呆。

這是件男式的袍子,

淺紫色,布料涼且柔軟,大夏天穿在身上只覺得渾身舒爽無比,這怕是上等的料子,君哲平日里也穿過這件料子做的袍子。

可是……

為什麼又是男款,而且尺寸也不對。

跪在椅子上,撐著手,撩起袍子一把抓過案上的銅鏡,照了一下自己的臉。

眼是眼,鼻是鼻的。

此時徐子川出現了,他走到銅鏡面前。

竟然十分安靜的照了起來。

他揪起頭上的小毛發拉到眼前,眯起,打量了一番……嗯,還是那麼枯黃。

但經過這幾日的調養,臉圓潤了不少,

只是皮膚依舊那麼黑,

以前當乞兒的時候,也沒功夫洗澡,一個個都是髒兮兮的,也不覺得什麼……可如今跟君哲住在一起,他整天香氣襲人,那皮膚也如一池的霜雪,對比之下徐子川就有些自慚形穢。

其實這也沒什麼,

只是他美得像女子。

而他髒得像乞丐而已……只是也不知道為何,無論怎麼搓澡。

這渾身上下還是干淨不了,低頭嗅一嗅……

似乎還有股味兒。

——難道是他多疑了麼。

「阿清……」一旁的床上那一裹被褥動了動。

徐子川繼續擰著小胳膊上的皮,發呆,獨自琢磨著。

而此時被叫到姓名的蘇清,面色有些不好。

想來,這人又要開始使喚她了。

她好歹也活了二十幾年,沒想到如今竟然淪落到給人做丫鬟的地步。

「阿清,給我一口水。」那床被褥那掀開了,一頭亂發以極誘人的姿勢,散亂了一枕頭,他的睫毛長長的,有些抖動,眼角下的朱砂妖艷得有些驚心。

蘇清點頭。

啪的一聲,摔倒,趴到了地上,

一抬頭,正對上他撐著手,望向蘇清的眼,那眸子如月色般繾綣,竟有幾分憐惜之情。

心怦怦亂跳。

蘇清胡亂的將手在身上擦了擦,利索的倒了一杯水,雙手捧過去。

「不待你這麼不講究的,」君哲笑了,搖著頭有些無奈,「哪有直接把手抹身上的,新買的袍子又髒了。」

「不敢了。」蘇清老老實實的承認鳥錯誤,半懶地掀著眼皮望著他,「我下回兒一定擦干淨了再抹身上。」

他氣竭。

不再理蘇清,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蘇清搬著小板凳,坐在他面前,雙手撐著下巴痴痴呆呆的看著。

話說他飲水的姿勢真是好看得不行了,一手托著,另一只拿袖子遮住了半張臉,舉手投足都像是很有氣質的高貴人物……

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畢竟每個人對美的事物,都會多看幾眼。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卻被他瞟了一眼,噴了蘇清一臉。

……這,感情好,涼快。

蘇清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

他低頭咳嗽著,肩不住的抖。

「君哲,」蘇清拿著袖子擦著臉,卻被他斜乜一眼後,很自覺地從懷里掏出了小絹子,抖一抖,繼續擦……嗯,深吸一口氣,不愧是被他含過的,那水都泛著一股兒動人的花香,嘖嘖。「你為何要綁了我來。」

「你太可憐了,我是個心善的人。」

君哲如此回到。

這個君哲,看起來神仙似的,其實接觸久了,就會發現他除了會做那三件事外,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而且像是以前就過著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蘇清又得到了一件新做的袍子……這次竟比以往還要大,那袖子就要拖到地上了……簡直是忍無可忍。

「君哲,這衣服大了。」

「我也這麼跟老板說的,他說孩子長得快,以後還能穿。」

孩子?她一個都有四歲孩子的人了,竟然有朝之日會被人稱作孩子!

——||你也不用買夠她穿五年的款式啊……蘇清淚……

「君哲,下回而可以不買這個款式麼?」

他挑眉望著蘇清。

「我是女的……」

他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沒懂,「然後呢?」

沒法溝通。

蘇清以為他只是裝糊涂……後來才發現,他壓根就對女人沒有概念。

蘇清從來都不知道君哲與人的差別在哪兒。

每月的十五,君哲都要會獨自去一個地方,回來後他都免不了一身疲倦,雪白的靴子上沾染了黃色的泥土以及一股濃濃化不開的香木味。

然後一整天都會待在宅子里喝悶酒。

活月兌月兌一副思春的怨男形象。

可蘇清就喜歡看他喝,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會與凡人一樣,肆意放縱。

君哲,長得真得很俊美,

一盞燈,昏黃且泛著柔和的光,

君哲眼角下的朱砂痣紅似乎火,他睫毛長長,一片陰影遮住了眸,眉間極力掩藏憂愁,他就這麼斟酒自酌,舉手投足中數不盡的風流。

記得有人曾跟蘇清說過,眼下的痣,皆為淚痣,此人一生命途多舛,情路坎坷。

君哲的酒量不好。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醉後他的話才更多。

「世人不是有一句話麼,一醉解千愁。為何我卻千杯不醉。」

他搖搖晃晃的想指著蘇清,卻發現定位不對,于是揮了袖子,不做無謂的堅持,繼續捧著酒壇子往嘴里灌去。

衣衫都濕透了。

他這還有臉稱自己不醉,蘇清呸。

蘇清拿筷子夾著一塊腌蘿卜,拿饅頭包著,塞進嘴里,掀著眼皮望了他一眼,反手叩指敲了一下桌子,「君哲,別這麼浪費酒,好容易才釀了這麼小半壇。」

得,

您喝。

蘇清搖搖頭,斜乜他一眼,大大咧咧的,一腳踏在長凳上,探著身子撩起袖子夾了一筷子大肉,狠咬一口饅頭堵住了嘴。

好女不跟醉男一般見識。

突然一雙玉手探來按住了蘇清的袖子,還沒等蘇清反應過來,他一路模索著向下,

蘇清一激靈,一身的雞皮疙瘩,

大嘆一聲不好。

那縴柔、毫無瑤疵的手指握住了蘇清的筷子。

突然蘇清就被他這麼一拽,身子撞上了桌子邊緣,正巧磕在了兩團肉上,疼得蘇清直做深呼吸。

「吃這個吃了一兩年,都不厭煩麼。」他蹙著眉頭看著,君哲醉了,盯久了肉,低頭啟唇就著那筷子,就把那油乎乎的東西給塞進了嘴里。

啊啊啊啊啊……

這死人,又玩這一招。

蘇清瞪大眼楮望著他,「不準吐。」

他臉一變,很憋屈。

好歹還是吞了。

笑話,也不知道現在肉價多貴。

「……還是這麼難吃。」

「您這吃花的,就不該學蘇清吃肉。吃不慣,下次耍酒瘋的時候就不要和我搶。」

「其實,以前有人喂過我吃,」他把筷子一丟,一坐在長凳上,袖子一橫,身子趴在桌上,聲音也細微不可聞,「似乎味道不像這麼難以下咽。」

啊,

驚天大報料。

蘇清很八卦的湊過去問,「君哲,曾經誰這麼喂過你?」

他茫然的抬起頭,眼神渙散,「很久了,久到我已經忘了那個人。」

饒恕蘇清,

蘇清臉上那鄙夷的神情實在是收不住了。

他突然望著蘇清莞爾一笑,身子湊了過來,展著袖子把蘇清撈入了懷里,那醉意像是能傳染似的,連帶著蘇清也有些暈乎乎的了。君哲頭枕在蘇清的頸項,那一席長發烏黑油亮散亂了蘇清一身,聲音極是溫柔,就像是一潭孕育了許久的春風,拂得蘇清心亂極了,他睫毛輕微的顫著,帶著股憂傷的,那眼下的朱砂像極了一滴淚,那麼驚心,他說,「你這表情,與他真像……」

他從未用這樣的聲音與蘇清說過話,

手臂更是擁緊了蘇清,

那熱乎的氣息拂過蘇清的臉頰,帶著醉人的醇香,連帶著蘇清的耳根都被燒著了,只能听到被他擁著的身子,傳來的,擊打胸膛的心跳。

君哲此時一定很悲傷,他透過蘇清在抱著誰……

突然間人也便得煩亂不堪。

「君哲,你醉了。」竟然也不知道從哪兒騰上來的一股力氣,將他推了開來。

一陣椅子倒地的聲音,

他跌到地上,笑了,一粒淚痣抖著,君哲笑得氣竭臉上卻流露了很憂傷的表情,「……瞎說,若是我想,便能千杯不醉。」

蘇清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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