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卷6、氣定神閑編瞎話

葛璐盯了墨離一眼。

墨離卻也沒想開口,只淡淡垂首,幽然一笑。

這次第,倒叫宸圭看得有趣。他便哼了一聲,「墨離,你必定見過。是誰啊,跟你一處舞文弄墨的小姑娘?」

宸圭既然問,墨離知道躲不過去這個話題,便也黠然一笑,「畫兒里。我畫廊里寄售的畫兒里,有人曾經畫過這樣的姑娘。」

「是麼?」宸圭眯了眯眼,「你的畫廊我雖不是見天兒去,可是好歹一兩個月也總要去轉轉。我怎麼沒見過你說的畫兒?」

「因為畫得好,動人,所以剛掛上沒兩天就已經出手了。你沒踫上。」

墨離心下莫名地篤然,便是對著宸圭來編瞎話,竟也有膽量氣定神閑。

——須知,若是平常,他可不敢。

宸圭揚揚眉,「是麼?那真可惜了,緣慳一面。」

墨離淡淡笑笑,「這世上從不缺少發現美的眼楮。別看我的畫廊平時生意一般,可是那樣的好作品,都是讓人一見鐘情的,所以當即就做成了生意。」

宸圭的興致被提起來了,他身子向前,手肘抵在膝頭,玩味地盯著墨離,「那……把那畫家介紹給我?畫家有固定的個人風格,說不定畫家還有另外的這樣風格的作品。」

「抑或,成稿之前的草稿,也許更動人心魄。」

墨離便笑了,「大哥你就是跟人家不一樣。人家願意買掛在畫廊的成品,可你更願意買人家的草稿、小稿。你瞧你已經從我那搜羅走多少‘廢紙’了。」

宸圭不以為忤,溫煦地眨眼一笑,「成品是完美的作品,大而全;可是草稿卻反倒才是最為突出畫家想要表達的那部分。就如你說的這幅畫,除了大抽象派之外,一般來說成品會是一幅完整的人像,有背景,有渲染——可是草稿里,也許其余部分都是最簡單的線條,唯有那一雙眼楮是完整的。」

「我要的就是那雙眼楮,唯有在草稿里的那雙眼楮,才是最動人心魄的。」

墨離嘆了口氣,「對不住啊大哥,那畫家是匿名寄賣的,我也沒見過本人,資料就更只是一個郵箱和一個賬號。」

宸圭凝視著墨離有一會子,便松弛下來,縮回茶榻里去斜倚著,淡然一笑,「那就算了。反正緣慳一面,就是在緣分上差了一步。緣分沒到的事兒,我也懶得強求。」

墨離暗暗松了口氣,卻也笑道,「大哥骨子里怕就是閑雲野鶴,不光對剛那幅畫,其實便是對那手鐲,也是如此。」

「虧我們替大哥著急,恨不能滿世界替大哥找去。可是大哥自己倒好,一點都不著急。」

一說這個,葛璐可來了精神頭兒,湊過來坐下,「我就知道,宸圭對那手鐲其實半點都不上心。我說也是,那手鐲就是幾塊碎玉拼的,值什麼啊?」

「更好千倍、萬倍的玉手鐲,宸圭家里又不少見,你看他什麼時候多看一眼過?」

葛璐說著指了指宸圭手上那個串子,「別人戴串兒,又號稱什麼九眼天珠啊,又是什麼蓮花菩提的,可是他那個倒好,就是最普通的木頭。虧他怎麼說,都沒人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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