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卷5、宸圭

「是麼?墨離原來是喜歡上那個女孩兒了?」

杭州西子湖畔,一方茶室窗對蓮葉田田。茶室向湖面伸出俏皮飛檐,窗欞垂下清幽竹簾。

竹簾之內,更多襯一層水綠紗帳,有男子穿月白色中式短褂,斜倚茶榻而笑。

月白,其實是微藍。是天光水影匯集之處,晨色曉霧縹緲而成。

古來帝王,祭天之時的大禮服,便是這月白之色。

這樣的月白,配紗簾的水綠,再與窗外那天下獨此一份的西子湖的湖光山色交映;而窗內又是水沉、龍涎的淡然清香,這小小一方斗室,便已經仿佛盡收天下風雅。

可是這個男子,偏偏坐著、斜倚著的,都是大紅的坐褥和靠墊。手上又是一枚翠玉的小小手把件兒,悠然把玩。

這便是坐擁天下風雅的,偏偏還是個倚紅擁翠的。

此時他長眸微眯,紅唇薄挑,斜睨著墨離笑,「二十歲,墨離終于開了竅,那我這手鐲,就也沒算白丟。」

墨離登時紅了臉,輕聲道,「大哥你又取笑我。我真的只是關注那手鐲罷了。」

「還只關注那手鐲?」葛璐抱著手臂哼了聲,「你連人家的名兒都記住了。還什麼‘漙兮’,看著像溥儀,听起來卻又像什麼圓滾滾的東西了。也不知道她想當個圓子呢,還是個丸子。」

墨離听了便又皺眉,「不是圓子,也不是丸子。是‘零露漙兮’,是形容露珠兒渾圓晶亮的模樣。最是清雅美麗的意象,不是俗世里那些什麼湯團的能比擬的。」

葛璐便啐了一聲,「听听,還說你不喜歡人家。這都為了她,頂我多少回了!」

墨離蹙眉,「我是就事論事,並不是有意頂撞你。」

兩人吵得熱鬧,那茶榻之上斜倚品香的人,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含笑看著他們兩個。

他這樣一派清閑的模樣,倒叫墨離不好意思吵了。

「大哥,我們兩個專程飛到沈陽去看那手鐲。大哥怎麼也不說句話呀?」

茶榻上的男子,正是那丟了手鐲的主人——宸圭。

三十五歲的男子,憑祖上數代的打拼,也依靠自己的敏銳,二十歲學成歸來,這十數年間投身過房地產,也做過信息和新科技,如今身家已經賺夠,一轉身,又進了文化產業。

也許是已經歷盡了繁華,想要返璞歸真;又或者他家族里傳統就是如此,如今的宸圭無論是投資的事業,還是自己生活的格調,都越發古意盎然了起來。

宸圭听了便一笑,「要我說句話?好啊。墨離,那我先說你說的那‘零露漙兮’。字面看似在說露珠兒,可那只是‘表’。」

「整首詩都是描摹女子的美好,尤其是她那一雙眼,顧盼生姿,清揚婉兮……所以那‘零露漙兮’,實則還是在形容她的眼珠兒。」

宸圭自己說著也入迷地一笑,用指尖在桌上點了點,「想想那妙眸婉轉,如清晨草尖兒上的露珠兒,清澈圓潤,璃光晶璨……這世間不知可真的有這樣的妙人兒。」

宸圭說著倏然抬眸,「我倒是沒見過。你們呢,見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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