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卷29、該死的人

實則在「萬方安和」,八公主跟福康安剛一抬腳離開,小七就是知道的。

她只不過是故意裝作沒看見,仿佛是跟啾啾、綿錦幾個專心說話罷了。

終究,她還是有點不放心。

又坐了一會子,跟啾啾和綿錦她們看了會兒戲,小七才起身,沖白果使了個眼色。

啾啾那性子,不是藏得住話的人,小七便沒敢叫上她們兩個,只叫白果陪著她去。

小七雖說放心不下,可路上還是故意走得慢些。

結果老遠,就看見八公主捂著臉狂奔了過來。

小七心下自是咯 一聲。

不過她也沒想到旁的,只以為八公主必定又是跟麒麟保吵起來了,鬧到歸齊,也就是麒麟保還是不肯娶八公主罷了。

小七便伸手將八公主給迎住,緊著安慰,「舜英你別這麼著。快站站,我給你擦擦臉再回去。」

八公主霍地停步,松開手去緊緊盯住小七,「七姐,你也知道了麼?」

小七被問得一愣,「我知道什麼了?」

八公主搖著頭,倒退兩步,「你還騙我!麒麟保說,宮里所有人都知道了,皇阿瑪也知道了所以皇阿瑪才不肯給我指婚。」

「你們全都知道了,卻誰都不肯告訴我,反倒還假門假事兒地來幫我跟麒麟保說親——你們心下,必定都要樂死了,你們都是耍著我玩兒呢!」

小七驚住,「舜英你告訴我,麒麟保他與你說了什麼?」

舜英卻不想再說話,用力推開小七,捂著臉撒腿就跑了去。

舜英的力氣那麼大,小七全無防備,被推倒在地。待得想起身去追,八公主早已跑得遠了。

小七一著急,這便越是咳了起來。

白果忙上前扶起小七,「七公主,你可好?」

小七按著嗓子咳嗽,搖頭道,「我沒事。」

那邊廂福康安已是跟著跑了過來。她是瞧見小七來了才過來,結果又見小七被八公主給推倒在地,這便惱得原地直蹦,「她這是干什麼?有種沖著我來,她怎麼又敢欺負你?」

小七顧不上自己的咳嗽,抬頭定定盯著福康安,「保保,你告訴我,你究竟與舜英說了什麼,啊?」

福康安咬著嘴唇不肯說話。

「便是你再怎麼不肯娶她,可是這些年你們倆也打了鬧了不止一回,甚至上次你連掉井里去的戲碼都演過了我也沒見她如今日這般的。你倒是快告訴我,你究竟說什麼了,啊?」

福康安緊咬嘴唇,「我就是想叫她徹底死了這份兒心!要是再給她留余地,她還是得屢次三番去為難你,你看你今年都咳成什麼樣兒了!——我反正饒不了她!」

小七又急又惱,嗓子眼兒便又干成一片,像是堵了一團參差的棉花團,一吸氣都是癢的,說不出話,只能不停地咳。

白果嚇壞了,忙扶住了小七,「公主主子,咱們別說話了,更別喊了,啊咱們趕緊回去吧,用些滋潤的,好好歇歇。」

小七按著嗓子眼,紅著眼圈兒又恨又無奈地望住福康安。

看小七難受成這樣,福康安也是呆住,「我,我只是看不慣她屢次三番為難你去,更叫你害病。可是我沒想讓你這樣。蓮生,我求你了,你別生氣,你先穩當下來,行麼?」

「等你穩當下來,你想怎麼罰我都行。只要你能好起來,什麼我都認,啊!」

小七妙眸一轉,已是落下淚來,可是想要說話,卻反倒更加困難。

白果急得趕緊攔開福康安去,「保哥兒,夠了!今兒你就別再惹七公主不高興,我這就帶七公主回去,保哥兒也趕緊回去吧!」

鬧騰了這一場,好好兒的端陽節過得都不樂呵。

小七回到寢宮之後,這便咳嗽得更加厲害。便是用湯湯水水都壓不住,不得不趕緊請太醫來了。

白果不敢隱瞞,趕緊將事兒回給婉嬪和婉兮。

此時婉兮和婉嬪都在福海上陪著皇太後看龍舟,婉兮一時不便離開,還是婉嬪先隨著白果回來。

婉嬪小心問了白果,白果將今日的事兒說了。

婉嬪心下都是咯 一聲,「哎喲,該不會是麒麟保那孩子口無遮攔地,將八公主那隱疾給告訴她了吧?我的天啊,那可捅了大簍子了!」

白果有些皺眉,「主子,不能吧?難道八公主對她自己身子的情形,心里沒數兒麼?可是奴才今兒看她的情形,仿佛大受打擊。」

婉嬪嘆了口氣,「那把兒終是她從小就割了的,況且刀子匠的功夫都好,這便沒給她留下什麼痕跡去。她從小就沒留意過這個,若說沒發現自是有的。」

「再說她今年才十一歲,正是將發育還沒發育的時候兒。她便是暫時不來月信,或者身子還是平板兒,以這個年紀來說也還不算什麼。」

「至于她格外喜歡那些舞槍弄棒的,她也終究是大清公主,本就該從小學騎馬射箭,這便也不矛盾」

白果額角也有些汗下,「這麼說來,八公主說不定真的不知道。」

婉嬪嘆口氣,「所以倘若是麒麟保說破的這事兒,那孩子當真是晴天霹靂了去了。」

小七從這晚就開始發燒了。

婉兮當晚親自趕過來,就連皇帝都給驚動了。

「皇上原本要隨著我一起過來,叫我給攔住了。」婉兮與婉嬪道,「我就擔心是麒麟保那孩子說錯了話,這事兒便得先瞞一瞞著皇上。」

婉兮雖說白日里分不開身,可是婉嬪卻也將話兒都遞了過去,好叫婉兮放心。

婉嬪也是皺眉,「麒麟保那孩子是怎麼知道的?按說,這消息在宮里瞞得鐵桶樣的,咱們必定都不會與孩子說的。便是九福晉,也不至于是將這話明白告訴麒麟保那孩子的人啊」

婉兮點頭,「這種就是戴佳氏造的孽,與舜英那孩子自己無涉。說到底,那孩子也是可憐。」

婉嬪望一眼婉兮,「我最擔心的是,這事兒一旦鬧起來,必定有人會往你身上聯系去。」

婉兮輕輕垂下頭去,「我明白。戴佳氏當年最恨的人是我,我若是小肚雞腸之人,便是戴佳氏已經死了,我勢必還不會放過她的孩子去麒麟保從小又是在我身邊長大,自有人有理由相信,是我將這消息隨便說給人去,叫麒麟保也知道了。」

婉嬪點頭,「不管怎樣,她是皇上的女兒。若此事傳揚出去,倒會引得外人議論皇上有隱疾去」

婉兮轉眸望向小七的暖閣里,「這會子孩子們比我更要緊。」

婉嬪忙道,「蓮生這邊,你倒放心,我自親自守著她去。」

婉兮握住婉嬪的手,「有陳姐姐在,我自從來都是最放心的。」

婉嬪嘆口氣,「這會子最要緊的,是得先弄清楚麒麟保是從哪知道這個的!一旦這事兒蓋不住了鬧起來,皇太後一定會借機又要刁難你去。你得預備好了自保的法子去才行。」

婉兮輕輕轉開目光,「我自相信忠勇公的為人去;同時,我也相信不會是九福晉說給麒麟保听的。那孩子雖說長大了,可是還沒到定性的時候兒,九福晉也不會冒這樣的風險去才是。」

婉嬪皺了皺眉,「那就指不定是那小子在宮里哪兒听見的!八公主這事兒,雖說對宮外來說是天大的秘密,可是宮里一向沒有不透風的牆」

婉兮沒說話,親自端過湯藥來,坐在炕邊兒,一勺一勺喂小七咽下去。

陪著小七睡下,婉兮才告辭。

婉嬪親自送出來,姐妹兩個手臂挽著手臂。

夜色深深,初五的月色還淡,照不穿黑暗去。

婉兮眸光堅定,「陳姐姐不必擔心,我自有法子護著孩子們去。」

婉兮沒上肩輿,叫肩輿在後頭遠遠跟著,她只由玉蟬扶著朝前緩緩地走。

玉蟬輕聲問,「主子若定了主意,這便吩咐給奴才們吧。」

婉兮偏首看玉蟬一眼。

玉蟬垂首道,「當年樂儀被皇上給留在了宮里奴才想,這步棋便別白留了,該動動了。」

婉兮在夜色里輕輕笑了,「你個鬼丫頭,什麼都瞞不過你去。」

玉蟬眼楮一亮,「那奴才這就設法去安排!」

婉兮攥住玉蟬的手,「卻不容易。那樂儀也不是好相與的,當年如不是陳太醫相助,她也不會輕易就範。」

「主子的意思是」玉蟬望住婉兮。

婉兮輕輕皺眉,「總歸需要一個人來出首,不能是咱們將這個罪名安在她頭上去。」

玉蟬豁然,「奴才懂了。奴才明天一早就設法到咸福宮去打探打探,看里頭有沒有能為咱們所用的人。」

「終究那是冷宮,奴才倒不信了,里頭人都甘心情願一輩子在里頭終老去。總歸有識時務的,想要離開那冷宮的。」

只是婉兮和玉蟬都沒想到,還沒等她們兩個開始著手呢,這件事兒倒是先迎刃而解了去。

——祥答應熱切地懇求,想要見婉兮。

見面之時,祥答應竟然放下自己答應的身份,直接跪倒在了婉兮面前,「回皇貴妃娘娘,小妾急著想要求見皇貴妃娘娘,是咸福宮中有些異動。小妾既眼見耳聞,便不能不來稟明皇貴妃娘娘。」

「如今皇貴妃娘娘乃是後宮之主,掌理六宮,故此小妾雖說位分低微,且曾犯了大錯,被皇上禁足在咸福宮里可是小妾卻還是心向皇貴妃,遇到有事還是想立即先稟明皇貴妃娘娘知曉。」

婉兮揚眉,「哦?」

看著眼前匍匐在地的祥答應,婉兮心下也是百轉千回。

想當年朝廷征戰回部,祥答應家因是厄魯特舊部,率部投誠朝廷,叫皇上大喜。她阿瑪得了重用去;而祥答應自己,進宮來便得了皇上的重賞。

除了罕見的賞金一百五十兩之外,皇上更是破天荒地賞給了她明黃的氅袍去!

祥答應剛進宮時候的風光,甚或就連鈕祜祿家的蘭貴人、常貴人都比不上。

祥答應當年也曾憑著穎妃,來與婉兮主動攀附。婉兮不是不知道祥答應的心思,只是人與人之間總歸還要講一個緣法,婉兮對這祥答應始終做不到如對其他姐妹一般。

這便叫祥答應懷恨在心,終究距離婉兮越來越遠了,終究落得今日的下場。

到如今祥答應她忽然又到婉兮面前來如此這般,倒叫婉兮有些恍惚,只覺直如隔世一般。

婉兮淡淡笑笑,「倒不知祥答應想說的是何事?」

祥答應謙卑伏地行大禮,心底升起狂喜。

她的冷宮生涯,終于可以結束了。

端午節過後的半個月間,圓明園里刮起了不大不小的一場風波。

八公主因那日被福康安刺到,回到自己宮里之後,便發瘋地褪掉了衣裳,從自己的身子上尋找緣由。

她便是具體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卻也漸漸發現自己的身子與其他的姐妹有所不同。

最可怕的是,她來越發現自己的脖子開始變粗,嗓子核兒開始變大了!

若不是福康安那般挑破,她自己還蒙在鼓里,便有這些小小的跡象,她自己也沒多想過。只以為是嗓子腫了,抑或是身子的發育比別的姐妹晚一點罷了。

可是窗戶紙既然已經被捅破,她便越發地知道這些都不對勁了!

她大哭著叫樂儀進來追問根由;她又幾乎魔障了一般,非要在宮里挨個去問,她們是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是不是都已經早就看出了她的與眾不同!

啾啾和綿錦最是不厭其擾,綿錦倒還罷了,因是晚輩,左右溫言哄勸;啾啾卻是不耐煩了,便也撂了狠話去,「左右你自己是什麼樣兒,你自己最該清楚!你天天自己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虧你還來問我們!」

而這個五月,因緬甸反叛,婉兮不想給皇上添亂,小心瞞著此事,這便終究叫這亂子傳到了暢春園去。

永常在早就等著後宮里的亂呢。

只是眼前的情形跟她的設想略有一些偏差——她本是指望樂儀揪著玉螢搶先嫁給陳世官的事兒發難,卻沒成想樂儀反倒利用了八公主,到頭來變成了八公主在鬧騰了。

永常在將這事兒回給皇太後的時候,便也委婉了一句,「我是听說八公主一直都在咸福宮里圈著,終究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兒,這怕是給圈壞了,才會這麼鬧的吧?」

皇太後听罷自是皺眉,「去,叫那皇貴妃,帶著八公主到我眼前來說話兒!」

接到皇太後的懿旨,婉兮靜靜起身。

老太太終于又尋到把柄了。

婉兮緩緩更衣,穿戴好了才吩咐,「傳我的話,叫祥答應解了禁足,隨我一同赴暢春園走一回。」

這一場風波鬧下來,皇太後震驚于八公主身子的情形,卻沒能捉到婉兮的錯處去。

那祥答應信誓旦旦,說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其實是那樂儀將八公主身子的實情告訴給八公主的。

至于八公主忽然鬧開,並非是受了福康安的刺激,而是八公主受了樂儀的挑唆,想要將一切都怪在皇貴妃的頭上。

也唯因祥答應是祥答應,根本不是平素與婉兮交好的內廷主位。甚或,皇太後也是知道,這個祥答應還曾經依附過那拉氏等人,與皇貴妃為敵的。

故此這祥答應的話,倒叫皇太後找不到理由不相信去。

婉兮就著祥答應的話茬兒淡淡道,「媳婦也是听說,自從戴佳氏薨逝之後,樂儀自恃曾經是戴佳氏身邊伺候的上差官女子,這便在舜英面前,也以姑姑自居,言行之間諸多不敬公主之舉。」

祥答應便也道,「小妾也是親眼看見,那樂儀自己發脾氣掉眼淚,不是她自己到八公主面前去認錯,反倒她要八公主到她的耳房里來哄著她、求著她。」

「樂儀如今在咸福宮里的架子,倒叫小妾時時覺著恍惚,究竟咸福宮里是以八公主和小妾為主子,還是以她這個資歷深厚的官女子為主子去了?」

此時此景,永常在對著祥答應,是滿心的驚愕。

這是她給自己設計好的,去向皇貴妃賣好的機會,可是從哪兒鑽出來個祥答應,竟將一切功勞都給搶去了?

甚或,這個祥答應還做出一副豁出自己去,也要幫皇貴妃辯白的架勢,倒是比永常在自己設計好的法子更進了一步去。

不甘心什麼都被祥答應給搶去了,永常在咬咬牙,終是上前向皇太後行禮說,「不瞞皇太後,那樂儀還曾經趁著小妾進圓明園,替皇太後給皇上賞賜東西的機會,攔住過小妾,淨說一些有的沒的去」

皇太後挑眉,「哦?她攔住你說什麼?」

永常在咬咬唇,「自是因為小妾進宮以來,都在皇太後跟前伺候,那樂儀便以為只要攀附了小妾去,就能在皇太後跟前說上話!她說她想出宮去,為了能出宮去,她願意為皇太後效力」

皇太後一拍迎手枕,「她這什麼話?我又有哪里需要她去效力去?」

永常在小心翼翼地想了想,終究還是道,「樂儀說,從前忻貴妃在生的時候兒,與皇貴妃娘娘曾有些齟齬。而她作為忻貴妃的身邊人,自是什麼都知道。」

「她說她願意將忻貴妃所知道的那些有關皇貴妃之事,全都稟告給皇太後來」

皇太後雙目圓睜,「我要她那些話做什麼?她又為何以為我會听她那些胡話去?」

婉兮也靜靜抬眸,望一眼皇太後,又看一眼永常在去。

永常在滿臉驚慌和無辜,忙跪倒在地,「小妾可不敢說,這些話自都是樂儀說的,絕不是小妾自己心里的想法兒。」

皇太後點頭,「你說就是!」

永常在很想抬頭看一眼婉兮的神情,卻忍住了,只幽幽道,「樂儀說,忻貴妃生前說的,說皇太後一向希望後宮里主事的是滿洲名族,絕不可是漢女,更不該是辛者庫那樣的奴才所以樂儀說,皇太後必定想知道皇貴妃娘娘舊日那些事,正好叫皇太後得了機會,將皇貴妃娘娘給」

皇太後一愣,尷尬地望一眼婉兮,立即說,「她竟敢說這樣的話,那她就是該死了!」

樂儀死了,被皇太後下旨給賜死的。

宮里給出的說法兒是︰咸福宮原本不住人,是皇帝的藏琴之處。後來因住進人去了,皇帝倒去的少了;而內務府里管著名琴的官員們,因也不便隨意進出咸福宮,這便對咸福宮中所藏的名琴查驗得沒有那麼勤了。

今年端午姐後,內務府官員常規前來檢查名琴,卻發現一把御藏名琴竟被摔壞,且連琴弦都斷了。

咸福宮里好幾個婦差和太監都出首告發,說是見過樂儀走進琴室去,擺弄過那把御用的名琴。

——樂儀最後就是被那斷了的琴弦,給勒死的。

咸福宮里人都傳說,樂儀死的時候甚為痛苦。那琴弦是活生生勒斷了她的喉嚨,她原本仿佛還有許多話要講,還有許多委屈要吼出來似的,結果全都被勒在了喉嚨里,再也沒機會發出聲來。

琴弦,原本該彈奏出這個世上最動听的樂音,可是最後送樂儀上路的這一根琴弦,最後卻是「彈奏」出樂儀垂死掙扎的哀絕之聲。

樂儀被行刑的那一天,八公主發瘋地想要沖上去攔住。

結果被祥答應給拉開了。

解了禁足的祥答應,終于也成了咸福宮里唯一的主位。八公主便自然在她照顧之下了。

祥答應用力擁著八公主,堅定地攔阻,「公主別去,也別看別听。她是該死之人,公主犯不上為她這樣一個該死之人而難受。」

八公主卻沖祥答應怒吼一聲,「你懂什麼?滾開!」

祥答應不會明白,八公主自小孤單,身邊能見的人一共也就這麼幾個。

樂儀是她額娘身邊伺候的人,言行舉止,甚至眼角眉梢上都隱約留著她額娘的痕跡去。

故此這會子對于八公主來說,樂儀不僅僅是一個官女子,樂儀是她與額娘之間連通的一座橋,甚至——曾有某些個瞬間里,八公主是將樂儀當做自己額娘的替身去的啊。

她的額娘已經薨逝了,她如何還能眼睜睜再去看著額娘的替身也從眼前消失不見去!

那這人間,她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兒,還剩下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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