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卷9、母子不同心

「二妞、五妞,你們兩個過來!」

那拉氏緩緩站直,雖說腳上這會子沒穿旗鞋,只穿著平底鞋,可她還是宛若高高踩著旗鞋的模樣,端然搖曳地走到明間坐下。

她頭頂上,便是那塊匾額「位正坤元」!

二妞和五妞狐疑地對視一眼,便也都小心地跟隨到明間兒去。

「你們兩個,跪下!」

那拉氏直直坐在「位正坤元」的匾額之下,端然命令。

如今那拉氏被鎖在永和宮的後殿里,連外頭的太監們都指揮不了,也唯有在門內折騰兩個小女孩兒罷了。

二妞和五妞不敢違抗,這便並肩跪倒。

那拉氏厲聲道,「你們兩個給我念,我頭頂上這塊匾額上,所寫何字?!」

二妞嚇了一跳,只得小心道,「是‘位正坤元’四字。」

「本宮再問問你們,知不知道這匾額是從何處移來?」

二妞垂首,小心翼翼答,「奴才進宮的時候兒晚,沒趕上當年這塊匾額被移進永和宮來的舊事……只是奴才听說,這塊匾額原本是掛在坤寧宮的。」

那拉氏滿意地勾了勾唇,「那你們又可知道,為何那塊匾額被從慈寧宮移到這雍和宮里來啊?」

二妞道,「奴才是听說,好像是因為當年雍正爺登基之後,孝恭仁皇後卻不肯挪入皇太後宮,而堅持依舊居住在永和宮內……故此,皇上在乾隆六年定東西十二宮的匾額時,便叫將坤寧宮里這塊匾額挪過來,以紀念祖母孝恭仁皇後。」

「說得好!」那拉氏眉眼生動起來,「所以你們瞧啊,不管孝恭仁皇後肯不肯挪進慈寧宮去,或者堅持住在哪個普通的宮里,孝恭仁皇後卻依舊是孝恭仁皇後!」

「又或者說,當年孝莊文皇後在盛京時,住的那永福宮還沒這永和宮的後殿大呢!所居寢殿為何,不要緊;要緊的是宗法、禮制所認可的身份!」

那拉氏揚眉吐氣,「本宮雖然今日處境如此,可是本宮卻是皇上告祭太廟、奉先殿,正式冊立的皇後!無論他收回我多少份冊寶,無論他今日怎麼磋磨我,可是在大清列祖列宗的心中,我依舊是名正言順的中宮皇後!」

二妞和五妞都不敢說話。

她們兩人伺候的這位主子,心氣兒那是當真了得。換了旁人被鎖了這大半年去,都得瘋了;可是這位主子卻在心中始終都高高豎著自己是皇後的大旗,還時不常就將這事兒搬出來就與她們兩個念叨一遍。

她們兩個雖說年歲小,卻也知道主子是什麼意思︰主子是希望,即便是在這被鎖住的後殿里頭,在唯有她們兩個還能受她節制的情形下,還叫她們懾于她的的身份、她的威儀去。

兩個女孩兒無力抗拒,只得行禮,「主子是奴才的皇後主子……」

兩個小女孩兒如此,終是叫那拉氏心下舒坦了些。

便是門外那些個太監,在首領開齊禮的帶領之下,對她愛答不理,簡直是將她當牢犯看!——但是好在,這身邊兒的兩個小女孩兒,既與她鎖在一塊兒,倒不敢違抗她。

那拉氏哼了一聲,「今日是元旦,你們還不行皇後慶賀禮?」

兩個苦命的小女孩兒只得又行大禮。

別的宮里過年,給主子行禮,還有恩賞可得。她們兩個倒好,自從到這位主子跟前伺候,賞賜沒有,還跟著一起被鎖著,連名兒都改了,也不知道倒的是幾輩子的霉。

那拉氏高興了,高高坐直,朗聲道,「賞——你們女子二人,各賞銀二百兩,金錁子一對!」

二妞和五妞都嚇了一跳,不過心下自是歡喜的。

兩人連忙跪倒謝恩,「奴才謝皇後主子的恩……」

那麼接下來,原本是該皇後身邊兒管著金銀賬目的官女子捧了金銀來。可是這會子皇後身邊兒哪還有旁人去了?

兩人又面面相覷,俱都抬頭望向那拉氏去。

好歹是當了這些年的皇後,手里或許還存著私房錢不是?沒有官女子來賞,皇後自己拿出來賞給,那也行啊。

結果,那拉氏倒是眼神躲閃開,尷尬地咳嗽了聲兒,「先掛著賬吧。總歸我不會欠你們的。便是我暫時手里沒錢,回頭等你們十二阿哥來了,銀子自也一錢都短不了你們兩個的。」

兩個女孩兒還能說什麼,只得失望地收回目光,耷拉下了腦袋,嘴上繼續謝恩罷了。

那拉氏點了點頭,「你們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不管皇上眼下怎麼對我,我都還是正宮皇後;即便我現下被鎖在這永和宮里,外頭卻還有你們十二阿哥!」

「甚或,即便是將來哪個皇子登上大寶——我也都還是他的嫡母,我依舊是大清的母後皇太後!兩宮皇太後,母後皇太後永遠在聖母皇太後之上!」

那拉氏慷慨激昂的說完,緩了口氣,喝口茶潤潤喉,又繼續說,「我眼下倒是有差事派給你們去。若能辦得好,回頭自還有賞賜。」

二妞和五妞又是對視一眼,誰都沒主動搭茬兒。

那拉氏卻已是點將,「二妞你設法傳話給你十二阿哥,問問欽天監究竟給他選沒選好大婚的吉期呢?若是已經選好了,叫他算計著日子……他在毓慶宮里住的日子不多了,永瑆也一樣。叫他設法利用這個機會,將凡事都推到永瑆身上去!」

「永瑆與永、永璇三人為本生兄弟,回頭便可說是永、永璇兩個當哥哥的教唆永瑆……若此,魏婉兮的兒子,再加上淑嘉的三個兒子,自可一網打盡!」.

二妞和五妞兩個終究還小,這般當面听見那拉氏這樣的吩咐,兩個都嚇得面無人色。

那拉氏歇下後,兩個女孩兒從殿門召喚開齊禮。

開齊禮開了鎖,兩個小女孩兒到了偏殿,將那拉氏的話都給轉述了。

開齊禮听了也是冷笑,「還以為這位皇後主子心性兒又多堅韌呢,這快一年了,還不肯認清現實;可是原來倒是咱們高估這位皇後主子……你們瞧瞧,她現在已經是快要發瘋了。」

開齊禮手下的太監張三平也道,「可不是嘛!連這樣想要謀害皇子的話,也敢當著二妞和五妞這兩個小女孩兒的面,這麼直接說出來!且不說兩個小女孩兒有沒有本事幫她完成這個心願,再說了,她怎麼就不想想,這兩個小女孩兒跟她一起鎖在後殿里,怎麼有本事出的去啊?」

張三平瞄了瞄開齊禮,嘿嘿一笑,「大年初一的,就有好消息,開爺建功的機會又到啦!開爺只需將這話回給皇上去,皇上自又要給開爺記上一功去!」

開齊禮自是高興,可是回頭一想,卻又緩緩搖了搖頭,「要立功,就立個大的。若只是這麼回個話兒,倒沒什麼去……」

張三平忙問,「開爺的意思是……?」

開齊禮一笑,「原本這話兒,咱們直接回給皇貴妃主子去,才最聰明。終究皇貴妃主子如今才是六宮之主,咱們以後凡事都是在皇貴妃主子手心兒捏著呢。」

「不過,睡覺這會子皇貴妃主子在小心養胎,皇上早下過旨,不許去煩皇貴妃主子去……」

張三平一拍手,「那,回給慶妃主子去?」

開齊禮想了想,「慶妃主子雖說撫養十五阿哥,可自己終究是個江南漢女,無論在宮里,還是在內務府里,都缺少根基。」

「那……」張三平有些撓頭。

開齊禮「嘿」地一笑,「咱們回給十一阿哥去。」.

張三平聞言也一怔,「回給十一阿哥?能行麼?他終究也還是個小孩兒啊!」

開齊禮輕哼一笑,「他內有舒妃為養母,幾個娘舅都在內務府任職;更要緊的是,他現在外有忠勇公傅公爺為岳父啊!」

張三平登時挑大拇指,「那咱們正好兒用此事,好好兒地賣十一阿哥一個大人情去!」.

皇家過年,一向前後各在兩處。

元旦前後的朝賀、祭祀等大典,是在紫禁城中進行;待得元宵節,則是挪至圓明園中慶賀。

正月十二日,皇帝奉皇太後,帶領後宮、皇子皇孫等就從紫禁城,挪至圓明園了。

圓明園就像是紫禁城的一個倒影,但凡紫禁城里有的宮苑、所進行的儀式,在圓明園中也會有相應的對稱去。

皇子們在正月初一于紫禁城行乾清宮家宴,同樣地,在圓明園中也會在元宵節前後,于「奉三無私殿」,皇子和宗親們要再度領宴。

在正月初九日,皇帝便又下旨確定了正月十四日入宴的皇子和宗親的排單︰簡親王、裕親王、諴親王、和親王;

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五阿哥;

綿德阿哥、綿恩阿哥;三額駙色布騰巴爾珠爾,七額駙的叔叔車布登扎布。共十四人。

——依舊沒有五阿哥永琪入宴,而小十五再度堂而皇之地入宴。

這便是說,小十五從今年這個年歲開始入宴,絕不是皇上偶然的心血來潮,而是從此以後,十五阿哥以稚齡入宴,已成定例.

正月十二日之前,開齊禮已經將那拉氏的話,轉給了永瑆去。

永瑆雖說也還是個大孩子,到乾隆三十一年,虛歲才為十五歲。

可十五歲對于一個皇子來說,已經可以封爵;他更是已然指婚,十五歲已經可以大婚了。

故此永瑆得了這個信兒,沒像小時候似的,先稟告給舒妃拿主意。他倒是淡淡一笑,決定自己擔下來。

從這一年起,他將不再是小孩兒,他得自己來決定未來的路了。

永瑆的哈哈珠子太監三羊看永瑆還在笑,這便有些著急,「阿哥爺,您得趕緊想轍啊!這皇後主子,都被鎖了快一年了,還這麼不消停!」

永瑆垂首想想,吩咐三羊,「你去給開齊禮回個話兒,就說讓他照舊將這話兒傳給老十二去……我倒要看看,老十二他自己會怎麼選。」

三羊給嚇了一跳,「我的阿哥爺!那十二阿哥必定沖您下手啊!」

永瑆微微眯眼,「與其將來要防範他幾十年,不如就趁著眼下這個機會,先試探他一回!」

「老十二要是當真還听皇後的話,那他有本事就來,總歸咱們已有防備;可要是老十二沒這個膽子……倒叫咱們將來省了不少的心去。」

說實在的,自從那拉氏被鎖以來,永所表現出來的平靜,甚至是逆來順受,倒叫永瑆有些不放心。他自己反正也跟永斗了這些年去了,倒不至于吃虧;可是小十五終究是個稚童,還分不清這表面之下的善惡。

倘若小十五信實了永去,那反倒給了永可乘之機去。

三羊還是擔心,「阿哥爺,真妥當麼?」

永瑆點頭,「你們將話給毛團兒諳達透過去,叫他小心護著小十五。跟老十二斗心眼兒的事兒,就交給我吧!」.

正月十四日,圓明園奉三無私殿,永瑆依舊帶著小十五,與永兄弟共座,一起歡歡喜喜領宴。

席間小十五自是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永瑆已是悄然打量著永。

這幾日,永應該已經得了那拉氏的信兒了。

宗親宴上,永倒是神色如常,並沒看出什麼來。可是接下來就是在「山高水長」放火盒子,同樂園看戲等一系列的元宵節慶祝之事。且圓明園又比不得宮里那麼嚴謹,地方兒大、花草和海子都多,且關防不是那麼嚴格,倒叫永瑆更加謹慎起來。

正月十五當晚看火戲,永瑆手把手地領著小十五,卻沒想到被一個活猴兒給擠過來沖散了。

永瑆嚇了一跳,借天上爆開的火花,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麒麟保,原來是你!」

福康安嘻嘻地笑,上前把住永瑆的手臂,「大姐夫,我想你啦!」

永瑆無奈地照著福康安腳踝骨就踢了一腳,「少拿我當擋箭牌!我是你大姐夫不假,不過還不至于叫你魂牽夢縈的!」

福康安呲了呲牙,「那……我姐對你魂牽夢縈的,行不行?我替我姐進來看看你,行不行?」

永瑆這才有些軟和下來,借著夜色藏住羞赧,「你姐姐她,凡事都好麼?」

福康安拍著心口,「好著呢,都好著呢!我姐姐就等著今年嫁給你啦!」

一旁,暫時被忽略掉的小十五忽地淡淡道,「我姐姐也快嫁人了。」.

福康安嗆著了。

他總是不能理解,一個豆兒大的小孩兒,怎麼每次一出口,就總能把他給噎著。

想來打嘴架,他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不知道怎麼風水輪流轉的,一到這個十五阿哥眼前兒,他就總是莫名吃癟。

他心下安慰自己,興許就因為十五阿哥是皇子,再說是蓮生最疼愛的弟弟,他才不跟一個小孩兒計較罷了。

福康安垂眸盯著小十五,「我說我姐呢,你說你姐干啥?再說了,我姐是今年就要成婚了;可是你連個姐姐都還小呢,距離成婚吉期,中間兒還隔著好幾年去呢!」

福康安說著,心下也不由得涌起一點子狠狠的惡念︰還有好幾年呢,誰知道這中間還能出現什麼事兒去?他可不是咒拉旺出個三長兩短,他就是說這個可能!

小十五坐在夜色里,一張白圓子似的小臉,一會兒被天上的焰火照亮,一會兒又沉入幽暗。這光影的變化,倒叫一個五周歲大的小孩兒,多了一絲超乎年紀的深沉難測去。

「保保哥你的大姐姐,即使名分已定,可是在成婚禮之前也不肯進宮來任意見人;那我姐姐既然已經被皇阿瑪指婚,就也不能在厘降成婚之前,再隨便見人了。」

「嘿你個十五阿哥……」福康安懊惱他竟然听懂了。一個小孩兒的話,可以推說童言無忌的,可他就是該死的听懂了!

福康安懊惱不已,這便一扯永瑆的手臂。「走大姐夫,咱們大人玩兒去,不帶小孩兒!」

永瑆心下一警,忙按住福康安的手,「麒麟保,你別鬧!得叫小十五跟著我,片刻不離。」

福康安雖說愛玩愛鬧,可是也听出了不對勁,這便連忙收起笑謔,「怎麼了?」

如今麒麟保已是內弟小舅子,永瑆略微猶豫,還是低聲道,「小十五太小,如今後宮里風波不平。我怕有人對小十五不利。」

福康安登時揚眉,「大姐夫你是說……十二阿哥?」

永瑆迅速點頭。

福康安輕蔑而笑,「說起來,去年還是我二哥押送皇後回來的呢!皇後必定會懷恨在心。那咱們這位十二阿哥,會不會也跟我們家記了仇啊?」

福康安說著傲然揚頭,「我便不是為了旁人,只為了我二哥,這事兒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福康安說罷,沖永瑆眨眼一笑,「大姐夫,你想到折騰十二阿哥的法子沒?你要是還沒什麼法子,那我幫你想一個唄?」

永瑆小心提醒,「麒麟保,不可造次!」

福康安眨眼一笑,「大姐夫放心~~」.

便是元宵佳節,皇家、重臣們都在看火戲,可是小十五卻也並不從頭看到尾。大致看罷,便起身回了偏殿,鋪開紙張,練習寫詩。

正月初二日,皇帝帶大學士、蒙古王公、回部年班伯克等赴重華宮聯句。今年的主題是「玉盂」。小十五今日的功課便從抄寫聯句開始。

小十五寫詩,例要請永前來指導。永來的晚了一步,在回廊上撞見了福康安。

福康安給永行完了禮,湊在窗邊兒看小十五在殿內抄寫詩篇,便猴兒似的笑,「瞧他那麼豆兒大,筆還握不穩呢吧,還寫字……嘖,寫幾個就錯一個,還得用雌黃來擦。」

永點點頭,「小十五年紀小,又要抄皇阿瑪與大學士的聯句,那麼一大篇字,錯也是難免。」

「只是因為是皇阿瑪親自與大臣們所做的聯句,便是抄錯了,也不宜裁去,更不宜刮擦,唯有用雌黃漫去,重新寫過。」

福康安挑了挑眉毛,「我倒是听我額娘說過,寫字還得靠自己的定性和悟性,不能依靠雌黃。要不然,那東西用多了,興許能毒著人~」

永不由得揚眉。「誰說的?這雌黃也可用藥,《本草》中也有明確記載。「

福康安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只是偶爾偷听著我額娘說過,皇貴妃阿娘早年前,身上生過什麼疙瘩。原本按著《本草》的方子,用硫黃去燻,結果疙瘩沒好,皇貴妃阿娘當年昏昏沉沉,幾乎是中毒的癥候了。」

永不由得揚眉,定定望住福康安。

福康安卻像毫無所查,只是盯著小十五那認真寫字的模樣笑,「總之誰知道呢,興許是我額娘當年也給誤會了。雌黃被用來漫字,已是這麼多年了,也沒見誰被毒死過哈?」

福康安說完,扭身就走,「哎喲,我可看不下去了。大過年的,一個小孩兒還這麼認真寫字兒。我走了,一看這個就腦仁兒疼。」

永立在廊下,回神目送福康安身影消失而去。

窗內燈影昏黃,那雌黃涂過的地方也是昏黃的……小十五還這麼小,若雌黃有毒,小十五更是早就已經中了毒去呢。

永眸光一黯,抬步朝殿內走去.

福康安一口氣跑回永瑆身邊兒去,扯著永瑆道,「大姐夫,你現在叫人去盯著!十二阿哥要是不攔著十五阿哥用雌黃漫字,就讓人趕緊攔住嘍!」

听完福康安的解釋,永瑆哪兒還坐得住,自己一下子站起來,親自朝配殿去。

小心翼翼走到窗邊,卻听見里頭小十五正在認認真真地問,「十二哥為何不準我用雌黃漫字?那寫錯了可怎麼辦?若是裁掉和刮擦為不敬皇阿瑪,若是整條紙張都廢棄,那又多糟踐東西啊!」

「也不是沒有辦法,十二哥教你。」

隔著窗子,只見昏黃的燈光下,永抱著小十五,親手將小十五寫錯的字,以裁紙刀截成小方塊裁下。另外重寫一字,也裁成大小相同的方塊兒,小心地將之前的那個空洞給補上。

「若嫌突兀,只需小心將兩塊紙貼合的邊沿兒磨薄,就會兩者融為一體,用眼都不容易分辨出來了。」永竟然恁般耐心。

永瑆都是一怔,回眸望福康安。

福康安自顧撇開目光,「那也算是,我救了那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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