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卷42、仇人相見

皇太後盯著婉兮,「皇貴妃,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婉兮輕輕搖頭,「媳婦今日起,既然已經正式身為皇貴妃,而皇後此時又不便出宮,那從此往後,媳婦便要每日早晚都來給皇額娘請安,伺候皇額娘梳洗、用膳。」

「若此,便要日日相見,這是祖宗給媳婦等晚輩定下的規矩,同樣也是給皇額娘您這般的長輩定下的規矩,皇額娘和媳婦咱們誰都不能更改,唯有謹慎恭行才是。」

「既如此,皇額娘若每日早晚見了媳婦,都不高興的話,那對皇額娘的天壽,自然不好。故此媳婦倒勸皇額娘,請萬萬放寬心來。媳婦自會傾盡孝心,奉皇額娘頤養天年;皇額娘便也別再因芝麻綠豆的小事兒與媳婦計較了。」

「媳婦終究是媳婦,便是年歲再大,在皇額娘面前也永遠都是小孩兒。小孩兒自難免童言無忌、言行無狀,可是小孩兒這些規矩不足的地方兒,當長輩的卻從來就沒有當真放在心上、時時計較的。」

婉兮說著甜甜一笑,行半蹲禮,「媳婦知道,皇額娘必定不會跟小孩兒一般見識,這便自是對媳婦的凡事都不並不真的放在心上,皇額娘說是不是?」

「有皇額娘如此寬容大度,媳婦也自然竭盡心意,與皇上一起,恭奉皇太後萬壽無疆。」

婉兮的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皇太後雖說心里還是不痛快,可是嘴上卻終究反駁不出來了。

皇太後只得擺擺手,「你來行禮,也行完了。時辰也不早了,你還得去皇帝、皇後面前行禮。我也累了,你這便回去吧。」

婉兮含笑而禮,「媳婦謹遵皇額娘懿旨。媳婦告退,明日一早便來侍奉皇額娘起身。」.

出了暢春園,婉兮只覺這六月的薰風吹得人陶陶若醉。

她不由得閉上了眼,迎著那薰風,終是釋然而笑。

曾經的殫精竭慮,終于已然平安走過。

終究,是她的年紀,也是她如今的位分,給了她自信與力量。

她當得起大清皇貴妃這個身份!

玉蟬和玉螢都含笑上前,輕聲恭賀,「恭喜主子,終是趟過這一關了。」

婉兮緩緩舒了口氣,歪頭,帶了點兒調皮道,「我方才,已然適當表現出了我的‘悲憤’吧?」

玉蟬和玉螢都笑,「奴才還是頭一回見主子在皇太後面前如此模樣。想來皇太後也得嚇了一跳,這便自然是主子的‘悲憤’了。」

婉兮點點頭,「若不悲憤,老太太必定起疑。我便是拼將與她爭執幾句,也得叫——英寧安穩了去。」

「英寧」實在是個陌生的名兒,在這宮里沒人叫起過,便是在婉兮的宮里也沒人叫這個名兒。

可是玉蟬和玉螢卻都听懂了,兩人相視而笑,卻都不做聲。

英寧,這個「寧」字取的可真好.

婉兮從暢春園回到宮里,赴養心殿給皇帝行禮。

這是冊封禮的正式行禮,不同于日常的請安。養心殿里也早已預備下了香案和拜墊,總管魏珠親自到養心門候著,皇帝自己也忍不住到殿門抱廈,向外望了好幾回。

終于等到婉兮來,在養心殿正殿前,正式以皇貴妃的身份,向皇帝行六肅三跪三拜禮。

皇帝早等不及,待得撤去香案,皇帝便親下月台,捉住婉兮的手,扶起婉兮來。

「皇額娘可給了你排頭吃?」

婉兮莞爾而笑,仰頭,眸光如璃,「妾身今日——無可奉告。」

早都說好了,她若有忍受不了的,那就回來跟皇上訴訴苦;可若是她自己扛的起的,那回來就不告訴給皇上了。

雖說心下明鏡兒似的,知道皇上的心更偏向自己,可是她也才不會傻到非要到皇上面前去指摘他母親的不是呢……更何況這位爺啊,心下是何等聖明,便是皇太後有什麼出格的,哪兒還用她非自己說嘴,其實他早都比她知道得更清楚了。

皇帝自是松了一口氣,挽住婉兮的手,已是滿面含笑。

高雲從最是會看眼色的,這便故意上前跪倒,口稱請旨,「奴才請皇上示下,將承恩侯訥蘇肯革去侯爵的旨意,這便立即發往軍機處和內閣麼?」

婉兮都是一怔,抬眸望住皇帝。

雖說皇上已經正式收回了那拉氏的四份冊寶,可是終究還沒正式下旨廢掉中宮,所以那拉氏還是繼續保留著中宮的名號的。

而按著祖制,只要是皇後的丹闡(娘家),都有承恩公的世職;那拉氏被冊立為中宮之後,那拉氏的父親被追封一等承恩公,那拉氏的兄長承繼承恩公;如今這世職由她佷兒降位承襲,訥蘇肯此時為一等承恩侯。只等下一任皇帝推恩,再叫訥蘇肯正式承襲承恩公爵位去。

那麼既然那拉氏還是皇後,那麼訥蘇肯就應該還保有承恩侯的爵位才是……怎麼皇上竟然連這個都不給那拉氏家留了,今日已然下旨革去訥蘇肯的承恩侯世職去?

皇帝迎著婉兮不解的目光,長眸里光彩熠熠。

「你已正式冊為皇貴妃,爺便再沒心思給她母家存著不該有的念想去!那承恩公的世職,她家已然不配!」

婉兮靜靜垂首,心下燠暖。

她明白,這才是皇上給她的、冊封禮的恩賞。

自此她為皇貴妃,而這個後宮、這個天下,已經沒有真正的皇後了。那拉氏只持著一個皇後的名號,有名已無實;活著卻也已經等于死了。

「所以你給爺行完禮後,就不必去給她行禮了!這便只回你的儲秀宮,等著公主、福晉、命婦、皇子、皇孫們去給你行禮,你安心受賀就是!」清冽的笑,在皇帝長眸中瀲灩成波。

婉兮心底的暖,又生出了甜。

原來皇上忙著下旨革去訥蘇肯的承恩侯,也是免了她去給那拉氏行禮。

從此,整個後宮,除了皇上和皇太後之外,她已經用不著再向任何人行禮。

婉兮垂首想了想,卻還是抬頭望住皇帝,「爺……我倒想去見見她。」

皇帝挑眉,「這又何必?她一個廢人,爺早已不當她是什麼皇後,你自不必再去行禮!爺已經收回了她四份冊寶,她如今已經沒有正經的位分,你去見她,倒是你紆尊降貴去了!」

婉兮含笑,輕輕勾了勾皇帝的手。

「爺別動氣……我當然不是上趕著去給她行禮,我不過是敬重列祖列宗定下的規矩。她雖然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可是至少還有個虛名在。那我倒也應該走這一趟。」

「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敬重列祖列宗定下的祖制去。況且,我也想見一見她。」

婉兮軟軟貼住皇帝手臂,輕巧而笑,「爺別擔心,她又沒本事吃了我~」

婉兮都這麼說了,皇帝這才將心放回肚子里去,展顏而笑,「行,那就去唄。不過爺已經將她鎖了三個月去,想來她也快被鎖瘋了,若一見到你,免不得癲狂燥怒。你倒要離遠些,別叫她撲著你。」

婉兮含笑點頭,「爺忘了麼,我那永壽宮里曾經養過白猿與黑熊的。簡單防身的本事,我還是有的。」

皇帝便也哼了一聲兒,「嗯,你還會放蜂子呢,爺可沒忘。」.

帶著這些笑話兒,婉兮走出養心殿來,還是帶著微笑的。

婉兮登上翟輿,從儲秀宮向東,一路朝永和宮去。

因永和宮從前為婉嬪帶著小七、綿錦居住,故此這一向都是婉兮最常去的東六宮之一。這條路,從前每次行來,婉兮心下都是平靜舒暢的。

而今日,不同了。

婉兮端然坐直,下頜傲然輕揚。

皇貴妃的儀仗開路導引,婉兮坐在翟輿之上,頭頂是「明黃緞七鳳曲柄傘」,傘後跟華蓋鸞鳳扇六柄、瑞草蓋鸞鳳扇四柄;扇後,又有內監執拂塵、提爐、香盒、水瓶、馬杌……

前呼後擁,儀態萬方。

婉兮的翟輿並未在永和門前停下,婉兮也並未下轎,皇貴妃的翟輿直進永和門,直到鎖著那拉氏的後殿門前。

翟輿方停,婉兮扶著玉蟬的手,緩緩走下。

這樣陣仗而來,那拉氏扒著窗欞,全都看在了眼里。

她心底涌起無限的恨和冷意來。

開齊禮早率永和宮里人跪倒請安。

婉兮垂眸掃過來,但見那拉氏原來宮里的人,只剩下十個小太監,個個兒還都是孩子,除了基本的跑腿兒應差之外,旁的擔不起來什麼。

至于官女子……婉兮抬眸瞟向窗欞,迎住那拉氏憤恨的目光。

婉兮卻輕巧挪開視線,只去看那拉氏身邊——唯有兩雙眼楮啊。

原來能留在那拉氏身邊兒的官女子,比太監更少。

且瞧著身量,同樣是小女孩兒,跟那十個小太監一樣兒,都只能做最基本的跑腿兒應差,若那拉氏還希望借由身邊的奴才幫著她算計什麼,那倒是徒勞了。

婉兮都不由得輕嘆一聲兒。

堂堂中宮,淪落到如此地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皇上要有多少恨,才能對正宮皇後,到如此地步去?

婉兮叫開齊禮等人都起身,點點頭,「打開門鎖吧。我要當面見一見皇後娘娘。」

玉蟬和玉螢一起端著婉兮打賞的荷包,分賜給開齊禮和永和宮中眾人。

玉蟬在開齊禮面前不由得多站了站,輕聲問,「皇上下旨革去訥蘇肯承恩侯的事兒,咱們這位皇後主子,可知道了?」

開齊禮眨眼一笑,「皇上旨意剛下,養心殿高爺那邊兒早就送信兒過來了,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早叫我這位本主兒得了信兒了。」

「不瞞姑姑,那位一听,當場就氣哭了,還將殿內新換的一套茶具都給砸了……這三個月來,她殿里的茶具啊,可換了十套二十套了。」

玉蟬輕哼道,「皇後娘娘的脾氣還這麼大。被鎖了三個月,卻原來還是不知收斂,怨不得皇上連她佷兒的承恩侯都給革除了。」.

開齊禮收好了荷包,上前給婉兮謝恩,這便去打開了永和宮後殿大門上的鎖。

那拉氏從被挪進永和宮後殿,這門上的鎖便沒再打開過,她也沒機會見到外人。

婉兮今日來,是那拉氏在永和宮見到的第一個外人。

可這哪里是那拉氏想要的呢?如果能由得她選,她又如何願意能在這樣的境地之下,見婉兮去?

這般地,她為籠中鳥,人家婉兮為枝頭鳳。

她被鎖在後殿里,身邊唯有兩個女子,不得見外人;人家婉兮是皇貴妃儀仗而來,儀態萬千。

最諷刺的是,她自己偏還留著皇後的名號,本應是這後宮里唯一高于婉兮的;可是她卻連這後宮里的答應都不如,連答應擁有的自由都沒有。

婉兮由玉蟬扶著入內,開齊禮早給預備好了椅子,且親自撢去塵埃。

那拉氏看得都忍不住冷笑,「平素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如今卻是旁人眼前的一條狗!」

婉兮輕哂,「我看開齊禮在皇後娘娘你面前,還是不夠作威作福。否則,又如何容得你張口便罵?」

開齊禮也眯了眯眼,冷冷盯那拉氏一眼。

「你們都下去吧,我有些話,倒想單獨與皇後娘娘說說。」婉兮淡然吩咐。

「主子……」玉蟬有些不放心。

婉兮含笑搖頭,「無妨。她便是不愛惜自己,她也不能不愛惜十二阿哥。如今十二阿哥受她連累,剛剛指了婚,她若再不知檢點,皇上怕是會叫她連十二阿哥拜天地都不得看去。」

玉蟬也道,「況且還有皇後丹闡……訥蘇肯大人剛被革去承恩侯,可是本人還在阿克蘇效命呢。奴才听聞阿克蘇的辦事大臣剛被皇上給下旨正法了,若是訥蘇肯大人在阿克蘇辦差不小心,是不是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去。」

婉兮含笑點頭,輕輕拍拍玉蟬的手,「你下去吧~」

玉蟬這才舒一口氣,步出門檻去,卻還是小心地守在門外听著動靜。

倘若有人又要發瘋,她立時沖進來先護著主子去.

開齊禮和玉蟬都出去了,永和宮這後殿里只剩下婉兮和那拉氏兩人。

四目相投,無限仇恨。

可是時至今日,婉兮已是贏家,所謂窮寇莫追,婉兮反倒先笑了。

婉兮抬眸望望這已經顯露出破敗模樣的永和宮後殿,輕輕嘆了口氣。

「說到永和宮,我總想到雍和宮。兩個宮名兒一字之差,讀音又甚相近,故此這個宮雖說距離養心殿遠些,卻從來都是一個地位不低的寢宮。故此從前孝恭仁皇後便住在這兒。」

「皇後娘娘你瞧啊,你這宮里還掛著為紀念孝恭仁皇後,而從坤寧宮拆下來的‘位正坤元’匾額呢。便因為這塊匾,皇上叫你住在此處,也都不委屈你。甚至,皇上還給你保留了些許中宮的尊嚴去。」

「你原本是多讓人羨慕的呢?投胎為輝發部貝勒的後裔,家中承繼數個世管佐領,故此有資格指配給皇子。你因此成為先帝親賜給皇上的側福晉,順理成章成為繼皇後。」

「你是尊貴的滿洲貴冑的格格,故此皇太後喜歡你,扶持你,你在正位中宮之後也得了嫡皇子,而且比孝賢皇後更順利地將嫡皇子撫養成人……」

婉兮收回目光,望住那拉氏,「其實上天賜給你的命,是一條至尊至貴的。你卻竟然將上天如此的獨厚,便成了眼前這副局面。皇後娘娘,你當真辜負了上天一番美意,怨不得到如今,連上天都不幫你了。」

那拉氏听不下去,冷笑道,「你又到我面前來顯擺什麼?!顯擺你的冊封禮,顯擺你終于成了皇貴妃?」

「你說我得上天獨厚,卻淪落至此;你是想說你自己正好相反唄?你本是卑微的辛者庫奴才,卻如今爬上了皇貴妃之位,當真是恬不知恥,滑天下之大稽!」

婉兮靜靜听著這些,早已沒什麼惱的了。

「瞧你啊,皇後娘娘,被鎖了三個月去,這脾氣還是半點兒都沒收斂。你知道你這樣兒會叫皇上做如何想去?皇上會對你更失望,知道你毫無半點改悔之心,皇上便只會更為厭憎你去,直到將你所有的一切,一點一點全都毀了去。」婉兮娓娓說著,目光卻悠閑地只從自己明黃禮服的繡花上滑過,都不屑直盯著那拉氏去。

「魏婉兮,你不用太得意!我反正已經如此了,皇上還能將我怎麼著去?沒錯,我佷兒訥蘇肯的承恩侯已經被革,可是那也輪不到你們家去!魏婉兮,承恩公的世職是唯有皇後丹闡才能獲得,你即便已為皇貴妃,可是你還不是皇後,你母家也沒這個資格!」

婉兮笑了,輕輕搖頭。

「皇後娘娘,你以為我當真說的只是你的佷兒?咱們都是進宮多少年的人了,便是對母家感情再深,又如何比得上自己的孩子去?所以說到實處,我不得不稟報皇後娘娘︰我壓根兒就不在乎什麼承恩公、承恩侯的去,我更在乎的,是我的孩子能得皇上父愛,能一輩子平安貴重去!」

「所以啊,皇後娘娘,千萬別在我眼前再顯擺什麼皇後丹闡去。我魏婉兮,壓根兒就,不稀罕。」

那拉氏听得咬牙切齒,「你與我說這個,你以為我會在意麼?永他不僅是我的孩子,他也是皇上的孩子。永是皇上唯一名正言順的嫡皇子!」

「即便我淪落到如此地步,可是只要我名號不廢,那我的永,地位便永遠在你的兒子之上!皇上有多在乎嫡子承繼大位,你心里也該清楚!所以,皇上才不會因為我而委屈我的永!」

婉兮並不否認,反倒點頭,「你說得沒錯,皇上是天子,卻也更是一位父親,他對皇子公主們的情,是真摯動人的。」

那拉氏笑起來,干啞而得意,「你明白就好!你千萬別以為,我的永會因為我就倒了去,然後就輪到你的兒子去了!我告訴你,不管皇上對你的兒子如何,不管皇上將你和你兒子的貼落放在寢宮里多少年——皇上頭頂還有皇太後,前朝還有那麼多宗室王公!」

「儲君之事,不僅僅是皇上個人的私事,還是家國之本!他們都會攔著皇上,都不會叫你們母子如意去的!」

婉兮依舊淡淡含笑,全然並不將那拉氏這番話放在心上。

「皇後娘娘,我倒是好奇,十二阿哥在你被鎖的這三個月里,可曾來見過你了?你是皇後,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按說便是所有的皇子和公主們都應該來看望你的才對……可是你如今被鎖著,便是旁的皇子公主們不來就不來了,十二阿哥總歸不該不來看望你吧?」

那拉氏一梗,緊咬牙關,「是皇上不準他來,並不是他自己不肯來!」

婉兮卻是輕嘆,「為人子女,孝心為重。便是皇上不準他來,他難道不該為你而向皇上求情麼?前朝有覺羅阿永阿為你求情,我听說就連永琪也替你求情了——怎麼反倒是皇後娘娘你親生的十二阿哥,都沒說上一道奏本,或者去養心殿跪門,求皇上恩準他隔幾天來看看你?」

「怎麼,說到歸齊,十二阿哥竟然比不上五阿哥永琪對你的孝心去了麼?永、永琪,兩人名字讀起來一模一樣,難不成皇後娘娘便將永琪的孝心,給當成十二阿哥永的去了?」

那拉氏惱得又抓住了茶碗,「魏婉兮,你給我住口!你敢挑撥我母子的情分,我今日便與你同歸于盡去!」

外頭玉蟬聞聲早沖了進來。

婉兮卻將玉蟬止住,叫玉蟬不必上前。

婉兮自己沉著抬眸,盯住那拉氏,仿佛等著那拉氏舉著茶碗砸過來。

婉兮甚至還在微笑,「皇後娘娘,你倒是砸啊~」

那拉氏高高舉著茶碗,那茶碗里還有茶水。那茶水順著她手腕、胳膊流淌下來,一直滑入她衣袖里——她卻忍著,竟一直都沒有出手。

婉兮淡淡搖頭,垂首而哂,「若皇後娘娘不砸了,那我就得回儲秀宮去,接受公主、福晉、命婦,以及皇子皇孫們的行禮了。」

「對了,十二阿哥也要來給我跪拜叩首。看在皇後娘娘這會子不砸的情面上,我多賞十二阿哥一對小荷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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