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卷28、朕絕不留著她去!

內務府給德格、果新、更根三個女子用刑,不僅那拉氏要親眼看著,所有成年皇子、公主、皇孫們也都在現場看著。

那樣的重刑,卻是家諸身嬌肉軟的官女子身上,叫人只覺更加慘烈十倍去。

回想三個月前南巡起鑾之前,這三個女子還是皇後宮里的官女子,因伺候中宮,在整個後宮里都是地位超卓。雖說是官女子的身份,可是事實上又哪里比內廷主位低去?

誰能想到,三個月之後,這三人就淒慘到如此地步。想來若要她們自己能選,她們必定寧願當場就死了,也不願意當眾受這樣的屈辱去。

這些皇子皇孫之中,永琪的心情是最復雜的。

從儲位爭奪來說,那拉氏今日落到如此地步,他自是心下暗喜的。那拉氏如此不得皇阿瑪待見,那永便也自然失了重要的倚仗去,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極好的消息。

只是,他終究不敢相信皇阿瑪會廢後。只要不廢後,便再是帝後失和,那拉氏也依舊還是皇子們的嫡母,那他該做的表面功夫還必須得做足。

況且此時情勢,十一阿哥永瑆和十二阿哥永今年也都到了指婚的年歲,這便也都是成年了。從前只有他跟永璇兩人斗在明面兒的情勢,已經要被打破。

這當中永璇跟永瑆偏還是親生兄弟,他們兩個自然會聯起手來。而永璇與永瑆都跟令貴妃過從甚密,且永瑆的養母是舒妃——無論令貴妃還是舒妃,位次都在他母親愉妃之上。

叫他以一敵二,實在並不明智。

故此四人對峙的格局里,他反倒還是希望永依舊在局中的。他便是不至于跟永聯手,但是好歹有這麼個嫡子在里頭攪局,他倒是也可以利用永來牽制永璇和永瑆兩兄弟去。

眼前的情形固然慘烈,他倒是心思並不在這兒。待得用完刑後,他這便回到兆祥所里,急忙攤開紙筆,略一思忖,還是堅定地寫下奏本,替那拉氏求情。

鄂凝走進來。

剛邁步進門,便先嘔了兩口酸水兒去。

永琪忙親自站起身來,上前扶住她,「你害喜得厲害,怎麼好生養著?」

兩人成婚多年,鄂凝這終于得了喜信兒去。這一個月來可是萬般的小心翼翼。

「我雖說要顧著咱們的孩子,可是我也得了皇額娘的消息去了……此時我自然為阿哥爺懸心。」

鄂凝捉住永琪的袖子,「阿哥爺……若當真要為皇額娘求情,豈不熱鬧了皇阿瑪去?」

永琪點頭,卻幽幽道,「你可知道,三月初七日,皇阿瑪在江寧赴明太祖陵奠酒之後,又親自去了尹繼善的官署。」

鄂凝深知自己母家不能給阿哥爺帶來任何的助力,反倒盡給阿哥爺扯後腿了,故此但凡提到人家八阿哥的岳丈尹繼善,她的心總是一哆嗦。

「難怪阿哥爺心下如此決斷。」

永琪便也是嘆了口氣,「永瑆也長大了,尚且不知道皇阿瑪又要給老十一指個誰家的女兒。若是普通人家倒還罷了,倘若給老十一也找了個門第高的。那他們兩兄弟齊心合力,便是我的心月復大患了去!」

鄂凝蹙眉,「可是十二阿哥也是今年指婚啊。便是有門第高的,皇阿瑪不是該先可著永去?沒有舍了嫡子,先將好的給了庶子去的道理吧!」

永琪眯了眯眼,「原本我也這樣想。可是你瞧,眼前皇後額娘已經輪到如此地步……老十二的婚配,便也難說了。」

鄂凝咬住嘴唇,「……可是漢代有‘立子殺母」之例。會不會就算皇後額娘遭此際遇,卻也不會影響到老十二的前程去?」

永琪一頓,高高揚眉,「福晉說的什麼話!」

鄂凝怔住,回頭品味自己的話,也是慌忙站起,「阿哥爺別惱,是我口不擇言了。我本不是那個意思。」

殺母立子,永琪關心的自不是那拉氏的死活,他不願意听的是「立子」二字!

不,皇阿瑪這麼折騰皇後去,絕不可能為了立永為儲君去!

永琪雖有些不悅,卻終究目光滑過鄂凝的肚月復去,這便還是上前扶住鄂凝,柔聲道,「我明白。你快坐下,別驚動了。」

鄂凝抬手覆在肚月復之上,提醒自己再說話時更要加倍小心去,「我心下倒是有個想法兒,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永琪點頭,「你說就是。」

鄂凝垂首道,「阿哥爺這會子的心思自都在老八、老十一和老十二去。阿哥爺卻怎麼忘了令貴妃所出的十五阿哥去?」

「雖說他尚且年幼,可是如今皇後失勢,難說令貴妃不會再進一步去。那到時候兒,老十五的地位怕就更是難比了。」

永琪便是一眯眼。

鄂凝緩緩道,「小十六剛夭折了去,按說令貴妃回宮來,且要有些日子緩不過神來,自是也未必顧得上咱們這些……這自然是個好機會,阿哥爺何不趁機叫他們那邊兒難成氣候去?」

永琪心下也是一個驚跳,「你是說……利用小十六的死?」

鄂凝輕輕撫了撫鬢邊的發,「總歸令貴妃隨駕南巡走的時候兒,必定將十六阿哥托付給與她交好之人去了。舒妃、穎妃、豫妃,都是跟她一脈。十六阿哥既然夭折了,想來必定與她們也都月兌不了干系去。」

永琪眼楮突地一亮,「舒妃!」

鄂凝含笑,輕垂眼簾,「我這會子懷著咱們的孩子,便是再想幫襯阿哥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能說的便也是這些,至于該怎麼辦,交給誰去辦,終究還是阿哥爺獨力來周全。」

永琪親自送鄂凝出來,頗為情深意濃地捉著鄂凝的手,在月台上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叮囑鄂凝好生養著,千萬別動了胎氣。

鄂凝心下滿足︰她的主意,阿哥爺听進去了.

銀環扶著鄂凝朝寢殿去,銀環小心地道,「……只是舒妃的妹妹終究是傅恆的福晉,又是四額駙的母親,若咱們阿哥爺不小心,豈不是要與傅恆一家為敵去了?」

鄂凝低低一笑,「你都能想到的,難道阿哥爺就想不到去?果郡王弘剛死,阿哥爺一時又失了個倚仗去,他目下才不會輕易與傅恆為敵去。」

「那,主子方才那番話……」銀環有些不解。

鄂凝輕哼而笑,「我那番話,自是繞著彎子呢。我不過那麼一說,自然知道阿哥爺不會得罪傅恆去。我就在賭,阿哥爺倘若要用我這個主意,他就得將勁兒偏一偏,使到別人身上去。」

銀環也是一眯眼,「留在宮里,受令貴妃所托照顧十六阿哥的人,除了舒妃、穎妃和豫妃之外,自然還該有她宮里的瑞貴人啊!」

鄂凝忙豎起手指,「噓……小點兒聲!別叫東屋的給听了去!」

銀環眼珠兒一轉便笑了,「奴才明白了。主子的心意在這兒,只是當著阿哥爺的面兒,自然不能直接了說。」

鄂凝轉過回廊,微微回眸朝東配殿看了一眼,輕哼了一聲兒。

她這也有孩子了,便更覺著英媛所出的五阿哥礙眼去。

阿哥爺若要防備十五阿哥,自然要與貴妃宮里恩斷情絕去……那英媛的這位堂姐瑞貴人,自然就是那條最該斬斷的紐帶。

倘若瑞貴人出了三長兩短,到時候兒再放些風聲出去給英媛,叫英媛知道是阿哥爺所為——那英媛跟阿哥爺之間,便徹底完了!.

因侍奉在皇太後御舟之上,且出了那拉氏這樣大的事,故此婉兮雖說懸心小十六,可是這一路上卻也只能按捺。

便是每隔三五天,皇上都要來皇太後御舟之上請安,與她相見。可是婉兮卻也不便當著皇太後的面兒再說到小十六去。

整個三月便這樣溜過去了。

到了四月,雖說已經到了山東境內,距離京師又近了。可是婉兮這顆等待的心,卻也繃得實在太緊。

快要繃不住了。

四月十三日,在德州地界,皇帝又來皇太後御舟之上向皇太後請安。

便要在此地,皇帝與皇太後又要水陸兩邊分開。皇太後繼續走水陸,皇帝卻要登岸走陸路了。

婉兮終是再忍不住,向皇帝問起小十六來。

其實都不用婉兮問出口,只要看一眼婉兮的眼楮;甚或都不用看婉兮的眼楮,皇帝心下又如何不知道她在懸心何事啊?

皇帝自己的心已然先被巨大的哀傷湮沒,可是他卻又不想叫婉兮這會子就知道了——這還在途次之中,距離京師還有些路程。若是這會子听見了,難保她不就此病倒在路上。

他已經失去了小十六這個孩子去,他絕對絕對不可以再失去她了。

皇帝這便強壓下心內的悲痛,拿出身為天子的強韌來,只含笑裝傻,「……宮里送來的請安折,都說一切都好。你也知道,他們的請安折七天才一送,爺不及時告訴你,也只是因為便是告訴你了,也都是七天前的事兒了。」

「你別急,再過七天,咱們都用不著再等他們的請安折,咱們自己也都回到京里了。」

婉兮一想也是;又想著陸姐姐也說過,沒有信兒就是好事兒。

婉兮這便笑了,含笑點頭,「那爺……就沒有旁的話兒,想跟我說說了?」

皇帝忍住一聲嘆息,伸手將婉兮抱過來,摁在懷里。

雖說分開了這些日子,思念縈懷,可是這會子——他又如何還能與婉兮親熱去?

他不是不想,只是做不到……

皇帝在婉兮看不見的頭頂之處,深深閉眼,極力平靜地含笑,說,「還是老話兒,你到底什麼時候兒再給爺一個孩兒去?」

婉兮羞澀,伸拳輕輕砸了皇帝一記。

「爺!這事兒,虧爺倒來問我?」

皇帝努力地笑,「爺可是雖是都預備著呢,什麼時候兒只要你想要,爺盡都給你!」

「別鬧!」婉兮紅了臉去。

這位爺的秘密,她自是都清楚。終究是五十五歲的人了,這會子最天大的事兒自是健康長壽去,再加上皇上又是密宗弟子,這會子便是養著身子,更加不肯輕易外泄元陽了。

便是與婉兮在一處,他也總逗著婉兮,問她可預備好了,他才給她……要不,是輕易不走那最後一步兒的。

婉兮輕輕捅了捅皇帝的肋骨,「……等咱們回京去再說,好不好?終歸這還是在途次中,都勞累,心里也都不安定。便是得了孩子,也對孩子不好不是?」

皇帝自是深深點頭,「好……等回京去,等一切都平靜下來,咱們旁的都不想了,咱們就想著怎麼再好好兒要個孩子去。」.

這日一別,皇帝棄舟登岸,婉兮便陪著皇太後繼續在水路行進。

分別的時候兒總難免有些小小的傷感。盡管心下都明白,不過分開幾日,就都回到京里了。

可,還是忍不住。一日不見,便是滿懷的想念。

不知是不是這樣小別的離愁給鬧的,婉兮回想起昨日與皇上說的話,便總覺著皇上的話里,仿佛有些難以釋懷的悲傷去呢?

只是婉兮便也努力以為,皇上這也是因為小小分別鬧的吧?

兩日後,四月十五日,皇上忽然派了福隆安上皇太後御舟來請安。

婉兮這才收起心緒,忙也來見福隆安。

福隆安原本從閏二月十八日起,已經扈從那拉氏回宮去了,而此時福隆安又出現在皇太後的御舟之上,這便是說他已經將那拉氏送回了京去,他本人又從京里出來,向皇上復旨來了!

福隆安給皇太後請完了安,自然又來給婉兮請安。

婉兮凝望著福隆安,緩緩道,「隆哥兒,一路回京,自都平安吧?」

福隆安點頭,小心上前,將那拉氏回宮之後的事情全都說了。

婉兮也是微微一愣。

實則婉兮雖說恨那拉氏已深,卻也並沒敢想皇上這一次終究肯與那拉氏徹底斬斷了恩情去。

婉兮輕嘆一聲兒,「倒是那三個女子有些可憐。德格倒還罷了,她從前沒少了替皇後出謀劃策去;倒是果新、更根兩個,都是塔娜出宮之後剛挪進門檻里出上差的,這便遭了這麼大的罪去。」

福隆安點頭,隱秘一笑,「奴才自也不忍心。故此奴才在行刑之前,已是問過了她們話兒去,叫她們能有個機會,少些痛楚去。」

婉兮心下也是騰地一熱,「她們可張嘴了?」

福隆安微微遲疑一下兒,緩緩道,「令阿娘……總之啊,您就放下心來。阿娘的痛,皇上全都記著,縱然她是中宮,皇上這回也再不留情去。」

婉兮心下顫了顫。

福隆安的欲言又止,叫婉兮明白,這孩子不是故意瞞著她去,怕是德格她們說到了與她有關的事兒去。

怕是,就是當年小鹿兒,乃至二十四年掉的那個孩子的事兒吧。

隆哥兒這孩子怕她傷心,這才故意不肯說起了。

婉兮竭力地笑,心說,這些事兒她自己其實早已經想明白了。便是隆哥兒明說出來,她也不至于還有什麼承當不了的。

可是轉念又一想,隆哥兒自己也還這樣年輕,故此說不得這些話去。

婉兮便也不為難福隆安,含笑道,「這些話,你可事先都稟明皇上了?若還沒有,你倒是該先存著,便是在我面前也不可搶先說出來的。」

福隆安便笑了,「這個規矩,奴才自是明白。令阿娘放心,奴才這番話就是皇上吩咐奴才回明阿娘,叫阿娘能寬寬心的。」

婉兮這才撲哧兒一笑,「好。皇上和你的這個法兒啊,是當真叫我寬心了不少。你也快回去代我謝皇上的恩吧。」

福隆安臨告退時,眼含傷感凝視婉兮,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說,「阿娘,請務必記著,皇上和奴才,都會竭盡所能,替阿娘討還公道。」

瞧這孩子年紀不大,卻說出這樣老氣橫秋的話來,婉兮便笑,「好,皇上和你都這麼說,那阿娘就深信不疑。」

福隆安告退出船艙,立在甲板上,水風吹來,不由得打濕了他的眼。

還有幾天就要到京了,他都不知道到時候兒令阿娘面對十六阿哥的事兒……便憑今日這一番話,是否能叫她寬心去,少落一些淚的?

他知道,終究是——無法彌補上的啊.

四月二十一日,皇帝從陸路先行回京,沒回紫禁城,直入圓明園。

此時走水路的皇太後還在鄭家莊,尚未到京。

皇帝回到圓明園,在安佑宮行禮之後,這便直奔碧桐書院。

正月起鑾時,京中冬寒尚未去;此時四月,又是中間夾著閏二月的四月,京中早已春深。

碧桐書院里,梧桐青翠,碧色連天。正式「碧桐」二字最美寫照之時……

原本天兒漸漸熱起來,這碧桐書院里便是最好的避暑納涼的所在……

可是這樣的幽美,他這一腔深濃的父愛,都沒能留住那幼小兒子的生命去。

立在梧桐樹下,听桐葉沙沙,皇帝忍不住勞淚長流。

曾經瀛台上有「補桐書屋」,他為枯死的梧桐能再續新弦去;可是在這梧桐成林的碧桐書院,他卻——沒辦法再尋回一個小兒子啊!

人生最痛,白發人送黑發人。他今年五十五歲了!天命還有多少年,將來還能不能再有孩子,他自己都並不能確準——這個年歲送走的小兒子,才更叫他摧斷了肝腸去!

這種痛,跟當年失去永璉、永璐那幾個寄予厚望的兒子去還不同。那幾個孩子沒了的時候兒,他還春秋正盛,還有的是希望再得孩子去。那幾個孩子承托的是江山大業承繼的厚望,他難過是難過的是失去繼承人,更是「公」的層面的意味。

可是如今——他五十五歲了。因為有了小十五,他並未將更多的壓力放在小十六身上,他只將小十六當成小兒子,一個老來得子,一個老疙瘩來疼愛罷了。

他對這個小兒子,疼得甚至都是小心翼翼。就為了小十六能不擔負壓力、自自在在地長大,他連大名都還沒給他取——因為按著關外的舊俗,小孩兒不該太早取名,否則容易不好養活。先以小名兒叫著,等到進學再取大名就是。

他就等著這次南巡歸來,也恰好就是小十六平安送聖之時,到時候正好可以給小十六取名……

卻不成想,一切竟都來不及,只能成為永遠的遺憾去。

五十五歲的皇帝,終究不能不服年歲,身子微微一個晃蕩,急忙向後倚靠住梧桐樹干。

梧桐不言,翠蓋颯颯;山林靜立,風聲如咽.

便在碧桐書院,皇帝招來毛團兒和王成。

皇帝三月里的密旨,是交待叫毛團兒親自去那拉氏在圓明園里的住處,連同淨房,都要細細查看,是否有「邪道蹤跡」。

皇帝特別指出要到淨房去密密查看。淨房就是「便溺之所」,紫禁城里帝後的廁所被稱為淨房,一般宮殿寢室的淨房都設在臥室的一側,明面裝一扇或兩扇小門,里面寬度約為六尺,亦稱「套殿」。

而淨房這樣的所在,又正是人們藏污納垢,或者處置見不得人的東西的地方兒。

毛團兒上前跪倒,神情謹肅,「皇上聖明,奴才果然在皇後主子的下處,尋得了髒東西!」

皇帝便是狠狠一眯眼,「哪兒呢,拿來給朕看!」

毛團兒約略遲疑,「奴才是在淨房尋獲,故此那東西都已經沾了髒污……不宜進呈皇上預覽。」

皇帝咬牙,「無妨!拿給朕看!」

毛團兒寒著臉將尋來之物呈上——

包袱皮兒展開,一個渾身綁滿麻繩、扎著針的小小傀儡便現在眼前!

皇帝也是一個寒顫,「這是什麼?」

毛團兒叩頭在地,已是淚下,「……上頭已經找不見具體的人名,可是奴才卻不能不聯想到,十六阿哥的剛剛離去。」

皇帝「啊」的一聲,向後險些仰倒。

「皇上!」毛團兒等人趕緊奔上前來扶持住。

皇帝手指緊攥,「朕說呢,緣何那孩子明明已然送聖,卻又為何忽然反復了!原來早有人在圓明園里動了手腳去!」

「那個賤人!果然心如蛇蠍,果然罪不容誅!朕……絕不留著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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