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卷18、紅娘

這一年有閏月,過完二月之後,接下來的又是個閏二月。

閏二月初一日,鑾駕一行已經抵達蘇州。

已到人間天堂界,便是俗人亦自仙。

婉兮跟語琴倒也罷了,一來是跟著皇上已經南巡過了,二來她們二人母家祖上都是江蘇人,這便已經過了新鮮和驚喜的時候兒去了。

可是容嬪和小十五卻都是喜不自禁,這一大一小恨不得鎮日都在船樓甲板上坐著,都舍不得進船艙歇息。

語琴這便盡地主之誼,親自給榮平介紹這江浙的風土人情;婉兮則拉著小十五的手,親自在船舷邊兒陪著他,到不念太多的大道理,只是告訴他,「中國的人文物產,都以江南為粹。圓子啊,好好兒瞧瞧這江山風姿,都好好兒地記在心里。」

小十五也歡喜得使勁兒點頭,比著自己的心口說,「從前兒子心里的大清江山,就是京師到承德那麼大;如今兒子才知道,原來那只是那麼大一丁點兒!」

婉兮含笑點頭,指著小十五的心口說,「京師到承德,也就是你的心口這麼大。圓子你說,一個人的心口雖然重要,可是跟整個身子比,實則才多大點兒呢,是不是?」

準噶爾和回部平定之後,中國古往今來第一次正式將西域並入中國版圖,將西域天山南北都增補進了《皇輿全圖》。皇帝興之所至時,婉兮也跟著看見過這最鼎盛之時的大清輿圖,故此對全國的幅員之廣、地域之分,頗有印象。

小十五便也興奮地張大了眼楮,「京師到承德,騎馬還要走六七天去;可是才相當于兒子心口這麼大麼?」

婉兮含笑點頭,輕輕拍小十五的手,「別著急,等你進了學,好好兒跟師傅和諳達們學本事。等你將來長大了,興許你皇阿瑪會給你看由聖祖爺肇始、你皇阿瑪給補全了的《皇輿全圖》去!」

古往今來,歷代王朝的輿圖都是最高級別的機密,絕不會輕易示人。從秦代起,無論中央朝廷,還是各地諸侯,其輿圖都只能由皇帝或者國君,傳給自己的繼承人。便是其他的子嗣、兄弟,都不能得窺全貌。

可是婉兮卻已經篤定,待得小十五長大些,必定可以得見了去。

小十五便也點頭,「嗯!兒子極為想看《皇輿全圖》,兒子這就想將萬萬里江山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去!」.

閏二月初七日,皇帝鑾駕抵達海寧,再度駐蹕海寧陳氏的私園去——此地已經被皇帝親賜名為「安瀾園」,故此從這一回起便要正式稱為「安瀾園行宮」了。

到了此地,總要回憶舊事。

婉兮這便囑咐玉蟬去傳太醫陳世官來。

陳世官來時,那面上的激動是怎麼都壓抑不住的。

曾經安瀾園中巧遇,彼時的陳世官還只是個求靠無門的年輕大夫;而如今的陳世官,不但已經正式成為了太醫,且年紀輕輕便已經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和重用。待得年資再豐厚些,擢升為御醫,自是早晚的事。

不需多言,陳世官進內,只管納頭便拜,只道︰「若沒有貴妃娘娘,絕無微臣的今日。」

婉兮含笑點頭,「陳太醫你知道麼,每次來到江南,我總是會想起我當年認識的一位老太醫……我那時候兒還是個小丫頭片子,我喚那位老人家為爺爺。」

「我啊,今生最大的幸運之一,就是得以遇見那位老爺爺;可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之一,便也是沒能親自為那位老人家送終……」

婉兮深深吸口氣,眼圈兒已是紅了。

「故此我當年就曾暗暗發誓,我必定要將這份情,還在江南的太醫身上……那一年,安瀾園中與你偶遇,其實也算不得上我幫你;倒是你的出現,恰好幫我圓了那個心願去。」

婉兮緩了緩,咽下酸楚,抬眸而笑,「故此啊,倒是我該謝你,又何須你來謝我?」

陳世官雖說進太醫院的年份晚,可是他夠聰明機靈,又善結交,故此他也知道了如今令貴妃主子宮里伺候的御醫歸雲舢,曾經也有一位伯父輩在宮里為御醫,早年間也曾經給令貴妃請過脈的。

陳世官這便會意而笑,「微臣能恰好在那個時候兒出現,得遇貴妃娘娘,這想來便是那位老人家在天之靈的祈願。想來那位老人家與貴妃娘娘情誼深厚,這便也不放心貴妃娘娘身邊兒沒有妥帖的人伺候著,這才叫微臣也到貴妃娘娘身邊兒,幫襯著歸御醫,一起伺候貴妃娘娘呢。」

婉兮也是頷首展顏,「你說得好。果然不愧是海寧陳氏的子弟,也怨不得皇上肯信你、用你。」

陳世官這便趕忙叩頭,「微臣願為貴妃娘娘肝腦涂地。」

婉兮歡喜而笑,「……能夠衣錦還鄉,想來也正是你告慰父祖的最好時機。你是太醫,除了隨駕南巡之外,怕是以後能回鄉的機會也不多;恰好皇上開恩,準隨駕南下的漢臣,在回到自己故鄉之時,可以請假回家祭祖、探親。」

陳世官點頭而笑,「皇上今兒剛準了微臣的假。皇上說明天還要在親閱海塘,後天才到杭州,故此準了微臣兩天的假,叫微臣今兒就可以回家看看了。」

婉兮點頭,向玉蟬眨了眨眼,「我呢,隨駕在外,也沒預備什麼金銀細軟。我便賞給你些旁的吧,只希望你倒別嫌棄。」

陳世官便是一怔。

玉蟬抿嘴笑著朝內去,不多時推著玉螢走了出來。

陳世官還沒抬頭,只憑看著視野里的裙裾和鞋頭,陳世官便認出了來人。一時之間,陳世官竟也是尷尬得只好連連叩頭。

婉兮也笑,清了清嗓子,「玉螢是我宮里的人,跟著我也有年頭了。我早當她是自家小妹了,這便早就想著早早兒叫她出宮嫁人去,別耽誤了她的青春年華去。」

「可是玉螢也是個傻丫頭,死心眼兒的,知道我在宮里培養出兩個左膀右臂來不容易,這便怎麼都舍不得出宮去。這倒是叫我又耽誤了她二年去。」

「既是已經耽誤了她,我便欠她一門好親事。我始終記著,要替她好好兒挑個人去,叫她便是還在宮里呢,也能穩穩當當托付給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去。」

婉兮說罷,瞧著陳世官和玉螢兩人的神情,也是忍俊不已。

「陳太醫,我見你一表人才,又尚未婚娶。我今兒就叫玉螢跟了你去吧……若你嫌棄,只管叫她繼續當個奴婢去也罷,伺候你就是;若你不嫌棄,便是叫她正式開臉,當了你的側室,或者正室去呢,我們玉螢也都當得起!」

陳世官趕忙咚咚叩頭,「既是貴妃娘娘宮里教養的姑娘,微臣自是如觀音菩薩一般搭板兒供起來,哪里敢給半點委屈去?微臣這就回家稟明高堂,擇日明媒正娶,姐玉螢姑娘進門,為微臣正室!」

玉螢也紅透了臉,趕忙也過來一起跪倒。

婉兮含笑點頭,「還沒到敬茶的時候兒呢,虧你們這麼急著就先並肩兒給我跪下了。快都起來吧,等到了正日子,我可得好好兒吃你們一杯茶去!」.

陳世官抬眸驚喜地盯了玉螢一眼,這便歡歡喜喜告退而去,回家稟明高堂去了。

剩下玉螢整個人都跟火燒成炭了似的,怎麼都不自在。

玉蟬和玉簟听了都笑,故意非追問玉螢是怎麼回事兒,都說「陳太醫便是跟咱們婉嬪主子是本家兒,因了這層情分雖說也偶爾來給咱們主子請安,可是終究也不是常來常往的呀,你怎麼跟陳太醫結識的?我們怎麼都被你給蒙在了鼓里,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沒听見呀?」

玉螢又羞又惱,忙輕啐一聲兒,「虧你們還說什麼風吹草動,難道你們兩個都是長蟲麼,還要打草驚蛇不成?」

玉蟬沖玉螢做鬼臉,玉簟卻是拍手而笑,「要說起來呀,玉螢姑姑你和玉蟬姑姑的名兒里才是都帶‘蟲’的。若是要打草驚蛇的,那也跟我無關!」

玉簟進宮晚,雖這兩年已經漸漸得用,不過性子里還是頗為天真爛漫的,倒叫婉兮喜歡。

玉螢想了想,便又道,「好好好,你名兒里沒有‘蟲’,你倒是甘願當個破席子去!可是啊,你的名兒里卻也有‘竹子’,那就又擔了個‘草木’之名兒去。所以‘打草驚蛇’什麼的,自還是與你月兌不開干系去!」

瞧三個女子這麼笑鬧成一團,婉兮心下也是歡喜。

隱隱約約瞧著,倒是仿佛有些回到了當年的時光去——看著二妞、毛團兒他們兩個領頭兒,在永壽宮里灑了一天一地的面粉去,朦朦朧朧地,罩著那一幫人的笑臉去。

二妞……她沒能保住,便是用盡心力給送出宮去了,卻到了還是麼能護住二妞安穩一世去。

她這便也是從二妞的事兒上得了教訓,便是要護著身邊人,便是要為女子們的而將來打算去,她也得早早綢繆,提早安排,再不叫她們再走上二妞當年那一條老路去。

故此此次一到安瀾園來,她便搶先兒將玉螢跟陳世官的事給定下來。待得回京之後,一切都成定論,正好可以光明正大送玉螢出宮。

玉蟬和玉簟鬧了一會子,也都有深沉,這便都不鬧了。各自告退出去,忙著自己的活計去了。

屋內就剩下婉兮和玉螢兩個。

玉螢紅了臉,羞澀道,「奴才怎麼都沒想到,主子今兒竟然……」

婉兮輕哼一聲兒,「你再沒想到,我也總得替你想著去。」

玉螢的臉便更紅了,眼圈兒也濡了,「主子是怎麼知道我跟陳世官他?……奴才,奴才在宮里的時候兒,可一向都是謹言慎行,絕不敢私下與他會面去。」

婉兮搖頭,「哪里用回到宮里才察覺此事?便是當年我在這安瀾園里遇見陳世官,便是有陳姐姐的情分在,若沒有你的一力引見,我倒也未必肯當面見他去。」

說到底,當年落拓的陳世官,若不是遇見玉螢憐惜他,這便主動到婉兮面前來美言、引見,婉兮那會子倒當真未必肯面見一個外頭的成年男子去……

「也是陳世官命好,遇見了你去。而你又肯憐惜他果有才學,又是家道中落,曾被逐出陳氏族譜……若不是你,他更沒有今日。」

婉兮輕輕拍手,「我便想著,這倒是一樁天賜的良緣去。我自是要替你緊著撮合去,這會子他回到海寧來,就正是最好的時機。」

婉兮伸手捉住玉螢的手去,「我倒要問問你去,我可撮合錯了沒?你心里,可曾有旁人了去?」

玉螢已是面如火炭兒,又羞又壓不住的歡喜,「主子!奴才身在宮禁,哪兒還能遇見除了太醫之外的其他囫圇男人去呢?奴才……奴才當年既肯憐惜他,自是覺著他是個好的!」

婉兮拊掌而笑,「那就好了!這宗事兒落定了,待得回京,我便風風光光送你出宮去!」.

閏二月初六日,皇帝閱海塘,婉兮等後宮便在安瀾園中歇息了一日。

這一日,正是欽天監請旨時所定下的小十六的種痘吉日。

便是百般自我安慰,便是語琴和容嬪等人,還有小十五都陪伴在身邊兒,婉兮也強顏歡笑,可是心下終究還是有些懸起的。

語琴便故意笑著對容嬪道,「你這回是頭一次來江南,怕是不知道上回的事兒。」語琴說著指指這安瀾園,「乾隆二十七年皇上的第三次南巡,便是在三月前後到的這安瀾園。算算咱們十六阿哥坐胎的月份啊,倒是正好就在那時候兒左右。」

「這般說起來,圓子便是這回跟著一起南巡而來,可是人家小十六啊,早就在額娘的肚子里,來過這安瀾園啦!」

容嬪便也湊趣兒,「都說皇上就是上回南巡,才給安瀾園親賜的名兒。我原本也覺著安瀾園的名字,寓意皇上祈禱海寧海棠波平浪靜;可是這會子看起來啊,皇上高興得給安瀾園賜名兒,怕是因為旁的緣故去呢!」

語琴和容嬪都是什麼性子的人啊,平素哪里會碎嘴到插科打諢去的?可是這會子都故意在婉兮面前充這哼哈二將去了,還不是傾盡全力只求婉兮安心去呢?

婉兮便也笑了,一左一右拉住語琴和容嬪,「不管皇上是因為什麼,總之,今兒是小十六種痘的日子,我能在這安瀾園里,得著這個好名兒的彩頭去,那我心下的波瀾,當真是能得安了去。」

語琴晃晃婉兮的手,「有皇上的安排,還有宮里那麼多得力的人呢,你別擔心,必定一切都平安順遂去。」

皇帝晚上回來,特地告訴婉兮,「小十六供聖,用香餅四兩;供痘神娘娘,每日用香餅十二兩……你別擔心,這些供聖的香火,爺早已叫內務府預備得足足的,必定能叫神明開恩護佑。」

婉兮雖說極力而笑,卻是有些恍惚,「今日的事兒,怎麼能從京師這麼快就遞過來了?」

皇帝伸手輕輕點點婉兮的眉心,「還說沒擔憂?瞧瞧,腦子都不轉個兒了。這些供聖用的香餅,自是爺起鑾之前,內務府就奏請過的;哪里是今日供聖,今日才傳過來?」

婉兮便也一個警醒,垂首也是撲哧兒笑出聲來,「瞧奴才,當真是有些神情恍惚了似的。爺別見怪。」

皇帝點頭,「明兒就到杭州了。這便是今次南巡的最後一地,若無要緊的事,便也停留不多日,咱們便可回鑾。等你回到京里,怕是小十六也正好兒平安大吉了。」

一想到明日已是此行的終點,婉兮的心便終是落回平地去,外兼喜了一喜。

皇帝輕輕搖搖婉兮的手,「這兩日可還吃得香,睡得安?」

婉兮含笑點頭,「這些日子來,皇上早膳、晚晌都賞菜給奴才。奴才便是不必格外吃旁的,只用爺賞的菜,都足夠養膘兒的了。」

皇上這幾日賞給的都是鍋燒雞、肥鴨、咸淡肉、蘇燴等好吃的,婉兮便記掛著小十六,便想胃口差少吃幾口,都做不到呢。

皇帝含笑垂眸,「嗯,便是逼著你吃,爺也得動這個粗!總歸爺賞給你的,相信你也不敢不吃。」

婉兮只能無奈地笑,伸手捏了捏面頰上的肉,「爺瞧瞧,原本以為南巡這一路上可以清減些,結果這臉上卻反倒圓了。」

自從誕下小十六之後,皇上一直還嘀咕著還讓她再給添一個孩子去,這便在宮里鎮日給她噙化人參,又在飲食上十分地注意,這便叫婉兮當真有些要發福的跡象。

原本還指望著這南巡一路上折騰著些兒,結果皇上按天早晚兩頓,這天天肥雞肥鴨地吃著,她是半點兒都沒瘦下來。便是近日格外想著小十六種痘之事,她也依舊還是沒見清減。

皇帝倒是開心,捏著婉兮的手,抬起來撫上他自己的面頰。

「還是圓和些好!你模模,爺如今這臉是什麼樣兒的;你回頭再看看咱們圓子,那臉蛋兒又是什麼樣的?也唯有叫你也圓潤些,那咱們才像一家人呢~~」

模著皇上這軟軟的面頰,又想到小十五的肉包子臉去,婉兮也是都笑出聲兒來了。

「好吧,那奴才便也敞開肚量些。不過……若從前的衣裳都穿不下了,那爺可得負責給奴才重做新的!」.

閏二月初七日,鑾駕終于抵達了杭州。

婉兮到了此地,雖早已開始暗暗預備回鑾的行裝,但是因杭州此地名寺眾多,故此婉兮也願在這地靈人杰之地,為小十六祈福。

這一路走來都是順遂,除了途中听說皇帝的幼弟弘病重,皇帝心軟,重封弘為郡王之外,倒沒有旁的什麼去了。

可是誰想到,偏就在抵達此行終點杭州之時,西北忽然傳來急報——烏什發生變亂。

變亂發生在二月十四日的夜晚。

西域距離京師遙遠,戰報從西域送到京師,再從京師送到杭州來,已是二十天後的閏二月初七日了。

皇帝是在婉兮寢殿臨時接到戰報,一躍而起,寒面而去的。婉兮便也安不下心來,忙囑咐玉蟬去外頭探听著些兒。

可是消息遲遲打听不清楚眉目,而次日一早,皇帝便在杭州當地閱兵。婉兮見不著皇上,想著請容嬪來問問,卻也一時不敢貿然行事。

終究還不知道容嬪那邊兒是否已經知道了此事;

而此次南巡,皇上也特命了回部郡王霍集斯、以及容嬪的兄長圖爾都等隨行。隨駕人員中不少的回部王公,若听說西北變亂之事……還說不定又會如何反應。

婉兮心下著急,玉蟬等人便更是千方百計去打听消息去。

這日午後,卻叫婉兮驚訝,玉蟬她們還當真問出了些眉目來。

原來在平定回部之後,朝廷對所有歸順朝廷、且起兵幫朝廷追緝大小和卓的回部王公、和卓們,都大加封賞。其中哈密郡王玉素甫的弟弟阿布都拉被朝廷任命為烏什城的阿奇木伯克。

朝廷同時也派駐了辦事大臣,與阿奇木伯克阿布都拉一起管理烏什。

結果沒想到,阿布都拉從哈密帶來的一班親信,因並無朝廷的俸祿,他們的錢財都要來自烏什百姓的賦稅。這班人本對烏什就並無感情,故此橫征暴斂起來,毫不留情。

而朝廷派駐的辦事大臣素誠又是個糊涂蟲,縱容他兒子在烏什欺男霸女……

烏什城叫這兩個人給攪和得烏煙瘴氣,民怨載道。二月十四日晚,借著烏什發動民夫向京師送沙棗樹的科派之機,妻子曾經受辱的小伯克賴和木圖拉召集民夫向烏什守城官軍發動了襲擊……

婉兮听罷,也是眉頭緊鎖,說不出話來。

可是更叫她吃驚的是,這樣最高級別的密奏,按說只有御前的人才可能知道。玉蟬她們既然打听出了。那究竟是御前哪個人說的?

御前的人都應該只開一張口,便是毛團兒,若是遇到這樣要緊的朝廷大事,也不會在皇上不允的情形下,私自對她全盤托出的。

婉兮便問,「……你們跟誰打听出來的?」

玉蟬有些尷尬,忙笑著說,「便是御前的人,也個個兒都想孝敬主子呢。」

婉兮倏然抬眸,「……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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