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96、熱鬧(畢)

自打五月回來,皇後那拉氏也才知道她宮里的伊貴人封嬪,封號是「慎」字。

她一回來,六宮上下自是齊集來請安。面對著自己宮里的慎嬪,以及舒妃宮里的慎貴人,那拉氏自己說話兒都覺有些別扭。

況且這兩個人還都與她格外有些關聯︰慎嬪是她宮里的,慎貴人卻與她同為那拉氏。

偏五月里六宮齊集的日子還多,除了她剛回來,眾人又都是晨昏定省、早晚請安之外,又要補過端午,這便連宮外的宗室福晉也都進宮來,這兩位封號相同的,自叫人家有些犯難了去。

在宗室福晉、宮內的奴才們稱呼上,原本可以簡單以封號來稱呼,只稱呼一聲「慎主子」就是了;可是這會子「慎主子」卻出了兩位,一時叫混了的事兒接連不斷。

那拉氏也是無奈,這便悄聲囑咐下去,叫塔娜通知上下格外,分別用「慎嬪主子」、「慎貴人主子」區分開來才好。

那拉氏吩咐完了,瞟著舒妃也是干干地笑,「這事兒倒叫我都措手不及,舒妃想必也是如此。終究咱們都是剛隨皇太後聖駕歸來,誰都事先不知道皇上竟這麼定的封號去。」

那拉氏微頓,盯著舒妃的眼楮,「……我倒納悶兒了,皇上怎麼會記錯了這事兒。按說慎貴人是舒妃宮里的貴人,皇上不應該忘記了才是啊。」

那拉氏這話,舒妃又豈有听不懂的?

那拉氏這話分明是話里話外諷刺皇上是忽視舒妃太久,這便連舒妃宮里隨居的貴人都給忘了。

那拉氏這話里藏針的緣故,舒妃自然明白。誰讓她如今與令貴妃重修舊好,越走越近呢,這便礙了這位中宮娘娘的眼了唄。

舒妃想得明白,這便笑得淡然,平靜如許,迎視那拉氏的眼,「……主子娘娘說的是。不管慎貴人是否隨我居住,單憑慎貴人也與主子娘娘同出那拉氏,皇上便也不該忘了呢。」

「說到底,皇上可以忘了妾身是葉赫納拉氏,卻不該忘了主子娘娘好歹也是出自輝發那拉氏啊~」

舒妃的反擊恰到好處,這一把看似毫不用力,卻是狠狠兒地擰在了那拉氏心上的痛處,叫她半天都沒緩過氣兒來。

舒妃淡然垂眸,眼簾藏住笑意,只緩緩道,「其實雖說內廷主位的封號,不該有重的;可是既然已經重了,依著妾身看,倒也是不壞。」

「慎者,‘真心’二字也。慎,謹也,誠也,德之守也。這世上、這後宮里,便是多幾個‘真心’之人,何嘗不是好事?故此在妾身看來,以‘慎’字為封號的,便是兩個又何妨;甚至便是再多幾個,那才更好呢!」

舒妃說著朝慎嬪點頭一笑,又回手握了握坐在她座位後的慎貴人的手,「別說這會子有慎嬪、慎貴人,依我看將來還必定該有慎妃去的!」

慎嬪和慎貴人兩人不由得都向舒妃承情而笑。

那拉氏心下便更有些不舒坦了去。

「舒妃如今也倒是越會說話了,倒不似從前那般直率曠達,如今倒是字斟句酌、八面玲瓏起來。」那拉氏高高抬起下頜,端出皇後的威儀來,「這便有些不像咱們老滿洲的格格,反倒頗有幾分江南的習性去了!」

「難不成,舒妃這是這回南巡去的,也受了江南風氣的燻染,便回來都忘了自己的根本去了不成?」

舒妃淺淺一笑,挑了挑唇,「主子娘娘既如此不喜江南,那下回皇上再南巡之時,妾身便要忍不住向皇上替主子娘娘求情了……求皇上就不必為難主子娘娘,非叫主子娘娘南巡去了。還是等皇上北巡或者東巡,再經過主子娘娘輝發城老家的時候兒,主子再隨駕前去好了。」

舒妃說著故意歪了歪頭想想,「不過皇太後她老人家這一回南巡卻是興致勃勃,那主子娘娘一路伺候在皇太後身邊兒,怕心下其實是不情願的吧?」

那拉氏終是繃不住,咬牙呵斥,「舒妃,你也太過自說自話了吧!擅自揣度中宮之意,這該是你一個嬪妃應當做的麼?」

舒妃便含笑忙起身,朝那拉氏半蹲一禮,「敢情都是妾身錯了,主子娘娘本是高高興興隨駕南巡的,故此江南自是叫主子娘娘歡喜了,誰說主子娘娘不喜歡江南了呢?那主子娘娘方才說妾身將江南的習氣帶了回來,那自是夸獎妾身呢,那妾身這便謝主子娘娘的恩典了。」

舒妃這一串妙語連珠,听得婉兮、語琴等人都掩口而笑。

那拉氏最煩在這一群江南漢女面前跌了顏面去,這一刻便惱得兩頰赤紅,卻叫舒妃將話給兩頭都堵住了,一時反倒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愉妃坐在一旁,听著,也垂首輕笑。

這個機會甚好,待得話茬兒落地,愉妃自然將話茬兒給撿了起來。

「照我說啊,主子娘娘也好,舒妃也罷,皇上自然都是擺在心上的。終究二位都是出自那拉氏,一位是輝發那拉,一位是葉赫那拉,都是老滿洲,個個兒母家都是身份尊貴呢。」

這話好歹叫那拉氏順耳了些,她便抬眸盯住愉妃,倒是點了點頭,「愉妃難得說話,不過說出的話倒是有理。」

愉妃等的就是這個,這便含笑應道,「只是終究主子娘娘與舒妃,一位是正宮皇後,一位是妃位,這便怎麼都是嫡庶有別。皇上自是更在乎主子娘娘些,這便更記著主子娘娘宮里的伊貴人晉位為嬪,該取個好封號;便暫且忘了舒妃宮里已經有了個慎貴人,或許也是有的。」

那拉氏這才听出有些不對味兒,想攔著卻有些晚了。

愉妃終是得了機會,淡淡一笑道,「又或者說,皇上為皇後娘娘宮里的嬪位取封號,也不至于不事先與皇後娘娘打聲招呼才是。故此我忖著,說不定就是皇後娘娘格外喜歡這‘真心’二字,故此才幫慎嬪妹妹向皇上討了這個好封號來吧?」

「話又說回來,」愉妃含笑瞟著那拉氏,「即便是皇上忙著南巡,一時忘了也是有的。以皇後娘娘中宮之尊,自然可以提醒皇上。只要皇後娘娘說了話,相信皇上必定會將慎嬪與慎貴人當中一位的封號換成旁的字的……以皇上博學,此事自是不難;況且還有禮部那些官員們呢,由他們再擬幾個字出來挑選就也是了。」

「可是我瞧著,皇上是一點兒都沒想到這事兒,也不準備再改了去,那便是皇後娘娘從始至終都沒提醒過皇上吧?我總歸相信,只要皇後娘娘提醒了,皇上又怎會不在意中宮的意見去呢?」

愉妃不慌不忙抬眸朝那拉氏微笑,「皇後娘娘說,妾身說得可有理?皇上一向都尊重中宮的意見,妾身可有說錯?」

那拉氏這一刻才知道自己又錯失了一招,這便盯著愉妃,卻是梗得說不出話來。

她不想承認她沒提醒過皇上,可是她更不想承認皇上從來就沒重視過她這個中宮的意見啊!

兩害相權取其輕,她便硬生生吞下了苦澀去,揚起下頜,算是默認了愉妃的話去。

愉妃得手,含笑回眸憐憫地望了望慎貴人,「我倒是記著,慎貴人從復位貴人之後,有段日子深居簡出,身子也是病弱,便連到皇後娘娘面前請安都來得少了。想來必定是因此,才叫皇後娘娘也忘了妹妹的封號去吧?那妹妹可得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可謹慎著侍奉皇後娘娘,晨昏定省再也別缺席一次了去。」

愉妃說著還嘆了口氣,「唉……好歹慎貴人也是出自那拉氏,按說皇後娘娘是怎麼都不該忘記妹妹的。也或者是因為妹妹當年曾為‘那貴人’,後來再復位為貴人的時候兒,才得的‘慎’這個字為封號。皇後娘娘宮里又有林貴人與妹妹一同進宮,皇後娘娘這便忘了妹妹名號的更改,也是有的。」

愉妃偏首望了望慎貴人,「說來也真是巧,當年的林貴人、今日的慎嬪,倒都是皇後娘娘宮里的人。慎貴人啊,你倒是與皇後娘娘宮里的人,當真有緣啊~」

愉妃這番話落了地兒,在場眾人心下都各有滋味。

只是旁人都介于中間兒,不好插話,倒是忻嬪听了笑笑,卻是忽然一擰頭,盯住愉妃。

「……愉姐姐這話,小妹倒是有些不敢苟同。」

愉妃也是一怔,抬眸盯住忻嬪。

愉妃也沒想到,今日忻嬪會出言與她頂撞。這分明是忻嬪記了前日的仇,難道說便想與她拆了伙去的意思?

忻嬪知道愉妃怎麼想呢,這便也有些小小的得意,反而直直回望愉妃。

「皇後娘娘是老滿洲格格的出身,原本在後宮里也只說滿話、寫滿字,皇後娘娘是最不屑鑽研那些漢字去的。故此啊,這會子若愉姐姐說起的是兩位姐妹的滿文封號倒也罷了,咱們皇後娘娘自能深想一層去,也好提醒了皇上去;可是呢,這個‘慎’字卻偏偏說的是漢字的封號。」

忻嬪朝那拉氏賣好兒地嫣然一笑,「咱們皇後娘娘倒當真懶得深究這個字背後的含義去呢。故此倒不是皇後娘娘不在乎慎嬪、慎貴人兩位姐妹去,而只是恰好這是漢字的重疊而已,咱們皇後娘娘未曾在意罷了。」

那拉氏見忻嬪這樣忽然替她解圍,自是歡喜不已,忙點頭贊道,「忻嬪說的正是如此!愉妃你若想與我說此事,你好歹也說那滿字的字樣兒!——哦,我倒忘了,叫你說滿字,你怕也說不出來。誰讓你不是滿洲世家出身的格格,而是蒙古披甲人的女兒呢~」

愉妃頰邊被扇了一記耳光般,火辣辣地盯住忻嬪。

今天這一場「熱鬧」,來得叫婉兮都略有些意外。便在座其他人就更是不知該如何幫著圓場。

婉兮因惦記這里頭拐彎抹角地牽扯進了舒妃、林貴人來,這便想著該如何委婉地替二人說話的當兒,忽然听見外頭有人報,說高雲從來傳旨。

這樣忽然的情形,叫在座一眾嬪妃心下都是咯 一聲兒。

那拉氏便也顧不上再斗嘴,忙親自起身,率領眾位嬪妃起身,行禮接旨。

高雲從卻是笑著連忙道,「皇上口諭,不是諭旨,還請各位主子請起。皇上吩咐了,叫奴才來言語一聲兒就是了,不必主子們如此慎重。」

那拉氏還是深深吸一口氣,並不能放松下來,「你說就是。」

高雲從微微一笑,沖那拉氏行禮之後,忽地又朝豫嬪行了個禮,「給豫主子道喜了。」

眾人的目光便如潑出的水一般,嘩啦都朝向豫嬪去。

忻嬪心下更是疑竇叢生起來,以為高雲從這話是要坐實了豫嬪遇喜之事。

豫嬪也嚇了一跳,臉色都有些白,有些慌亂地問高雲從,「倒不知你這話從何說起?」

高雲從也是機靈的,見此情景,知道自己說出的話引起誤會了,這便連忙又是跪倒,直抽自己嘴巴。

「是奴才口無遮攔,叫主子們誤會了……奴才其實是想說——奴才傳皇上的口諭,賜豫主子宮里的官女子新吉勒,在豫主子位下學規矩……」

眾人心下又是明白,又是震動。

這樣熟悉又陌生的震動,每兩三年就會有一回。按說這幾十年過來,這事兒早已司空見慣了;可是說到底,誰心下也不願意已然習慣了去啊。

——官女子學規矩,便是不久就要進封的意思了。

「新吉勒?」那拉氏的聲調都陡然一寒,「哪個新吉勒?」

豫嬪自己都有些迷糊,而伺候在她身邊兒的新吉勒更是丈二的和尚了去。

豫嬪見皇後問起,暫且也顧不上旁的,只得回手一把將新吉勒給拉過來,低聲道,「還不給主子娘娘正式行大禮參拜?」

新吉勒的腿都嚇軟了,來不及穩穩跪下,而是膝彎一軟,整個人就軟塌塌地匍匐在了地上。

豫嬪忍住一聲嘆息,只得代為介紹,「妾身位下官女子新吉勒,來自新巴爾虎。」

「新巴爾虎」是相對于「陳巴爾虎」而言,意思為「後到巴爾虎的蒙古人」之意。陳巴爾虎是早兩年到的呼倫貝爾地區,新巴爾虎則是從原喀爾喀車臣汗部遷移到巴爾虎去的蒙古人。

因豫嬪的父親帶領家人從準噶爾東歸,皇帝賜居住在呼倫貝爾地區,這便恰與巴爾虎旗同在一片大草原上。又因豫嬪的母家是成吉思汗後裔的博爾濟吉特氏,她家原本是喀爾喀蒙古,後被準噶爾征服,不得不臣服成為厄魯特的,故此她母家與這批原本由喀爾喀蒙古轉歸巴爾虎旗的「新巴爾虎蒙古人」,有天然的維系。

這便在豫嬪晉位之後,皇帝由巴爾虎旗中為她選了新吉勒進宮伺候。

那拉氏屏息盯住新吉勒,心內幾個翻涌。

此次她與豫嬪一同隨駕南巡,她也沒見著皇上對這個官女子有過什麼青睞去,怎麼忽然回來就叫學規矩去了?

皇上竟是從何時起,看上這個官女子的?還是說是豫嬪在途中,推出自己身邊兒女子,主動向皇上邀寵的?

那拉氏這麼想著,便忍不住上下冷冷打量起豫嬪來。

豫嬪進宮的時候已是三十歲了,如今年紀就更大了。豫嬪三年前失去那個孩子之後,便也跟失寵沒什麼分別去……難不成是豫嬪不甘心就此沉寂下去,這便在自己身邊兒挑了年輕的官女子,主動推給皇上去了。

那拉氏心下便十分的膈應起來︰終究豫嬪那年那個孩子沒的,是她的手腳。那這個豫嬪不甘沉寂,那是不是還想借著這個新人,回頭還要報仇去啊?

那拉氏想的是三年前的舊事,忻嬪卻想的是眼前的事兒。

忻嬪一顆心跳得砰砰的,這便更緊緊盯住了豫嬪的肚子去。

——豫嬪此時已是嬪位,而妃位沒有空位,難道說就是豫嬪有了喜,而皇上暫且沒法子進封豫嬪,這便「愛屋及烏」要進封了豫嬪身邊的官女子去?!

今兒的情勢原本就夠熱鬧的了,此時再忽然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就連婉兮都有些轉不過彎兒來了。

待得眾人散去,婉兮回到自己寢宮,竟還忍不住打了兩個飽嗝兒。

——今兒的事兒發生得太多,叫她都有些噎住了。

玉蕤也是嘆了口氣,「今兒可真夠熱鬧。我便是只盯著皇後、愉妃、忻嬪的臉色變化看,我都目不暇接了。更何況還不光她們三個,在座的各位也同樣都心緒起伏不寧,個個兒臉上都有粉墨一般。」

婉兮倒是笑笑,「那你倒是描述描述我。我那會子心下也是不寧來著。」

玉蕤不好意思地笑,「……我自己何嘗不也是如此。」

婉兮點頭,握住玉蕤的手,「這後宮里的女人啊,不管年紀多大、資歷多深,待得遇見這樣的局面,也總歸是都沉不住氣的。新進封的新人啊,總歸都是那麼年輕,叫咱們都自慚形穢。」

玉蕤小心地望住婉兮,「姐……難道說皇上在江南的時候兒,新寵了這個女子去不成?我怎麼都想不明白呢,皇上要是在江南新寵個漢女,我還覺著有情可原;可怎麼會跑到江南去新寵個蒙古女子,還是個巴爾虎的?」

婉兮含笑垂首,「我也想不明白呢。」

這一路南行,婉兮是將皇上的每日經歷看得最近、最清楚的不過。皇上為海寧海塘的殫精竭慮,皇上因徐州河工的小心籌劃,婉兮全都刻在心上。

她都實在想不出來,皇上何曾有閑暇去寵幸一個從不引人注目的官女子去了。

玉蕤听婉兮這麼一說,終于緩緩笑了,「……不管皇上是怎麼想的,不過今兒倒是因為這個人、這件事兒,而整個熱鬧起來了。所有人都盯著豫嬪和她位下這位新人去了,今兒竟難得沒有一個人沖姐你發難;姐今兒便也連一句話都沒撈著說。」

婉兮便也撲哧兒笑了,「可不嘛。我今兒這麼‘受冷落’,我自己也頗有些‘不習慣’呢~」

玉蕤攥住了婉兮的手去,「不管怎麼說,姐這會子都什麼都別往心里去。這會子最要緊的是如何養好肚子里的胎,叫外頭她們誰想鬧就鬧去,總歸別來招惹咱們就好!」

婉兮垂首,倒是輕輕咬了咬唇,「……我倒不知道,這會不會反倒連累了豫嬪去。她剛出京上船那會子,就將計就計用了暈船的嘔吐來幫我擋著忻嬪她們去。可是這回,因為這新吉勒的事兒,豫嬪便是回京來,也要有些日子不得安寧了。」

玉蕤點頭,「那咱們便更該別辜負了豫嬪的心意去!姐好好兒養育著皇嗣,將來自有報答豫嬪的時候兒去!」

五月二十一日,皇帝命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兆惠為正使、禮部侍郎伍齡安為副使,冊封慎嬪、容嬪。

冊封禮上,慎嬪、容嬪都應穿著禮服朝衣,戴朝冠。

但是慎嬪、容嬪都特別一些。因慎嬪也是出自厄魯特蒙古,原本有厄魯特的朝衣,皇帝特準叫慎嬪依舊穿厄魯特的服飾行冊封禮;唯有朝冠按著豫嬪的樣式,重新預備了,頂戴而行禮。

容嬪就更特殊一點,不但衣著依舊可以穿回部傳統衣裝,便連朝冠都免了,依舊還是戴著回部自己形制的冠帽。

此二人行冊封禮的特殊之處,恰恰體現了皇帝與朝廷對于厄魯特、回部這兩部的特別待遇。

二人由內管領下福晉為女官,宣冊、受冊、行禮。次日又分別由女官引領至皇太後宮、皇帝面前、皇後面前,各行六肅三跪三叩之禮,冊封禮成。

一眾內廷主位們都給二位新嬪道賀。婉兮給慎嬪準備的禮,是循著當年豫嬪的指教,按著厄魯特蒙古的獨特服飾,預備的黑天鵝絨「辮套」,下墜銀鏈;外加一雙厄魯特樣式的翹尖、縷花的靴子。

婉兮是先給慎嬪道賀,後給容嬪道賀。

偏到容嬪面前,婉兮很是不好意思地道,「哎呀你看我竟然沒帶些賀禮來……阿窅,你可怪我?」

容嬪與慎嬪都與皇後一個宮里住著,自是都瞧見了婉兮給慎嬪是帶了賀禮的。

可是容嬪非但沒惱,卻是那深邃艷麗的眸子瞬間迸發出耀眼的光彩來。

「貴妃什麼都不帶,我反倒最是合心意的!倘若娘娘帶了,我反倒要流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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