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卷268、竟是她們倆鬧起來了(3更)

好歹,皇上說「家里」,要找她來放樣兒啊。

這便是丈夫與妻子的模樣兒了。

也是,那皇上所用的衣袍帶履,皇上的身高尺寸,除了她這個當皇後的敢下旨給四執庫去,旁人誰敢呢?

終究,就算是她失去了兩個孩子,就算從她四十歲後皇上來她宮里越發少了,但是皇上還是拿她當做妻子來看的。那這個身份和地位,在後宮里就永遠是凌駕眾人之上,無可替代的。

那就夠了。

四執庫的首領太監親自捧了那巡幸袍、巡幸褂來給那拉氏看。

那拉氏伸手輕撫那藍寧綢薄綿巡幸袍、紅青緞夾棉巡幸褂。這都是皇上平素愛穿的,這樣輕撫上去,便仿似輕撫著皇上的身子。那些絲綢紋理里,仿佛還烙印著皇上的體溫。

若不是這會子還當著四執庫首領太監的面兒,她都想將這袍子和褂子抱起來,在臉頰上貼一貼.

那四執庫的首領太監在宮里伺候幾十年了,又豈能連這一點眼色都沒有?這便垂首輕笑著,岔開了話題去,叫皇後免了尷尬。

「奴才回皇後主子,這件巡幸袍和巡幸褂是套在一起穿的。既然袍子改領口,褂子改抬肩,奴才便忖著,那是否其他配套穿用的腰帶、荷包等都需要一並也跟著按樣兒改了?」

「奴才這便一並帶來了,給皇後主子過目,等皇後主子示下。」

那拉氏點點頭,便看向旁邊另外一個紅漆暗龍紋的托盤。

那里頭是︰黃線巡幸軟帶、軟帶上拴繡花折金線珊瑚雲大荷包,大荷包內裝黃寶石古錢盒。

再旁邊是︰青緞綠牙縫涼里尖靴、紅黃緞火鐮袱。

那拉氏伸手去探那袍子改小的領口、褂子改緊了的抬肩,這便笑了,「……你沒瞧見麼,皇上叫把領口改小了、抬肩收緊了,這便都是說明一件事兒——皇上又清減了。」

「既然袍子和褂子都改了,你這黃線的軟帶,就也得跟著收一兩分兒了;腰帶上拴荷包的蹀躞勾子,你也得往里跟著一起挪一兩分兒才是。」

「至于靴子,雖說腳未必能跟著身子一起清減多少,但是為了穩妥著,你也還是將里頭的鞋墊多嫁進去一層。」

那四執庫的首領太監這才恍然大悟,忙跪倒謝恩。

那拉氏交代完了,忍不住輕嘆一聲,「你們回去改著,改好了便直接給皇上送過去吧。我這兩天要去先蠶壇,也不能再親眼盯著你們改——你們務必都給我仔細著,若一個針腳錯了,我回來也不饒你們。」

那首領太監連忙說,「奴才們誰不明白,皇後主子親自經管著皇上的衣袍帶履,那是最細心不過的。奴才們在皇後娘娘鳳眼底下,哪敢有半點怠惰呢?」

那首領太監捧著衣裳去了,那拉氏坐在窗下卻有些愣神兒。

——皇上他,怎麼又瘦了?

如今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她自己都是擋不住地長肉,衣裳每年都要改大了,再改大;可是皇上眼見著這就要五十了,怎麼反倒又清減了?

雖然俗話里頭也說,「有錢難買老來瘦」,可是皇上這個瘦法,可還是有什麼懸心之事?

是西北平定回部的事麼?

還是,這前朝後宮里,又有什麼叫他心煩了?

那拉氏自己想著,心下也是甜蜜又惆悵——如今到了這個年歲,與皇上之間,越發有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感覺了。

所謂「少年夫妻,老來伴」,年輕的時候爭寵、斗氣,如今卻更珍惜這樣的相伴了.

皇後行「躬桑禮」,除了皇後親詣行禮之外,還要有幾位嬪妃一同作陪。

今年因為準噶爾剛剛平定,皇上尤其重視幾位蒙古嬪妃,這便是愉妃、穎嬪,連同多貴人、祥貴人一同陪皇後赴北海行禮。

愉妃和穎嬪倒還罷了,終究都只是八旗蒙古的出身;多貴人和祥貴人才是地地道道的厄魯特蒙古的格格。今年若說皇上重視,這兩位才是真正要格外收到重視的。

便如三月間皇上謁陵,忻嬪、蘭貴人等都沒能隨駕,這兩位卻是隨駕而去的。

四人一起住在「妃子院」,愉妃的年歲、性子都與三人相差較大,故此單住一間偏殿,生下的三位年輕的在一處住著——穎嬪單住東邊暖閣,多貴人和祥貴人同住西邊暖閣。

又因為祥貴人原本就是穎嬪咸福宮里的貴人,而穎嬪與多貴人因為拉旺的緣故也親近,故此穎嬪與兩人都好。

可是穎嬪卻怎麼也沒想到,這祥貴人與多貴人卻是鬧起小脾氣來了.

多貴人雖是新進宮的,可是年歲大,今年都三十一了;故此與祥貴人一處時,言行處事都頗有些矜持,不多言。

那祥貴人有了委屈,自然仗著是與穎嬪一個宮里住著的,這便總來找穎嬪訴苦。

「……穎姐姐倒是給評評理,我與她都出自厄魯特蒙古,說白了從前誰家不是準噶爾的臣僕?既然都能進宮,那就是皇上對我們母家全都是既往不咎,那我跟她之間,怎麼就還分出高低貴賤來了?」

穎嬪听著都皺眉頭,「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宮里這麼多姐妹,唯有你們兩個同來自厄魯特蒙古,你們兩個本應該多親多近的。」

「你們兩個這會子又都同在貴人位分,誰能給你們分什麼高低貴賤了?」

那祥貴人坐在炕上便掉了淚,「雖然同在貴人位分,可是宮里現在卻起了些流言蜚語,說得可難听了!都說什麼,我的封號為‘祥’,這個就是說我母家是戰敗投降來的!」

「而人家多貴人,同樣是厄魯特蒙古來的,人家的封號就是個‘多’。其中的差別,就是因為她的阿瑪是主動內附朝廷來的,是功臣;而我的母家是戰敗了投降,是罪臣!」

這話叫穎嬪听得都是一皺眉。

「這必定又是那些好事的人故意傳揚出來的。就是故意挑撥你跟多貴人兩個呢。虧你還信!」

祥貴人卻還是哭個不停,「挑撥我跟她?人家又圖的什麼呢?我倒是信這話是有人故意傳出去的,我覺著那個傳這個話的人,就是她多貴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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