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小名

玉竹板著臉,氣鼓鼓地走進來。

李愛華早就習慣了小女兒對她三不五時的頂撞,也不生氣,慢悠悠地落在她後面幾步走進來,抬眼就看見陶陶又膩在她爸爸身上,也是見怪不怪,反而是奇怪玉蘭一個人回來,視線在客廳里掃了一圈,便確定賀世開跟陳冬兒沒跟著回來,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小賀咋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啊?你表哥不是給你打電話,叫你們一定要回來參加婚禮嗎?」

玉蘭點點頭,李麟確實打電話讓她跟賀世開一起參加他的婚禮,不過賀世開那天的行程排不開,玉蘭已經提前跟李麟說過了,李麟也表示理解,因此听到李愛華的話,玉蘭的回答就有些隨意,「我提前請假回來了,阿世跟冬兒有事,要等端午那天再過來。」

李愛華欲言又止,她倒是想問問,她平時都沒把這兩個孩子當成外人,怎麼到了他們表哥結婚這麼重要的日子他們反而端起來了,有什麼事情能比結婚更重要?但玉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李愛華的問題便問不出口了,只好悻悻地拎著菜蔬進了廚房。

玉竹剛才被李愛華一頓數落,心里正憋著氣,聞言就小聲嘀咕道︰「回來?人家自己難道沒家嗎?能把倆外人當親生的疼,就不能對親女兒好一點,哼。」

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沒人會注意,實際上,從她走進來的那一刻,玉蘭的視線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因此,雖然沒听到她嘀咕的內容,玉蘭卻清楚地看到那一瞬間她臉上含嗔帶怨的神情,心里不由咯 一下,想了想,就不輕不重地喊了一聲︰「玉竹。」

玉竹癟癟嘴,磨磨蹭蹭地移到玉蘭身邊,和她一起擠在沙發上,又伸手摟住她的脖子,把臉埋進她的肩窩,悶悶地喊了一聲,「二姐。」

玉蘭抬手在她頭上模了一把,聲音不自覺地軟下來,「不喜歡阿娘叫你三丫?」

玉竹馬上坐直了身體,瞄了眼玉蘭的不辨喜怒的臉,老老實實地說︰「不喜歡。」

玉蘭微微挑了挑眉。

玉竹特別認真地問她︰「二姐,你不覺得三丫這個名字听起來土得掉渣嗎?人家一听這名字就知道我是農村來的,都笑話我。你說我要是沒大名就算了,可我的大名明明很好听嘛!媽喜歡叫我小名可以在家里叫,在外面的時候就不能正經地喊我大名嗎?我長這麼大,一直都很乖很听話,也從來沒要求過什麼,現在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媽都不願意滿足我。」

玉蘭耐心地听著,並不打斷她的牢騷。

玉竹撇撇嘴,接著嘟囔道︰「我跟媽說了好多次了,她都沒放心上。有一次她當著我同學的面喊我三丫,然後她們就天天拿我名字取樂,老是陰陽怪氣地喊,三丫,三丫,搞得我像地主家的掃地丫頭似的,誰都能對我呼來喝去,好丟臉。」….

玉蘭笑了笑,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所以你不叫阿娘,改口叫媽,也是嫌棄阿娘叫起來土里土氣?」

玉竹縮了縮脖子,有些心虛地說︰「我看人家都是叫媽媽嘛。」

玉蘭笑了笑,這丫頭正是自尊心膨脹的年紀,會在意這些小細節也很正常,自己以前不就因為年齡的問題一直自卑麼,不過,玉竹跟以前的她情況又不一樣,玉蘭並不是很擔心。

她抬手在玉竹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慢悠悠地道︰「這麼說吧,撇開農村出生這一點,你覺得你跟人家差哪里了?成績?外貌?人緣?還是家庭條件?」

玉竹連連搖頭,成績?她從小到大她都是老師眼里的特優生,又省心成績又好。外貌?以前她倒是曾經因為自己容貌比不過兩位姐姐而焦慮,後來在兩位姐姐有意識地培養與燻陶下,審美有了大大的提升,先天條件無法改變,後天的氣質卻越來越出眾,現在的她走出

去也是妥妥的氣質小美人呢。再說人緣這玩意兒,她缺嗎?以前的輝煌就不說了,現在班上的她大小也是個大姐頭。也正因為是這點,她才覺得有一個土里土氣的小名格外丟面子。而家庭條件就更不用說了,從小到大,她就沒缺過錢,一家人只有她跟佷女陶陶兩個是吃閑飯的,連她媽都能給自己賺零花錢。

玉蘭見玉竹雖然還噘著嘴,神情卻已經緩和下來了,就笑了,「你看,你擁有那麼多讓別人羨慕嫉妒的東西,你更應該自信才是,結果卻因為一個小名打了折扣,何必呢?正視自己的出身,做真實的自己,不丟人。」她抬手在玉竹頭上揉了一把,「下次再有人陰陽怪氣地喊你三丫,你就大大方方的答應。本來爹媽取的名字就是讓人叫的,你越避諱人家越喜歡提起,因為能影響到你。反之,你越淡定他們就無趣了,真正內心強大的人,無所畏懼,阿姐希望你能成為那樣的人。」

玉竹一點就透,玉蘭話剛說完,她就陷入沉思。

兩姐妹聊天的時候,玉書就抱著陶陶坐在一邊一直沒出聲,這會兒看玉竹想通了,他才開口說道︰「我和你們阿姐上學那時候,班上的同學幾乎都是叫小名的,大家的大名反而沒多少人知道。有時候你要找人說大名反而都不知道,一提小名人家就清楚了,你若因為爹娘取的小名自卑就大可不必,嘲笑你的那些人,老實說,除了城市出生的那點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她們還有什麼能跟你比?你要這麼想,懂嗎?」

玉竹乖乖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了。」

玉書點點頭,「嗯,你不愛叫阿爹阿娘,覺得叫爸爸媽媽更洋氣都隨你,但你剛才不該頂撞阿娘,而且,看樣子,你對阿娘這樣的態度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你是不是該跟阿娘道歉?」

玉書面無表情的樣子還挺能唬人的,玉竹不敢有二話,乖乖回了一句︰「大哥,我錯了。我這就去跟阿娘道歉。」

玉書盯著她走開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無奈地說了一句︰「這丫頭。」想了想,又問玉蘭︰「你確定李麟結婚的時候小賀回不來?阿娘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高興。」

玉蘭笑了笑,有阿世這樣的女婿是一件很長臉的事情,阿娘希望他能出席,一方面是表示對舅舅家辦喜事這事的重視,另一方面,大概也有幾分炫耀的意思吧。只不過阿世那天確實有事,讓阿娘的想法落了空。對此,玉蘭一點都不覺得抱歉.

慕芊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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