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畫手攀折只爭盛

康正帝斂了斂眼瞼。

「我覺得你需要幫忙。所以,擅自決定跟過來的。」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

數把刀劍,這才指向軒轅林楠。

「退下!」康正帝大喝一聲。

軒轅林楠一張不變的冰冷容顏,被月色照的泛著冰白。

宇文皓月一臉沉怒,他忍不住冷笑著問道︰「你就這麼心疼你的這些男人?來看我和孩子,都要帶著他們來?」

軒轅林楠冰霜滿目的死魚眼,冷冷地瞥了一下躺在榻上的宇文皓月,說道︰「她是不想看見無謂的死亡。你以為你的這些護院,是我的對手?」

康正帝微微蹙眉,問道︰「你怎麼來了?」

軒轅林楠自顧自地走了過來,攬起康正帝的腰,就俯身刎了下去。

康正帝嚇得瞪大了眼楮,而宇文皓月憤怒地坐了起來。

「你答應我的事情,不要忘了。如果他插足,我不接受。」軒轅林楠冰冷的聲音,清脆的宣誓著他的我行我素。

康正帝雖然推開了他,可是依舊蹙了蹙眉。

「我去柳貴人的隔壁住吧。反正房間是空著的。」軒轅林楠說罷,便走了出去。

康正帝靜默的坐在了軟榻旁的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宇文皓月緊鎖的眉心,陰影之處,被月光照射的更加清晰可見。

這兩天,康正帝便吩咐隨行的,來接柳書君的一小隊人馬安置在不遠處。她見宇文皓月的氣血,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便打算離去。

這些日子以來,康正帝一直就近歇息在外面的塌上,不與宇文皓月同寢,也沒有親近柳書君和軒轅林楠。但是,只要康正帝才剛剛顯露出一點要走的意思,宇文皓月便沉默的異常可怕。

一個身材精壯,宛如雕塑的剛毅男子,挺著肚子,暗自紅了眼眶。就像一個小媳婦一般,好象她一去,便不再回來一樣。

惹得康正帝內疚的要死,好象自己是那拋棄妻兒的負心人似的。

可是,她已經答應了那些靜靜守侯的愛人們。他們知道她心情不好,便都穩妥的不招惹她,表現的兄友弟恭,一點爭風吃醋的跡象都沒有的樣子。空前絕後的意見一致。

要是再過幾天後才回去,恐怕也是走不了吧?

這樣下去,她什麼時候才能走?

看著宇文皓月的樣子,似乎,是缺乏保證,是缺乏承諾。

可是,不管康正帝怎麼保證會定期來看他,他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仿佛她只要一走,他就要絕食自盡……

唉,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柳書君表現的異常沉穩,鎮定自若的冷眼看著康正帝和宇文皓月。

軒轅林楠在一旁冷冷問道︰「你不怕?」

「她能為我割地三座州城,我沒什麼可怕的。」柳書君淡然地說道。

軒轅林楠的心底,卻不像表面上那樣冷靜自若。

柳書君在宣誓他的主權,也在告誡軒轅林楠不要痴心妄想。

「你做好決定了嗎?」康正帝問道。

「什麼決定?」

「跟我回榮都,還是留在樓蘭?」康正帝問道。

「你把他們都休掉嗎?」宇文皓月問道。

康正帝嘆了口氣,說道︰「你知道,這不可能。」

「雖然和你做並肩皇,應該是最好的法子。對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有好處。但是,我不可能休了我的君侍。我若是能舍棄他們任何一個,一開始,就不會來。」

「你想要我把樓蘭拱手相讓,卻絲毫不願舍棄任何?」宇文皓月霸道地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怎麼?康正帝不會認為朕會同意這樣的交易吧?」

康正帝低垂眼簾,便說道︰「那好吧。我帶著他們兩人回去。過陣子晉淮完全拿下了,就來看你。」

宇文皓月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著康正帝的胳膊,將她狠狠地帶入懷中,說道︰「你到底要我怎樣!我都已經讓步至此了!你還想我怎樣?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我可以把樓蘭的政權拱手相讓!你喜歡治理國家,那我就把樓蘭給你!可是你連把他們趕出皇宮都不同意嗎?」

康正帝冷靜地看著宇文皓月,說道︰「我爬到這個位置上,只是不喜歡人威脅我,脅迫我的去做任何事情。」

「你這人怎麼這麼自私!我怎麼又脅迫你了?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喜歡順你意思的男人,我已經為你委曲求全的低聲下氣了!你還想我怎麼做!」

軒轅林楠背靠牆壁,安靜的听著里面的爭吵。

「我從來沒要求你改變!我……」康正帝看著情緒激動的宇文皓月,極其郁悶地閉上了嘴。

她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不管不顧地帶著柳書君和軒轅林楠走。她有這個能力。如果最差的情況發生︰宇文皓月拼死阻攔,那她就依舊冷冷地佛擋*,魔擋屠魔就好了。

另一個選擇,就是好好地和宇文皓月溝通。

別說宇文皓月不知道要怎麼融合他們兩個人的選擇了,就是康正帝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管宇文皓月。她讓唐越配藥的時候,本就隱藏了一個原因。這讓男子喝完下過藥的水,就不必再喝金玉湯的這種「改良水」。原本就包含了她的一個野心。

她想過兵不血刃,就奪下樓蘭的最好方法。

所以,宇文皓月以為的自己可以跟她交易的最強籌碼,其實,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重。

宇文皓月見康正帝不說話,便背對著她,側蜷著。

康正帝頗為無奈,便上了軟榻,從背後將他摟住,試圖用自己的溫柔去軟化他的心。

宇文皓月的甚體一僵,隨即又蜷縮了起來不出聲。

「我已經說過,還會來看你的,為什麼又發脾氣?」康正帝耐心地說道。

「你走吧。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我再怎麼強求你,也不過是憑白引得你討厭罷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隱忍著想哭。

「你剛才,其實想說的的是你從來沒想讓我改變,也是因為不管我怎麼改變,你都不會喜歡我的。對吧?」

康正帝沉默不語,她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能讓他心情好受一些的,那些騙他的話語,她怎麼都說不出口。

宇文皓月等了半天,終于接受了康正帝對他最坦誠的不傷害,就是沉默。

可是,她已經傷害他了。他想讓她騙騙他。哪怕最後,他好歹有一個可以怨恨的理由。至少她騙他,他就可以有借口恨她。恨她,就不會這樣掙扎的愛。這樣掙扎的愛著,他好辛苦。覺得自己每天每天,都沉浸在心力交瘁之中。像溺水的人,快要死了,可是還沒有死的那一刻。他就像永恆地停在了那一刻似的。

「你走吧。」宇文皓月的聲音,變得沉穩。

他不再對她動不動就咆哮發脾氣,他不再因為她不順他的心意就不高興,硬要表現的自己技高一籌,想盡辦法的讓她對自己低頭。

他想讓自己不再愛她了。從這一刻開始。

康正帝看著宇文皓月的背,心底即使不忍,即使糾結。但是,卻也生出了一絲解月兌和輕松。

她沒有給宇文皓月吃金玉湯,所以宇文皓月懷上她的孩子,她根本不知道。這種「意外有孕」,和那些胡作非為的因為不小心,把人弄懷孕的男子不同。她原本都不願意抱他。

她對宇文皓月,一直就沒有生出過喜歡。

即使再應該負責,可是他的要求代價太高了。她負不起這個責任。

宇文皓月看著康正帝離開的背影,終于沒忍住,憤怒地說道︰「你不要以為,讓人在朕的土地上下藥,朕就不知道!」

康正帝瞪大了眼楮,原來還是被發現了嗎?原來,彼此在這里約見,都做不到心無旁騖。

康正帝更加釋然地笑了,說道︰「我只是不想讓太多人流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我,誰也阻止不了這個規律。即使不是我,也會有別人,統一這母系天下。」

「男尊,太過不尊重女性。或許是出于對女性的害怕。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之前的大月氏和夢瑤也是這樣。但是,我會改變這樣的現狀。我會漸漸真正的打造人人平等。」

「皓月,我一定會統一這片土地的。」康正帝說道。

宇文皓月一時間的愣神,他沒想過,她竟然是這樣的胸襟和見識。

宇文皓月忽然跑到康正帝身後,擁著她,說道︰「你別走!你別走!我不讓你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都這麼愛你了!你為什麼一絲動心也沒有!為什麼!」

忽然,他又猙獰起來,擄起康正帝,便快步走回軟榻。

宇文皓月把康正帝狠狠地甩到榻上,說道︰「既然怎麼樣都沒有用!我還不如就按我自己的法子!」

「至少——你在我生下的時候,還是會乖乖說你愛我的!」

康正帝微微蹙眉,一絲反抗的心思也沒有,她只任由宇文皓月胡作非為。她心底默默地回答道︰我不會說我愛你的。我也不會愛你的。

軒轅林楠听著,雖然很想沖進去救出康正帝。可是,他捏了捏拳。唯獨讓她完全的厭惡了宇文皓月,他這個人存在的威脅,才算是抹殺了。

畢竟,宇文皓月擁有的籌碼太過強大。一個國嘉,和一個孩子。

軒轅林楠憤怒地逃走了,他狠狠地在附近山野的林中揮刀泄憤。山里的豺狼蛇獸們都被嚇壞了,以為來了一個什麼瘋子。

而柳書君其實也听到了隔壁的動靜。即使他心底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任由這個男人肆意對她。即使他知道,這個男人是仗著月復中的孩子,才使得她不狠狠地推開他。即使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多麼不弱于自己那般瘋狂的愛著這個壞女人。

柳書君還是忍住了。

康正帝一開始是沒有任何回應的。後來,她溫柔又冰冷地回應著宇文皓月的一切索取。

他知道,他完了。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得到她的心了。

他恨不得就這樣掐死她。就這樣把她永遠的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可是,他忍不住又從自己的絕望中,給自己了一個希望︰也許,孩子生下來之後,她就會有所變化呢?

宇文皓月從一開始的凶殘暴虐中,漸漸緩和了下來。他開始極盡溫柔,他開始像呵護稀玉珍寶那般的膜拜著她。

可是,可是她眼底的那抹憐憫和溫柔,都石沉大海了。怎麼辦?

在她的眼底,只剩下了漆黑,和無盡的,令他絕望的冷靜。怎麼辦?

「你為什麼要這麼狠心!」宇文皓月終于還是忍不住,粗狂剛毅的俊美五官,不符合他原本氣質地掉落了絕望的眼淚。

「你真的感覺不到我愛你嗎?」

「你說我這種,不叫愛。那你能不能教我怎麼愛一個人?我愛你啊!我真的很愛你!你為什麼,感覺不到呢?」

「別這麼對我,別這麼對我……」宇文皓月,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低喃著。

如泣如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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