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國鳳後成長史(中)

我的長姐是個沒六兒的,但是還好,她早已不欺負我了。

我原本是不願意去的,可是長姐言之鑿鑿,好像母親和父親已經定下來,我就要嫁給長姐所說的這人了似的。

那就去看看吧,也不會掉塊肉。

結果,長姐江萃玲帶我來到了皇家馬場。就在我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長姐用下巴示意,說道︰「喏——那幾個皇女你喜歡哪個?」

這倒不是我第一次見到女皇的女兒們,只是,要我以看未來妻主的眼光去看的話,我還真說不出希望她們誰是我將來的比肩之人。

「穿紅衣服的,是太女吧?」我問道。

「眼光不錯嘛!就是太女!只要別喜歡穿綠衣服的那個就成!」長姐說道。

我不解地看著長姐,長姐便給我解說︰「那個穿綠衣服的是瑾王,雖然在眾皇女中最先封王,可是也沒什麼用!她啊!是陛下最不喜歡的女兒了!」

長姐一一給我解說了各位皇女在朝中的地位,以及府中的狀況。可也唯有這最不受寵的瑾王殿下,是正君之位空懸的。不知為何,我有一種隱約的,不祥的預感。

果然,沒過多久,鳳後便傳召叫我入宮。雖然幾次都只是閑聊家常,可我總覺得,鳳後找我不會只為了解悶。

每每鳳後傳召,父親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異常的滿面紅光。我實在不忍打擊他,我總覺得鳳後另有圖謀。

直到有一次,女皇慶順帝忽然在我覲見鳳後的時候,到了椒房殿。她看我的眼神,真叫我不舒服。她的年紀都與我母親一般大了,若是叫我嫁給她,我真想就此與青燈相伴一輩子。

還好,鳳後也並沒有生出扶持我到他的麾下,幫他攏住帝王心的打算。

自從我時常往宮里面去,父親自然開始面面俱到的給我講解,見到哪些皇女需要忌憚三分,見到哪些皇女勢必要繞著走。

父親唯獨一語帶過了瑾王殿下。可我從貴公子的聚會宴席上,卻听說這個瑾王殿下十分了得。

我不由得問了一嘴︰「父親,瑾王殿下不是才得勝歸來嗎?孩兒听說,她歸來之時,榮都長街都站滿了百姓恭賀相迎呢!」

公孫琪越癟了癟嘴,說道︰「她啊!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禮數周全方面,為父不擔心你!」

公孫琪越見我不解,便一臉瞧不上瑾王的樣子說道︰「當初與夢遙國一戰,陛下在朝野眾臣的面前,就對肅親王說︰‘想當年,皇妹第一次登上戰場,便是作為先鋒統領,這回讓瑾王去磨練一下也是好的!’這說明什麼啊?原本陛下是把她當成棄子了!也就是這一仗讓她去跟著磨礪,得勝歸來是她的造化,要是沒了,也就沒了。誰知道她命數好!你別說,還真有一番當年肅親王的風姿!」

公孫琪越又說道︰「鶴哥兒,你將來,一定是有大富貴的人!即使做了太女的側君,也比嫁給那空有瑾王名餃的皇女做填房的好!雖說將來太女登基,立後首選是正室,可是也有兩說的時候!」

「那個瑾王啊,一看就是個短命的!還克死了自己的前夫呢!哎——不提這人,反正啊,眼下最有指望坐上太女之位的,就是八皇女!但是廢太女東山再起,也是有可能的!總之呢,你見到這兩個人,多留心。笑呢?一定不要太過張揚,談吐呢,就必須……」

公孫琪越自顧自地在那說著,而我心底卻不由的越發的發怵。鳳後一看就是個笑里藏刀的人,我總覺得他沒安好心。

不出我所料,鳳後安排我與瑾王的側君慕容世子「偶遇」了。真是可笑,這宮里傳召,才能覲見。哪有什麼所謂的巧合?

父親叮囑我,說我長的讓人看著,覺得很精明,是個工于算計的樣子。叫我到了皇宮,盡量少說話。

從慕容淺秋對我的神情來看,我真的是沒有猜錯。鳳後果然是想把我許給那最不受寵的瑾王殿下做續弦的。

可是這倒霉王爺真的是沒有禮數,怪不得陛下也不喜歡她!她來鳳儀宮給鳳後請安,並不怎麼待見我倒也罷了,還一臉的晦氣!

沒過幾天,陛下就宣告年後要讓瑾王出使夢遙國。這剛打完夢遙國,就送個皇女去出使,傻子也知道她一定是回不來了。

父親問過了我進宮的情形之後,便焦急的跑去找了母親。于是她們大吵一架。說實話,在這種制度下,嫁誰不也是嫁?

許是我小時候被人欺負慣了,並沒有什麼好爭之心。我不爭,別人都把我治的很慘,我若是爭,會不會更慘?

雖然我不屑去做無所謂的爭奪,也不喜歡算計籌謀,可我並不算蠢。我從父親的言辭中听得出來,鳳太後病危在即,而他恐怕也有意將我指給瑾王殿下做填房。

听長姐說,母親似乎是得了帝師的密函。一向疼我的母親竟也沒有再護著我,她對于我的婚事,似乎做了妥協。而父親也跑來旁敲側擊的規勸,說是瑾王的後宅已經算是人少的了。前不久打發了通房、小爺和侍君,只留了幾個人在府上伺候。

我與奉國公府的幾位弟弟們,在灼若芙蕖出綠波相約見面,他們說是恭喜我,難道我不知道他們有多幸災樂禍麼?

還沒去呢,我就已經知道了,原來瑾王殿下最寵愛的侍君也要去那里。

原來,是這樣一個男子,不過爾爾。

我听著奉國公府的弟弟們煞有其事地表示著心疼我,覺得我若是真的給瑾王做了續弦,就算是平白可惜了。

他們還在我面前細說著瑾王的各種風流的韻事。一會兒說瑾王喜歡四處尋花問柳,膩了的就打發了。一會兒又說皇商楚家的那位俊俏楚郎,也是瑾王殿下的入幕之賓。

我必須得端莊地听他們在那八卦,還要做出相應地反應。真是麻煩,但是,還好,我都能應付。

自從知道了鳳後屬意于讓我去給瑾王殿下做續弦,我就不得不開始留意瑾王府上的事情了。沒有法子,萬一這事坐實了,日子還是得過,知道將要面對一群什麼人,也算是有備無患。

可這事,隨著瑾王的出使,便擱置了。

貴子圈的聚會我愈發的不愛去,那起子人的嘴臉,不看也罷。

母親和父親越發的寶貝我,什麼好東西都緊著我先有一份。府里的庶出姐姐和妹妹都有些微詞,可是長姐到底還是護著我的。

我平靜的日子又被打亂了,這個倒霉瑾王真是能折騰。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夢瑤國的上都皇宮給炸了。這消息,想閉著眼楮在家里裝死,都會有人在你耳旁說叨這事情。

她這樣名聲大噪的回來,之前大家關注的我與她未定的婚事,又再度被拉上了輿論的衛冕王座。

父親很是不情願,因為慶順帝早在瑾王去夢遙國當質女之時,便立了年幼的太女。

母親也開始對這婚事有了微詞,可是再有微詞也沒有用了。因為女皇慶順帝派遣御前宮伺領事梁斐芝,前來宣讀了詔書。

三個月後,我便要與瑾王殿下成婚。此事已然昭告天下,我的婚事,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長姐原本很為我惋惜,可她忽然變的神神叨叨地,偷偷告訴我,我以後有了大福氣,一定要記得她的好。母家手足雲雲的說了一通。我再不愛揣測窗外事,也听出了端倪。

可是並不像啊!女皇若是真的被帝師猜中,意屬于瑾王繼承大統,那立太女一事又是為何呢?

算了,我一個夫道人家,這些想破頭殼的事情,還是留給那些在外權謀的女子們吧!

父親很是不滿,可也無濟于事。女皇病危,而太女年幼。既然女皇慶順帝已經下旨賜婚,那這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再不樂意,也無濟于事。

「那瑾王也真是的!去做質女也不消停!先是納了個小爺,偷模著就送回來了!這一回府邸,又納一個!原先為父還覺得坊間那些謠傳,都是以訛傳訛……唉……苦了我的鶴哥兒啊!」公孫琪越說著,滿面愁容和心疼。

「原本以為她……」他想說什麼安慰我,可是話到口邊,又住了嘴。

「不礙的,父親,孩兒嫁給誰都是一樣的。」我寬慰著父親。

「這哪能一樣啊!根本不一樣啊!哪里有一樣啊——!」父親惋惜的就好像,看見了一塊寶玉掉到了糞池子的最底部。

我又安慰了一會兒父親,便開始著手準備,想要帶去瑾王府的東西。

長姐對這個未來的弟妹非常不滿,說是大街上遇見了,她竟然也不主動向長姐打招呼。尋常的時候,母親肯定是要罵的,可是這回,母親听罷卻也只扯了扯嘴唇,沒有說話。

這三個月,我們禮部尚書的府門都快被踩破了,可惜,來的人不是尋仇的,卻也差不多了。這種假模假式的邊恭喜,邊說可惜了,差點把父親氣的背過氣去。

不過,來的人都是官階一般的。國公府的人,卻是遣了管家來送禮,正主是一個也沒有露面。父親夜里偷偷地哭,母親氣的把墨寶都砸了。

原本一年多前,母親和父親以為,瑾王是有望繼承大統的。那時候,听著這些「可惜了……」,她們並不在意,都暗自里憋著口氣,等著別人的羨慕。

可如今呢?

慶順帝每況愈下,又立的是鳳後的*為太女。母親甚至為此懷疑起她的老師——帝師月落雪的目的了。

這一口憋著得氣,終歸沒散出去,還差點沒把我的母親和父親堵死。

長姐說我︰「你怎麼跟沒事兒人一樣,尋常人倒是以為你心機深,喜怒無形于色,長姐可是了解你,你怎麼自己的事也不著急啊?」

我很想問長姐,著急,就有用麼?

但是最近她們受得氣已經很多了,我還是注意說辭的比較好。

長姐又在我面前抱怨,說瑾王殿下的府里,死了一個拖油瓶的孩子。明明那孩子都不是瑾王所出,是她強娶的南宮氏,為已故的前妻生的小雜種。結果,听說瑾王還傷心的不行。傷心的整個人都變的怪怪的。

長姐在我出嫁前十日不停地叮囑我,她似乎比父親還擔心我的未來。

直到我出嫁前第三日,女皇慶順帝已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卻忽然在早朝宣布了廢太女的詔書。

這一消息震動了整個大月氏的朝野,母親回到家之後笑得很讓人害怕,陰森森的露著一排森白的牙齒,我們坐在桌前,誰也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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