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染珂怒離請夜王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跟在獨孤染珂身後。

蕭燼根本痛的難以入睡,他困難的呼吸著。蕭燼困難的支撐起來,說道︰「哥哥,你回去休息吧……咳咳咳咳……」

獨孤染珂著急的趕緊扶著蕭燼,說道︰「你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好好養傷!」

蕭燼搖了搖頭,說道︰「哥哥,這里是皇宮!咳咳咳咳……」

蕭燼咳的臉色有了不自然的紅潤,他抬手示意獨孤染珂听他把話說完。

蕭燼繼續氣短地說道︰「後宮之中,是非本身就多……」

蕭燼接過康正帝遞給他的明皇色絹帕,按住了口,悶悶的咳了一會兒,又說道︰「哥哥為了我和妹妹,已經錯過了許多。弟弟……是真心希望哥哥能擁有正常的生活。有自己的生活,與自己心愛之人相守相依。咳咳咳咳……」

獨孤染珂滿面急色,道︰「你就不要操心這些事了!」

「哥哥!咳咳咳咳……你听我說!」

蕭燼著急的想要解釋清楚自己的想法。奈何他的肺部里還有三、五根細小的木刺,讓他越是著急,疼痛就數倍的擴大,刺激著他的神經。

「獨孤染珂!」康正帝緊鎖著眉心,低聲呵斥道︰「明日早晨你就走!」

獨孤染珂又氣又惱,嗖的一下從榻旁站了起來,怒目相視道︰「你以為我稀罕在你這里呆著嗎?別把你自己當成香餑餑了!我不過是因為弟弟病了,你們這里頭的人,沒一個安著好心思!我擔心弟弟的病情,才想留下來陪他的!我倒是成了萬人嫌了!」

康正帝看著獨孤染珂像龍卷風一樣,從他身邊怒卷而過,心底很不是滋味。

蕭燼看著康正帝得神色,咳嗽了起來,沒有說話。

康正帝坐到榻邊,伸手幫蕭燼拉上被褥。許久,她才說道︰「原本,朕以為,你是要以此博得……朕的憐憫之心的。」

蕭燼躺著,看向康正帝,虛弱地說道︰「我是。」

康正帝重重地用鼻息嘆了口氣,伸手模了模蕭燼的面頰,說道︰「傻瓜,值得嗎?」

蕭燼看著康正帝泛紅的眼眶,說道︰「對不起。」

康正帝轉過身去,她不想看蕭燼的眼淚。她也不願,蕭燼看見她的眼淚。

她們之間,發生了太多故事。雖然算不得多曲折,也算不得多淒美,但是,她們之間走到這一步,終歸是誰都不想的。

許久,蕭燼還是先開了口︰「陛下,您能答應臣侍一件事嗎?」

康正帝眉宇動了動,她依舊背對著蕭燼,問道︰「什麼事,你說吧。」

「若是……咳咳……」蕭燼趕忙捂著自己的嘴,平緩了一會兒,繼續說道︰「若是臣侍不行了……陛下……陛下可否幫臣侍照顧好哥哥和妹妹?」

康正帝許久沒有說話,她听著蕭燼咳嗽了一次,又一次。

康正帝胸口起伏著,但她盡量平靜地說道︰「朕不許你死。」

「陛下——」蕭燼微微蹙眉,他又十分艱難地說道︰「臣侍知道,臣侍欠你的太多了。臣侍此生還不清的,只能來世還您了。咳咳咳咳咳……」

康正帝站起了身,她依舊背對著蕭燼,她說︰「朕,下輩子不願再與你糾纏了。這輩子,你必須還清!」

蕭燼委屈的蹙起眉宇,伸出去模康正帝的手,卻停在了榻邊。

蕭燼看著康正帝明皇色的身影消失在寢殿的門口,再也忍不住的從眼角滑落了眼淚。

而康正帝在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哽咽,她雙手緊緊的攥成拳,迫使自己不能落下淚來。

康正帝的心情是很復雜的,她一面還在介懷蕭燼當初選擇了家人,而不是選擇她。另一面,她又難受。她難受蕭燼這樣低于塵埃的在向自己告饒屈求。而自己,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康正帝去了大明宮延禧殿,唐越依然在安靜的看著醫書。

直到柴胡進來又剪了一回燈芯,唐越這才放下手中的筆,道︰「陛下心情不好。」

康正帝用鼻息重重地呼出了口氣,說道︰「他……還能治好嗎?」

唐越微微蹙了蹙眉,點點頭,說道︰「慢慢調養,佐以食療,應該可以從肺部清出去這些木刺。只是有兩味藥,不太好找。」

「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術芫(yan)和 (gao)本嗎?」康正帝問道。

「對,臣侍修改了一下藥方。加上這兩味藥進去,應該很快就能把木刺排出體外。」唐越說道。

「多久?」康正帝微微眯著眼。

「三到五個月左右。只是之前挑刺的時候,經絡血管多有損傷,就算是這些木刺都完全排出體外了。肺部的傷,加上皮肉經脈的傷,少則要有五年不能生養。」唐越認真地說道。

康正帝袖子下的拳緊了緊,又問道︰「那也就是說,只要調養的好,其實對于生命,是無大礙了嗎?」

唐越垂下眼簾,沉思了片刻,說道︰「這行醫不是算數字。臣侍給陛下說的,是最好的理想效果。」

康正帝的心像是被鈍器狠狠地杵了一下,她緩緩地問道︰「越,你,告訴我最壞的結果吧。」

「最壞的結果就是︰木刺還有許多細碎的渣滓留在了肺部,或者木刺並沒有排出來,刺破了肺管或者別的什麼……」唐越想了想,繼續說道︰「那麼,蕭寶林的狀況,會越來越差,就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

康正帝眯了眯眼,她站起身說道︰「辛苦你了,越,我先去陪陪他……」

「陛下……?」蕭燼看著康正帝讓夜三除去了她的廣袖流仙裙,走向了榻邊。

「怎麼?不希望朕陪你?」康正帝走上了軟榻,問道。

「陛下陪了臣侍數日了,理應去後宮,看看其他眾位君侍了。」蕭燼虛弱至極地說道。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操心,倒是旁的事情,想得挺多。」康正帝躺在蕭燼旁邊,也不敢摟他,她生怕怎樣踫他,他都會疼。

蕭燼看著康正帝,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他伸手穿過康正帝的頸項,說道︰「陛下……」

「你別動,你別動!」康正帝嚇壞了,趕忙將蕭燼扳過身,說道︰「唐越說了,讓你平躺著,你就不要亂動了,萬一肺里的木刺游移了……」

蕭燼抿了抿蒼白的嘴唇,說道︰「可是……我想摟著你。」

康正帝想了想,將蕭燼的胳膊打開,自己依偎在他的臂彎里,說道︰「這樣,就可以了。」

蕭燼的眼角滑落了一顆滾燙的水珠,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他明明並沒有覺得悲傷和難過。

「陛下,你能不能陪臣侍說會兒話?」蕭燼問道。

「你說吧,少說幾句,等你病好了,朕天天陪你說。」康正帝將手臂輕輕地搭在蕭燼的腰上。

「哥哥發脾氣,陛下可知道為什麼?」

「嗯?」康正帝愣住了,問道︰「他不是因為朕讓他去請你妹妹,結果不願意去,又擔心後宮之中,有人會趁機害你。所以,想要親自照顧你,而你又不肯,才生氣的麼?」

蕭燼緩緩地呼吸著,又氣若游絲地說道︰「並不是。」

康正帝納悶了,她抬起頭,看著蕭燼的側臉,幫他擦去了眼角的淚漬。

「哥哥自從找到了我,就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我,和風語閣上。而如今,我不需要他的照顧,對他來說,就是將他一個人推了出去。」蕭燼堅持著說完了整句話,又開始微微的咳嗽起來。

「你別忍著不咳嗽,也別咳嗽的太狠,你這肺……」康正帝有些氣惱自己的無力,繼而說道︰「無非就是讓他去找你妹妹,讓別人去請……朕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風語閣是朕的耳目。況且,他一個清白的公子,天天在朕的寢殿里,再怎麼說,都不好听。」

蕭燼抿了抿唇,再沒有說其他的話。

次日,獨孤染珂出宮去請了夜留殤。而他坐著馬車出長樂門的時候,卻踫巧看見了禮部尚書府上的車輦停在了門口。

獨孤染珂倒也沒多想,便與之擦身而過。

公孫琪越一副皇帝公爹的氣派,趾高氣昂的下了馬車。他換乘鳳太後專門為他派來的八鳳首轎輦時,也沒有絲毫的虛禮。

這四角有雙鳳首的轎子,是鳳太後特有的儀制。何宮侍看在眼底,臉上卻沒露出來半分微詞。

公孫琪越的本意,其實是想端好威儀的架勢,不要給鳳後落了臉面。可是,他的出身,畢竟是奉國公府庶女的嫡子。他這樣的做派,非但沒有起到任何張臉的作用,反而叫人看去卻生出了更多的月復誹。

「哎呀,親家公,何須行此大禮呢!」鳳太後虛扶了公孫琪越一把。

「鳳太後寬厚,可是臣夫這禮數還是不能缺的。鳳太後近來身子可還爽朗?」公孫琪越手心都是汗,可他不能讓人看出他心底的不踏實。

「哀家這身子骨,都是老毛病了,爽朗不爽朗的,也就那麼回事。」鳳太後聞到了公孫琪越身上淺淺地龍涎香味道,忍不住又有些胃里抖擻。

公孫琪越噙著貴夫的禮貌式淺笑,說道︰「倒是犬子讓鳳太後操心了。」

「鳳後儀態大方,都是親家公教導有方。讓哀家不省心的,只是陛下罷了。唉……咱們好容易見上一面,不提這些讓人傷神的事。」鳳太後說著,就扶著額頭,擺出一副十分頭疼的樣子。

「哎呀,這些惱人的事情,鳳太後就叫犬子去操心好了。您是真正該享清福的人呢!」公孫琪越堆著一臉的笑意。

誰知,他這樣的恭維,卻沒把馬屁拍到位。鳳太後心底不悅了一下,卻還是滿臉的笑意,說道︰「誰說不是呢!哀家倒是想享清福,可這帝後不美,到現在,快一年了,鳳後肚子里一個音信也沒有,哀家能不著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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