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莫忘蓬壺縱丑詞

唐越卻開口了︰「提淬的馬錢子,毒性既然沾在絹帕上,透過皮膚讓皇長女吸收。那說明,他們在絹帕上下藥很重,模過這帕子的人,自然也會有中毒的反映。雖然成年人,不比孩子那麼脆弱,可也會多少吸收些毒性的。」

江濤這才害怕地跪著爬到唐越腳邊,說道︰「唐修儀,唐修儀救救奴才!」

「哦,好。」唐越話音剛落,除了康正帝以外,其他人都不由得有些詫異不解。

「越,別什麼人都救。」康正帝淡然地說道。

「陛下!陛下饒命!奴才什麼都說!奴才什麼都說!但求陛下繞過奴才一條賤命!」江濤這才慌了神。

「你說吧。」康正帝歪著身子,有些懶怠地用胳膊肘肘在軟椅的扶手上,一點都看不出剛才在皇女所悲戚冷怒的樣子。

江濤原本爬俯在地,這才努力直起身子,指著柳書君說道︰「是柳倢!柳倢讓奴才用那絹帕,去留下皇長女殿下腳心的福氣的!奴才並不知道那絹帕上有毒哇!但求陛下明察!」

「嗷,你在漪瀾殿做什麼?」康正帝狀似先聊家常一般地問道。

江濤顯示有些納悶,接著恭順地答道︰「奴才是漪瀾殿的康裕宮侍,負責縫補和燒茶煎藥這類瑣碎之事。」

「嗯,康裕宮侍——朕沒記錯的話,是五等宮侍吧?浮翠?」康正帝眉心微蹙地問道。

浮翠趕忙快步從柳書君的圈椅之後,走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在康正帝面前,恭順地答道︰「諾,陛下沒有記錯。」

「那漪瀾殿的宮侍有幾種?」康正帝抬著眉眼,半睜著眼,睨著梁斐芝問道。

「回稟陛下——」梁斐芝趕忙上前一步,聲音清亮地說道︰「柳倢是正五品位,依照祖制宮規,漪瀾殿最高可用三等宮伺宮侍,分別是晉前宮伺,奉茶宮侍;宮伺負責殿外守夜和通報,宮侍負責端茶倒水。接下來是四等宮伺宮侍,雅韻宮伺和殿內宮侍;宮伺負責跑腿和端拿重物,宮侍負責殿內伺候主子。」

梁斐芝頓了頓,這才說道︰「然後,才是這五等宮伺宮侍︰執燈宮伺,康裕宮侍;宮伺負責地面清潔灑掃,宮侍負責縫補之類瑣碎的小事了。最後,還有第六等宮伺宮侍︰夜香宮伺和青元宮侍;這夜香……」

梁斐芝憋紅了臉,看著底下諸位君侍都有些不自在的樣子,也不知道該不該再細作解釋。

「嗯嗯嗯,也就是說總共就六等宮侍,對吧。」康正帝點頭問道。

「諾,回稟陛下,是只有六等宮侍。」梁斐芝回答完畢便悄沒聲兒的退在了一旁。

「絹帕是柳倢何時給你的?」康正帝又問向江濤。

「回稟陛下,絹帕是昨日早晨的巳時三刻左右給奴才的。」

「可有其他人在場?」

「回稟陛下,當時並無其他人在場。柳倢是到小廚房專門找的奴才。」

「你胡說!」浮翠指著江濤怒目虎瞪地說道。

「奴才句句屬實!陛下明鑒吶!」江濤跪伏于地的呼喊道,然後他正欲繼續說什麼話的時候,康正帝忽然又開口了。

「你,可是柳倢的心覆?」康正帝忽然正色問道。

江濤見沒人應答,抬頭望見康正帝正看著自己,他便剛忙搖頭說︰「奴才不是。」

「他平時干活勤快嗎?」康正帝挑眉看向浮翠。

「回稟陛下,江宮侍平時干活雖不會太拖拉,但也算不上勤快。」浮翠跪在原地俯身答道。

「嗯,把他拖出去仗責三百,打完再說。」康正帝的口氣就像在說︰我們現在去哪里吃飯那樣稀松平常。

「陛下!陛下——奴才是冤枉的啊!陛下——」

江濤被兩個御前侍衛剛拖走幾步,康正帝忽然說道︰「哎——,等等,這樣吧,留著他,治好他,然後拿他試藥吧。不是說,好些毒藥都找不出及時的解藥麼,朕初登大寶,許多事防不勝防。也算是留著將功補過吧。」

可是,柳書君和蕭燼,還有唐越都是知道的,康正帝吸收了月火和冰魄之元,早已百毒不侵,還需要防毒麼?

侍衛退出了偏殿,江濤卻嚇得瑟瑟發抖。這時,何宮侍走了進來,跪地說道︰「陛下,鳳太後才得知他的皇長孫女殿下被人下了毒,特叫奴才來問一下,何時他能去看看皇長孫女。」

康正帝看著何宮侍,卻嘴角噙著一抹笑,一直不說話。

說實話,現在能看見康正帝表情的人,沒有一個不覺得她笑得詭異人的。

「啊,去吧。你且去告訴鳳父君,皇長女雖然孱弱,卻也好差不多了。」康正帝噙著一抹要笑不笑的冷意說道。

南宮紫晨听著這話,才明白過來意思。再看江濤,他已不再慌亂緊張,而是鎮定不少。

康正帝雖然看似毫無章法的問責,卻又漸漸讓眾人心底明朗了起來。

何宮侍正愈退下,康正帝卻又開口道︰「這下毒之人已經抓到,只不過朕資歷尚淺,還不知如何責罰後宮中,妄圖謀害皇嗣的賤奴。何宮侍跟在鳳父君身邊多年,還望指點一二。」

「陛下過謙了,奴才哪敢對這樣大的事情指手畫腳。還望陛下恕奴才的罪。」

康正帝允了何宮侍的告退,卻忽然對江珵鶴說道︰「鳳後繼續細查吧,朕有一百種方法找到事情的真相。但這幾日,朕都未理朝政,耗不起這時間了。柳倢和夕寶林,行為舉止無狀,幽禁一個月。不得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小懲以誡。」

康正帝說罷,便不去看柳書君,而是對鳳後說道︰「鳳後,要盡快查出下毒的真正元凶!後宮不寧,朕也無法專心處理前朝政事。」

「是,陛下訓斥的是。只是柳倢貴為未央宮一宮主位……」

康正帝眯了眯眼,說道︰「禁足之事,不宜搬來挪去了,先查清楚了,再看後面發落吧!」

「是,陛下請放心,臣侍定會盡快查出真凶,讓陛下安心。恭送陛下。」江珵鶴單膝跪地說道。

一眾君侍也一同行禮,同聲說道︰「恭送陛下。」

夜里,康正帝一個人在御書房批閱奏章的時候,隱月才單膝跪在康正帝面前。康正帝看著隱月,說道︰「朕這幾日不在,查到什麼了麼?」

隱月把隱卓看見念慈,又鬼祟地將什麼私物輾轉數人,傳到江濤手里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又把四皇女在禁衛軍和羽林衛,都安插有人的事情,說了一下。

「沒查清楚這些人,怎麼和鳳太後來往的麼?」康正帝淡然問道。

「陛下恕罪,卑職無能,卑職繼續去查。」隱月面露慚愧之色地說道。

「去吧。」康正帝淡淡一笑,想到了一些喪心病狂的辦法。

隱月走後,康正帝這才喚道︰「梁斐芝。」

「諾,奴才在。」梁斐芝趕進了御書房。

「樸尚寢還候著呢?」康正帝問道。

「回稟陛下,樸尚寢還跟殿門口候著呢。」

「走,去延禧殿。」康正帝說著,便起身向外走。

「陛下,陛下您披件披風吶!」梁斐芝跟在康正帝的甚後,趕忙示意宋惜玉去遞披風。

康正帝翻了唐修儀的玉牌子,搓搓手說道︰「天氣確實轉涼了。」

到了大明宮的延禧殿,康正帝示意宮伺不許通報,便悄沒聲兒的,進了唐越的寢殿。

「等會兒再催!」唐越頭也沒抬地擺了擺手。

倒是柴胡嚇了一跳,驚呼道︰「陛下——」

康正帝笑臉盈盈地問道︰「等會兒再催你干啥?」

唐越微張著唇,愣了一下,卻又繼續低頭,伸著手指比著一,說道︰「等會兒,臣侍一會兒就好。」

康正帝低聲讓柴胡去準備些小食,便走到羅漢床邊,月兌了鞋子坐在唐越對面,安靜地看著他。

柴胡把小食擺放在羅漢床的矮幾上之後,又退了出去。

許久之後,唐越這才放下手中的卷軸,動筆寫好了方子,然後抬頭問道︰「至尊寶,你是找我來要藥的吧?」

康正帝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嚨,低垂著眼簾,盤著腿前後像不倒翁一樣的晃著說道︰「吶,我替容姐兒謝謝你。」

唐越點點頭說道︰「容姐兒也是要叫我父君的。」

康正帝繃著張成三角形地嘴,露出用食指輕輕地扣了扣鼻翼右側,說道︰「那個……柳書君和南宮虹夕的臉……」

唐越遞給康正帝剛才他筆下的方子,說道︰「給。」

康正帝難掩情緒地喚道︰「梁斐芝!」

「諾,奴才在。」梁斐芝趕進了延禧殿的寢殿。

「給!叫太醫院去做,然後分別給柳倢和夕寶林送去。」康正帝笑眯眯地說。

唐越見梁斐芝接過了藥方,便起身,將康正帝抱在懷中走向軟榻,說道︰「陛下,下午心情不錯?」

「容姐兒病情穩定,還有西南邊的戰事告捷。年底或者明年上巳節之前,我大月氏疆土將會倍增!朕,當然高興!」康正帝伸手環著唐越說道。

唐越將康正帝放在軟榻上,雙眼發光地說道︰「那我們把小冊子上其他的招數都試了吧!」

「那冊子不是早燒了麼?」康正帝不解的問道。

「但我過目不忘啊!」唐越躍躍欲試地說道。

「朕明明想陪你說說話的。」

「那陛下說吧。」唐越摟著康正帝說道。

「你不生氣朕每每有事,才來找你麼?」康正帝借著微弱的燭光仔細的看著唐越。

「陛下怎麼總問這話。以後不要總有事了,再來找我。不就好了麼?」唐越親了親康正帝的額頭。

又道︰「況且,你在意我的感受,說明你是在意我的。獨佔不了你,已經是事實,我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在意我,我便知足。」

康正帝有些吃驚地看著說了煽情話語的唐越,說道︰「你變了。」

「你也在變啊。」

康正帝笑了,她翻身低頭刎著唐越,與他的蛇苔嬉戲了一會兒,對著唐越的耳畔說道︰「你啊,越發讓我上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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