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地之中,黑煙彌漫,根本無法分辨現實與幻象。
卻有一道身影,飄然其中,宛若游魂。
視野積極,夜色凝滯。這身影已經不知飛了多久,到現在卻仍然沒有停下來。而在這時,他身影一滯,翩然落地,往前趔趄了幾步,才剎住身形。黑煙有著自己的生命,生命自然凝結著某種力量。這身影探手一揮,手中卻是多了一柄長劍。
劍沉似水,光寒熠熠。
這人單膝跪地,雙手抓著長劍猛然刺向大地。
大地在流血,黑漆漆的血液如泉涌一般的滾出來。
如血肉腐爛在地里,那腐臭與腥味撲鼻而來,讓人幾乎窒息。這人卻不為所動,雙眼冷冷的盯著那豁口。許久,當那血液不再流出,這人卻是執劍挖掘。過了許久,他挖出了一道丈許深的坑。
這人跳了進去,蹲在地上,雙手不斷的刨著什麼。
忽然,這人雙手一滯,面前卻是多了一段白森森如白骨的東西。這東西兩端都深埋在泥土中。這人抓著長劍一劍刺了下去。咯錚一聲,劍斷了。而那白森森如骨的東西卻是無絲毫的痕跡。
「果然神物,凡物竟然不能損傷分毫。不過,即便如此,萬物相生相克,可並非超然存在。」
這人扔掉手中的斷劍,卻是從懷里取出一只角。
漆黑的角,卻是很鋒利。
這人獰笑一聲,雙手抓著那角去鑽鑿那東西。果然,白森森如骨的東西被那角刺開了。有乳白色的液體從那東西里面流淌出來。
「這可是好東西啊!」
那人欣喜若狂,急忙貼地去、吮吸。過了好久,他從坑中跳了出來。整個人恍恍惚惚,如喝醉了似的。但是觀他神色,卻是無比的高興。而這時,他眉頭微微一蹙,猛然回頭盯著遠處。在黑暗中,卻是多了一道身影。
「東西在你那里,是不是?」
那身影越來越近,殺意卻是讓黑煙翻滾起來。
那人盯著走近的身影,眸光冷冽而如利刃。
「你是誰?」
「你沒有資格知道我是誰。我只問你,那東西在你身上是不是?」
「什麼東西?我不明白你說什麼?」但是,他卻是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因為他的心動了。他不明白,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得到那件東西的。畢竟,當初在那里,他獨自飄來飄去,即便是那地方封閉之後,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
「你在裝蒜!」那身影突然獰笑一聲,整個身軀赫然化作了一條長龍。「龍有逆鱗,觸之必死。而你竟然敢竊取,那便死來!」
龍吟怒嘯,剎那已是洶洶撲來。
那人眸光一閃,忽然抓著那只觸角狠狠的朝龍的額頭刺去。
巨龍身軀一擺,避開了那犀利的一擊,擺尾砰的一聲將那人掃了出去。
「此乃我龍族之物,豈是你這螻蟻可以沾染!嗷!」
巨口一張,便是一片的烈焰噴涌而出。
那人在地上翻滾,倏然翻身而起,竟然也化作了一條白色的龍。
觸角崢嶸,威嚴四方。
兩條龍在黑煙之中來回穿梭,卻是彼此角逐。
那可怕的威勢,竟然硬生生將那黑煙撕開。
龍嘯不斷,爪牙交錯,彼此之間竟然一時間難以分出高下。可是,那白龍卻明顯游刃有余。黑龍忽然仰頭朝上空飛去,白龍怒吼一聲,身軀一擺化作人形,虛步而起,手中的觸角卻是發出猩紅的光。
嗷!
觸角扎下,黑龍身軀猛然一顫,急忙俯身朝地面扎去。
鮮紅的血,盡數被那黑煙所吞噬。
那人冷笑一聲,冷聲道,「你找我,我還想找你呢!逆鱗在我手,我才是真正的龍族後裔。想走,沒門!」
黑龍受傷,一瞬間投身在黑煙之中,身軀猛烈擺動,黑煙便隨之高漲起來。那人飛入其中,卻是敏銳的確定了黑龍的方位不斷的靠近。四下里死寂下來。翻滾的黑煙也在漸漸的平靜。那人眉頭一蹙,面目已是被煞氣籠罩。忽然,一縷黑煙在身側一動,那人翻身一觸角扎了下去。黑煙在觸角下燃燒起來,火光一現,那人的面孔驟然變色,急忙飛身後退,可這時候,一道身影砰的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
「既然知道是你,遲早我會將逆鱗奪回,你等著!」
火光下,是一張嬌媚的臉孔,雖然蒼白,卻不減其魅色。
火光一閃即逝,嬌媚臉孔的男子無聲息的逝去。
那人落在地上,滑行數丈,才翻身而起,只是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
氣血翻滾,讓他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堪負重。
盯著遠處,他的眸光宛若發狂野獸的瞳眸。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何來歷,膽敢傷我,便是你的罪孽!」
空中,一道雷電突然劃破蒼穹,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道龐然身影,突然在遠處縱身而起,直沖長天。那人呆了一呆,眸光卻是無比的陰冷。
「果然還有寶藏啊!在山上汲取你的靈源,本已一干二淨,一下山你卻給我如此多的意外驚喜。看來,我還是沒有將你看透。你的秘密,你的寶物,你所有的一切,看來只有通過外接的刺激,才能讓你暴露在我的面前。很好,很好。餛飩之魂,昊天之力,這一切,到底還是我的。」
那人陰沉一笑,卻是無比的詭異和狡詐。而虛空中,卻隨著那龐然身影的驀然騰飛,而綻放出無數的光火,絢爛了這死氣沉沉的天地。
昏冥沉沉的山谷,一道身影憑空跌落下來。
一口血噴在了地上。這個年輕的男子,匍匐在地,面如金紙,整個人被一縷縷的黑色氣霧環繞著。咳嗽聲在山谷里回蕩,空空蕩蕩,異常的刺耳,仿佛這山谷也染病了一般。
年輕男子身段妖嬈,面容俊美,膚如凝脂,遠比世間的女子還要俊美。特別是男子受傷後,非但沒有減損其美艷,反而增添了幾分妖嬈。
男子雙拳緊握,面露猙獰,大聲叫道,「該死,該死!我會找到你的,到時候,我會扒了你的皮,將逆鱗奪回來。該死的竊賊,該死!」
卻在這時,山谷里倏然飄出了一股馥郁的香味。
男子眉頭一蹙,側臉望去,山谷卻是荒涼,無寸草生長。
黝黑的岩石,宛若金鐵似的。
那香味忽然出現,卻是瞬間浸透了每一方時空。
男子掙扎著站了起來,之間他的背脊,一道烏黑的傷口觸目驚心。雖然沒有鮮血流出,但是脊柱的森白,卻是顯目。男子仰頭凝望,為那香味猶疑。這里寸草不生,怎麼會有果實的香味?
這方天地,他再熟悉不過。若非借助秘法,他豈能瞬間來到這里。
這是另一個時空。一個傳說的鬼氣森森的時空。
冥界。
這香味讓人精神一爽,困頓全消。正如男子此刻受著傷,而那香味的飄來,一下子讓他不再覺得疼痛。這是什麼香味?為何會有如此神奇的效果?他凝眸四下掃了一眼,而後轉身朝山谷深處走去。
黑漆漆的山岳,給人以厚重壓抑的感覺。
山石嶙峋,奇形怪狀,成了山岳的唯一特色。
年輕男子步入山谷,四下里一片冷寂。山谷中並不見其他色彩,更不見絲毫的植被。他如入無人之境,在山谷中轉了一圈,卻也沒有什麼發現。他停了下來,仰頭望著面前那直入雲霄的山峰。
山峰高聳,雲霧飄然。
「難道是上面飄下來的?」
他呢喃著,而後朝山上走去。他只能走上去,在這里,真氣似乎被封閉了。荒涼的山峰,沒有那婀娜,更沒有那郁郁,只有如墨的黑,和那死一般的蒼涼。山路難行,陡峭而碎石遍地。每一步的邁出,便是無數碎石的滾落。
他走了很久,脊柱再次疼痛起來。他那俊俏的臉龐,已是汗珠密布。可是,那香味卻是越發的濃郁了。他想停下來歇歇,卻又止不住內心的好奇。強忍著疼痛,他挪著不知繼續前行。不知不覺,他已到了山腰,若是從山谷望來,他卻是在一片雲霧之中。
一道身影倏然從他眼前掠過。年輕男子眸光一凝,急忙加快腳步。
那身影在百丈之外停了下來,卻是落在了一處懸崖之上。
懸崖危聳,只是一塊岩石伸展出來。
那人便站在那塊岩石的邊緣,一陣風便能將其吹落下去。
只是,這人負手而立,白淨無須的面龐,給人一種森然孤傲的映像。
在這人幾步之外,在竅穴邊緣,卻是開著一株花。
這花很奇特,除了花便沒有葉子。花開兩朵,一朵純白,一朵醬紫。純白如雪,醬紫如血,卻都籠罩著一層層的寒霧。那花已經綻放,芬芳卻是從中飄逸出來。香味縈繞,讓人身輕體快,經絡舒張。這人深吸口氣,呢喃道,「花開千年,只為一果。沒想到幾千年來,卻是終于不再錯過時候。如此嬌艷的花,開在深山無人之處,卻是可惜了!不過,不如此,你又如何成為傳奇!」
倏然,一片花瓣輕輕一顫,竟是要掉落下來。
這人面龐一抽,眸光中立時露出欣喜與期待。
「一生一死,一時一生,花果永不相見。」
花瓣凋零,那濃郁的香卻是少了一分。
當純白花朵凋零只剩下那光禿禿的枝干,絳紫色的花卻是開始收縮。朦朧其上的寒霧,化為了晶瑩的水珠,流入了花蕊之中。
濃香消散,只剩下那清冷的空氣。高山蒼死,萬物沉沉。
這人卻整個身心都放在了那朵花上。氣流涌動,花在顫抖。這人幾乎忍不住要將它攬入懷中。如美人在前,其姿色,卻非俗世標準所能界定。他深吸口氣,眸光灼灼如烈焰在眼眶里炸開。
突然,嗡的一聲,一道氣蘊,卻是釋放開來。
那人身心不穩,趔趄跌入了懸崖之下。
剛剛踏入這片山腰的年輕男子氣息一滯,只覺得整個心胸如被濁氣充塞,哇的一聲吐出大口的血來。神情恍惚,他只覺得整個人如被抽走了所有的氣力,無比疲乏的躬身站在那里。
跌下懸崖的人猛然一晃,旋身而起,朝著那塊飛石飛去。
花已不再,兩條岔開的枝丫,卻是各結著一顆果實。
純白如玉,醬紫如血。
無色無味,卻讓人目眩神呆。仿佛這個世界,本就是一處虛幻。
山在嗡鳴,地在顫動。那人猛然回神,便探手去抓那果實。
果實不大,不過拇指大小。那人手掌已是覆蓋其上,頃刻便要將其攫取。忽然,身後寒風疾響,那人大吃一驚,急忙回身一掌劈了過去。砰!雙掌交擊,各自飛了出去。
「什麼人?」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冥界!」
兩人旋身虛空,目無善意。狂風獵獵,山的嗡鳴越發的激烈。
「幽冥弟子?」那人冷聲道。
「你到底是誰?」年輕男子道。「你如何闖入冥界的?」
「哼,區區冥界,算得了什麼,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那人不屑的道。
「呵,」年輕男子冷笑道。「原來是不壞好心!」
突然,那伸出懸崖的飛石 擦一聲碎裂,那人面色一緊,眸光立時朝那果實望去。岩石斷裂,竟然朝著那果實落去。那人心中驚駭,急忙疊步朝那邊飛去。探手一揮,一股氣勁已是擊中岩石,岩石轟的化為齏粉。那人身形晃動,長臂揮舞,剎那已是觸手可得那果實。可是,年輕男子豈會那般容易讓他收獲,並指如刃,一掌便從空中劈落下來。
轟!
就在兩人交手的剎那,整座山峰倏然爆裂開來。塵土飛揚,亂石激射。那激射的岩石夾帶著開山的氣勁,讓兩人都不寒而栗,紛紛躲閃。而那果實,一下子被塵埃遮掩。
「小子,你找死!」
「入我幽冥,不守規矩,死!」
砰!
年輕男子退飛,重重的撞在了一處巉岩上。岩體碎裂,年輕男子的身體止不住的朝後面飛去。那人冷哼一聲,轉身鑽入塵埃之中。雖然塵埃飛揚,遮天蔽日,但他的雙眸卻是異常,竟然能看清塵埃之中的物體。他眸光一凝,既而露出喜色,急忙朝著前面撲了上去。
那果實還在,滴滴露珠沾染其上,更添了幾分姿色。
那人伸手抓去,突然哎呀一聲,手臂迅速縮了回去。
幾乎同時,那人的身體往後一閃便在數丈之外。
「什麼人?」
「千年一開,花果不見,好一顆冥泉果。」
一道身影從塵埃中顯露出來,高大,丑陋,宛若是神獸化形失敗。
但在那黑黝黝布滿絨毛的爪子中,卻是那一株果樹。
那人面露狠厲,眸光如利刃一般的死死盯著那丑陋的人,道,「你還想壞我好事!」
「呵,能壞你好事,我正是求之不得呢!」
啪的一聲,那人爪子一合,竟然將那珍惜的果子捏成了渣。
「啊!你找死!」
那人怒吼一聲,癲狂而起,一掌呼嘯著朝那人拍了過去。